凤唳穿云而响,在整个玄州大地涤荡。
一辆琉璃作顶金作壁的銮驾如陨星一般滑过天空,带起一阵卷着边的七彩云霞。
銮驾之中,隐约可见仙女轮廓。她的一段拓黄色的披帛钻出銮驾镂空窗子,揉碎了几瓣烟云。
灵岁仰着头,嘴巴微张,瞳孔里倒映着彩云,熠熠生辉。
她从未看过这样的奇景。
“这就是上仙吗?”
荒芜瓦屋里潮湿阴冷。
屋里唯一的茅草堆里,一只耳鼠长着兔子脑袋,顶着麋鹿一样的小角翻了个身:“上仙可不是玄州能看到的,这是下仙。”
“不过下仙,在这个到处都是妖魔的玄州,也是炙手可热,极其罕见的。”
“她在这里很出名吗?”灵岁的眼睛里带着向往。
“她作为从凤麟州来的贵客,怎么不出名?看到那顶銮驾了吗?就是魔尊亲自赐的。”
“魔尊你知道吗?就是万年来,唯一统一了玄州的那个魔尊。上天入地也只这独一份。”
草堆上的耳鼠咋了咋嘴,有一种见证历史的自豪感。
和这种万年也只出了一个的风流人物生在一个时代,同处一方土地,他没法不自豪。
“新任魔尊,仅两千岁就杀了称霸玄州南域近万年的烬皋魔主并取而代之,随后灭了东域墨漓魔主。”
“因为实力太强,锋芒毕露,他被西北两域魔主联手打入下界。”
“在众人以为他就此殒命之时,他又强势登上玄州,以雷霆手段将西北二魔主杀穿,最终坐稳魔尊宝座,统一了分裂几万年的玄州。”
“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真身又流淌着何等血脉,大家都猜测无论是哪种血脉,也一定是传于上古。”
看着面前小猫妖眼睛里的渴望迟迟未散,耳鼠鄙夷道:“你就不要对魔尊痴心妄想了,整个玄州,也就只有凤麟州的那位凤溪仙子,才能勉强与之相配。”
灵岁眼睛睁大,然后怯怯地摇头:“我没有那么想。”
她的声音几不可闻:“我有心上人的……”
耳鼠并没有听清她后面说的话:“没有最好。”
灵岁眼里銮驾祥云的倒影已经消失了,但惊鸿一瞥的仙子神姿却迟迟在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我想的是那位,下仙仙子。”灵岁犹犹豫豫地开口。
耳鼠细长的眼睛都睁大了:“你难不成还想修仙?那可是下仙!岂是我们这等小妖能比的。”
“小妖,为何就不能修仙……”灵岁好看的眉毛蹙了起来,
他从草堆上跳下来:“你知道那位下仙是什么血脉吗?上古鹓鶵!鹓鶵!那可是凤凰一脉啊。”
“那等血脉和我们的修炼速度绝不可同日而语,那就是天道的宠儿,就是该拥有所有的光亮。”
“你可知如今的溪凤仙子年芳几何?才只有一千岁。”
耳鼠上下打量了一眼:“而你,只是一只最低等的小猫妖,随处可见,实在不足为奇。”
他弯腰指了指自己:“你连我的血脉都比不上呢。”
灵岁抿了抿唇,不再说话,呆呆的眼里却带着倔强。
心里的幼苗被冷风吹倒,又在无人处不知不觉地长了一茬。
她从开了神智,到如今已有八百年,已经碰上了人仙的门槛。虽未跨过,但只要一心向道,终有一日可以成仙。至于下仙……只要她一直修炼,不停歇得修炼,总有一天可以变成上仙,去方丈洲的。
灵岁脑袋一根筋地想。
耳鼠又重新回到茅草上躺着,他侧过头,一只角几乎插进草堆:“我也是为你好,人就不该试图触碰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本本分分的才最好,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过了很久,耳鼠都没有听到灵岁的回答。
他半个身子扭向她,却看到一只灰扑扑的白猫呆呆蜷缩在了墙角可避风的地方,毛茸茸的一团,有点落寞。
耳鼠眉毛扭曲地抓了抓自己的角,从自己的芥子葫里翻出一盏花灯,放在了猫妖的身边:“你也太脆弱敏感了,怎么就听不得实话呢?好了好了,我以后不跟你说了。”
暖色光晕让灵岁睁开了眼睛,熟悉的花灯让她想起珍藏在脑海中的记忆:“这是人间的东西?”
耳鼠眼睛瞟向外面的空地,像是要把院子里的那滩死水池塘盯出一朵花:“人间的上元日,总有小妖跑下去凑热闹,这不足为奇吧。”
白猫从蜷缩着,变成坐着:“上元日已经过了吗?”
耳鼠:“对啊,就在昨日,你不知道吗?”
白猫变成人,蜷缩在角落的猫妖变成了站在门口的少女,一猫一人,一样的可怜。
耳鼠走到她的身边:“你傻子吧?这里这么冷,你可怜的灵气都稀薄,变回猫也有点毛给你挡风呢。”
灵岁固执地穿着单薄的素衣站在门外,吹响从袖中摸出的竹哨。
记忆里,一个少年信誓旦旦,笃定地承诺她:“以后的每一个上元日,我们都一起过。”
哨音一声又一声。
门外空无一人。
灵岁眼里茫然闪过,说吹响了,他就会来,她已经吹了好多次了,怎么还不来呢?
耳鼠被声音吵的烦躁:“回音哨对对成配,一只吹起,另一只必响。你到底在等谁?”
他带着恶意:“死心吧,你等不来的,我们这种卑贱血脉的妖,天生就是被抛弃的命。”
又是很久的沉默。
过了一会,灵岁轻飘飘的声音传来:“他或许只是太忙啦,他现在不是涿光山上跟我玩闹的受伤小狗,他现在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他有很多事情要忙,这再正常不过,你不要这么说他。”
耳鼠看着面前的可怜少女,不肯认清自己被抛弃的事实,反为负心男人说话。
听听这多么荒谬,高高在上的魔将会屈尊降贵地来接她这个被抛弃的小猫妖?
如果那将军真的那么爱她,如何会把她丢在这样一个荒凉破败的地方?
人间话本子里都说了,高中状元的贫穷才子,最后会和皇室公主结成姻缘,小猫妖连糟糠之妻都不算,做什么美梦呢。
耳鼠刚想开口讥讽两句,却看到灵岁怯怯地对他扯了个笑。
很难看的笑,嘴角两个好看的梨涡也跟着漾开,里头漾出的不是蜜糖,是苦水。
讥讽的话在嘴边绕来绕去,最后也没说出来,只能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灵岁看着身边做工粗糙简陋的花灯,灯影被萧瑟寒风吹散了一半:“我没事,只是……”
只是赶不上灯会罢了。
-
“赶,赶不上不上灯会啦!”
一个穿着火红小袄带白毛边的少女被一个身形高大,昂扬恣意的少年拉着跑。
可怜灵岁手里的糖葫芦都快跑掉了。
上元日是人间的大日子,这种时候她们小妖怪在不使用妖术的前提下,也可以来凑热闹。
拉着她的少年一身黑衣,身姿挺拔。
“顺顺,你慢点儿!”灵岁摇晃着手里的糖葫芦,示意他这样好吃的人间美味不能丢掉。
灯悬两侧街道,银花火树。
恰好焰火冲天的一瞬,顺顺转头,冲着灵岁笑得灿烂。
“再慢点儿可就真的看不上你喜欢的花灯了。”
灵岁的瞳孔里倒映着绚烂如花雨的一整个焰火,焰火最中心是万事都顺着她的顺顺。
轰鸣的焰火声也沦为了她心动的陪衬。
灵岁呆呆地,两颊后知后觉地红起来:“我,我跑得太累了嘛……”
顺顺放慢脚步,微微弯腰,对灵岁侧耳:“嗯?”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顺顺攥走了。灵岁心跳如擂鼓,本就木木的脑袋彻底不会思考,本能地重复刚才的话:“我说我累啦。”
“累了?”
少年依旧弯腰,视线和灵岁齐平,这么近距离才能看到灵岁额头上细密的汗。
她鼻尖通红,快喘不过气来,嘴巴大口大口呼气,白中透粉的脸前一团白雾。
顺顺笑出声:“你这个小猫妖,个子不大,本事不小,对着我吞云吐雾起来了。”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好听,也许是真的有些缺氧,灵岁看着这张极近的连,失神发呆。
在她努力找回神智,思考顺顺在说什么的时候,她被顺顺突然的动作吓得惊呼。
“哦!臭顺顺,你把我抱起来干什么?”灵岁用力拍了拍顺顺的宽厚的肩膀。
只可惜这样的小力气在顺顺眼里,和小猫色厉内荏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没有任何区别。
少年在少女轻微的呼声中,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拢着她的腿腕处,轻松将她横抱起来。
顺顺大度地不计较灵岁在他身上拍拍打打,理所当然道:“不是说累了吗?我抱着你跑,就不累了。”
灯市如昼,皓月当空。大梁民风开放,来来往往的人群频频向他们投来善意的目光。
绕是灵岁脑袋一根筋,也感觉到了不自在。
她正想说什么,顺顺的声音先一步响起。
“可别再乱动了,再耽误时间,就真看不上你喜欢的花灯喽。”
灵岁双臂挂在顺顺的脖子上,支支吾吾,不敢再出声了。
明明顺顺只是被她救下来的可怜小狗,怎么化成人形这么大的个子。哪怕她踮起脚,也需要仰视他。
灵岁回过神的时候,对她来说巨大只的顺顺,已经拿着两个莲花灯重新回到她的身边了。
江水映月,路边行人往往。江边有带着一两丫鬟的小姐,春心萌动地在莲花灯上,写下向神仙许的愿望。
远处哗啦几声船桨拍水的声音,湖面泛起缕缕波纹,朵朵点亮的莲花也跟着荡漾。
“不是说想试试人类是怎么放花灯的吗?哝,那里就是小河。”
灵岁抬头。顺顺两只手各拿着一只未点亮的花灯,正认真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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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梧山最顶的栖梧宫金碧辉煌,廊下流荧苔开得正盛,在烟霞堆叠之中明明灭灭,好似神境。
只有栖凤山的水土能养得活金尊玉贵的流荧苔。
廊下,一个身着黑色大氅的年轻魔君直直穿过流荧苔丛,直直地往大殿内走去。
他的身姿如松柏挺拔,眼神带着刚下战场的锐利,脸上残存的一道血非但没有折损他半分俊美,更给他平添几分肃杀之气。
大战得胜,魔尊刚下战场便来寻他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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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娇作精小师妹x木讷忠犬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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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说我是个怕疼的娇气作精,只有我捡来的小奴隶不会。
因此我百年如一日地教他功法,予他温暖。
可他偷了护山石,毁了我的家。
我自请入护宗阵,以肉身之躯护住宗门。爆体而亡太疼了,但这没什么,我最终坚持到了师兄赶回来的那一刻。
我发誓,如果再活一世,我绝不会捡回那个阴鸷冷漠的白眼狼,并与他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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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无法忘记上辈子身死那日,一向清冷寡言,对我苛刻至极的大师兄满眼破碎,魔纹满身。
一辈子坚守正道的师兄在顷刻间入魔。他守住了我的家,却永生不为正道所容。
弯腰为我敛尸的瞬间,我看到师兄怀里为我带回的南花糕和他严防死守了一辈子的心意,一起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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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回溯,我回到了选择道侣那日。
看着跪在地上,以为稳操胜券,欣喜到浑身忍不住战栗的阴郁前夫,我扯下凤冠,丢掉定情信物,转头扑进师兄的怀里。
在前夫不敢置信的视线下,我当着整个修真界的面宣告:我选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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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九遥有个秘密,早在他还为入宗门,宿棠连他姓什名谁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就曾如山间晨光,短暂铺满他阴霾遍布的污秽泞人生,自此他冗长的黑夜有了可永久供奉的神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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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