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落星痕（GL） 第61章 第六十章 八班到底有什么让你留恋

翻闹喧腾的教室，川息攘往的走廊。新学期，三中又恢复了往日的那般生机。

悠扬的上课铃从教室角落的喇叭里传来，铃声结束后很久讲台上依旧空空如也，教室里的谈话声如海浪一般越来越大。

哒，哒，哒，哒……

楼道里回荡起清脆的响声，那声音越来越近，等清晰地出现在门口时，一双黑色粗跟鞋踏进了教室。

教室里的谈话声戛然而止，全班盯着那人安静了几秒，不一会又说开了。

那人长得很奇怪，面色青灰，脸部崎岖，颧骨拱起，眼窝凹陷，看气质不像老师但一身暗蓝色套装和进教室后神态自若的态度似乎又揭示着她教师的职业。

“老师，您走错了，这里是八班。”有同学喊道。

“你们班主任去带十九班了，以后你们由我来带。”那人扭着屁股走上讲台，将手里的一张纸放在桌上用擦板压住，扭头又在黑板上写了三个大字：杨玉容。

“我叫杨玉容，以后你们就叫我杨老师。”

“喔——”班里顿时一片哗然，七嘴八舌的同学们开始炸了锅一般交头接耳。

讨论了半天，大家突然发觉哪里不对劲，扭头再看讲台，那老师已经坐在座位上盯着台下很久了。

教室里的声音开始熄火。

“诶呦！不说啦？”杨玉容在座位上翻了个白眼，她拿着一只笔点了点台下的几名同学，“接着说啊？！说够了啊？？”

同学们听出杨玉容有些发火了，教室里便没再发出声音。

杨玉容似乎很意外大家的沉默不语，她瞪大眼睛，视线在教室里的每一个同学的脸上来来回回扫了个干净，随后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啪’地一巴掌把讲台拍的嗡嗡响：

“诶呀！！不说啦，怎么不说啦？快说啊？吼！我还以为你们爸妈给你们生残疾了嘴巴不会闭合呢？原来你们是会闭嘴的啊！！”

沈慢坐在后排拄着脸，看神色她并没有多关心台上的动静，但杨玉荣的话听着并不那么入耳，抬眼瞅了一下，正好看见杨玉荣露出来的黑色牙齿和瘦得像一具骷髅一般的脸型。

“害！我刚才还想呢！这有病啊，就非得去医院治才行，我们学校不管治残疾，你们要是管不住嘴，就得去医院，我下回啊～就叫你们家长给你们接回去，治病！”

沈慢觉得她这话说的挺难听的，心里横竖有些不舒服，手里的圆珠笔不自觉地弹蹦了两下。

“谁手那么不老实！”杨玉容的眼睛滴溜着开始朝这边巡视过来。

沈慢顿时屏住呼吸，悄悄将笔放下。

教室里开始鸦雀无声，沈慢觉得八班从未如此安静过，也从未如此连呼吸都是压抑的。

“沈慢。”

沈慢一愣。

“沈慢？咱们班没人叫沈慢吗？”

全班齐刷刷地回头看过来，沈慢一僵，狐疑着举了手。

“嗯，坐第一排来。”

啊？

全班又开始沸腾，沈慢疯狂地眨了两下眼睛，大脑飞速运转企图寻找老师这句突兀的话是从哪来的。

“你听不懂人话吗？上第一排坐着！这一列，集体往后挪一个。”杨玉容换了姿势继续坐着。

那一列的同学似乎惊到了，都撅着脖子往后瞅沈慢。

沈慢虽不懂杨玉容到底在搞什么，但也没办法再继续拖了，只好收拾了书包从座位上站起身硬着头皮走到第一排同学的位置面前站定。那同学先是抬头看了一眼沈慢随后又瞄了一眼老师，这才勉勉强强从座位上起身，一列的同学都跟着让了位置。

黑云压城。这是沈慢第一次坐在第一排时候的感受，她离杨玉容很近，甚至能看见她脸上灰乎乎的毛孔。坐在这个位置上，沈慢感觉桌椅似乎都变小了，她就像一个突兀的巨人傻愣愣的杵在那里尴尬极了，全班的视线都投过来，她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就像展览馆里的物件，摆在那里供全班观赏。

这个杨玉容连认识她都不认识，为什么非要让她如此荒谬的坐在这个位置上？沈慢捏紧了笔，头埋下去，后背也悄悄躬了下去。

“我告诉你们，我从来没带过你们这么没规矩的班。”杨玉荣说着面部的肌肉皱了一下，鼻腔内的浓痰发出发动机一般的响动，眼角翘起，面色轻蔑，“你们也知道，宋永刚是从外县来的，他不适应咱们三中的教学进度，所以以后你们抓紧适应我的教学节奏……”

她从没觉得老师的声音能有那么大过，一节课下来震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沈慢松了口气，一整节课她都这样精神紧绷又躬身受累弄得她浑身昏沉，再说昨日又夜眠不佳。

沈慢疲惫的趴到桌子上阖眼。

嬉笑和桌椅碰撞声回荡在狭小的四方教室，同学们都三五成群的谈笑，沈慢突然觉得好久这些东西都和她无关了，心里有些憋闷，打算开窗透透气。可当她从座位上起身时，隐约察觉到身后的注视，一回头，同学们的视线都从她身上离开。

沈慢扫过同学们的脸，有些难堪，眼神不自然地挪开。

算了，要不去厕所躲躲。沈慢高大的身躯从座位上离开。

“沈慢！你家长找你！”

沈慢又是一惊。

“沈慢，你妈找你。”同学的声音走近了，还拍了拍她。

沈慢回头，教室后门外立着一个女人，中短发，红色金丝眼镜，束腰蓝色西装。她似乎猜到了什么，思索些许也似乎懂了刚才杨玉容的那些诡异举动的缘由。

在同学们的注视中她穿越一个个桌椅，踏出教室。

李素迎了上去，眼镜下的那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沈慢，你过来咱们聊聊。”

沈慢并没有被李肃愉悦的心情所感染，反而有些烦闷：“妈，你来我学校做什么？”

李肃拽着她的胳膊走到楼道边上的窗户旁，似乎有些纳闷她突如其来的情绪：“怎么我来找你你不乐意啊？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们主任的，刚好路过你们教学楼顺道过来看看你。”

“座位是你要求的么？”沈慢蹙眉。

“啧，你咋这个表情？”李肃抬了抬眼镜，有些意外，“第一排不好么？上课听的最清楚，老师看的最清楚，我告诉你，当老师这么多年，我知道第一排是提高成绩最快的！我都是把最重视的学生放前面，你知不知道？”

沈慢并没有言语，只是眉头紧锁得那么站着。

“我到你们教室门口很久了，就是想看看你最自然的学习状态。刚上学就趴桌子上，这种学习状态可不好，幸亏我想的周全让你们班主任给你放第一排了，昨天晚上是不是偷偷熬夜了？读书就应该有朝气的，快上课了就应该挺直腰板，有精神才能学充分……”

“我不想坐第一排。”沈慢打断了李肃。

“什么？！”

沈慢继续低着头。

“我太高了，你让别的同学怎么办？我挡在前面他们不看黑板了么？”再抬头的时候，沈慢的眼睛里尽是为难。

“你怎么这么傻？”李肃开始着急，“上学校你是学习来的，是来拼搏你的未来的，有好的资源你不利用你净想那些没用的做什么？”

“什么是没用？”沈慢紧皱眉头，“我不过也只是其中一个普通学生罢了，为什么要勉强我坐在坐前面？我为什么那么特殊的去损害别的同学的利益？”

“那你跟我说说你坐在后面你有什么好处？”

“……”

“一个学期了，你的成绩有丝毫起色吗？！每次都说下次一定考好，成绩呢？别找那些理由。”

楼道里有很多同学经过都看了过来，李肃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态度突然阴转晴笑眯眯的腕上沈慢的胳膊：

“女儿，你觉得实验班怎么样？你觉得八班的同学们学习状态都好不好？我看你们班下课打闹的人太多，看着很浮躁不利于给你创造良好的学习环境。”

沈慢感觉到一股热量直冲到头顶，语气急切又慌张：

“妈，八班真的挺好，我们班同学可能活泼一点但他们是劳逸结合，成绩其实挺拔尖的……”

“我就问问，你干嘛那么紧张？”李肃眯了两下眼睛，见沈慢说话开始磕巴，起了疑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

“那你支支吾吾的？你可别学那些人搞有的没的！高中阶段最重要的就是学习！一辈子的命运都在这个关键时刻决定了，一步错步步错！！”

李肃似乎忘记自己来的初衷了，沈慢就像是李肃的学生，低着头在教室门口挨训。她觉得很难堪，楼道里有来来往往的学生，路过了都扭头看看她。

“你告诉我你究竟为啥不转班？你们班到底有啥好让你留恋的，成绩差还乱，还有，我说了多少次了，你去也至少给我去个最好的普通班，至少将来上个好点的一本……”

“我不去。”沈慢咬紧牙关，语气坚定。

“沈慢你怎么回事？！有好的机会你不把握，跟我斗气吗？你要是这么不上进我还来你们学校为你跑前跑后干什么？！！”

李肃这回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声音在喧闹的楼道也依然清晰可见，甚至有外班的同学都立在自己班门口好奇的往这边望。

站在教室门口被自己的家长训要比被老师批评难堪十倍。沈慢使劲低埋着头，至少周围的发丝能勉强挡住半边脸，让看过来的学生们看不清她是谁。

“阿姨。”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慢心头一颤，咬住下唇别过脸去，手攥成了拳头。

“诶呦！顾遥啊……”李肃瞬间从自己的角色里抽离出来，语气客套起来，对顾遥的态度莫名其妙的好。

“阿姨，您怎么来学校啦！我刚才就看着像您，以为看错了。”

“诶呀！没事就过来看看，你怎么样？身体好点儿了没？”

“阿姨您放心我没事儿……”

“诶呦刚才我从楼下上来的时候有同学还喊我老师好，果然我一看就是老师啊……”李肃扭过头看了看玻璃窗上映出来的倒影，转转身笑了笑，顾遥走上去拉住李肃，“阿姨主要是气质好，看着就书卷气。”

李肃心情好多了，瞟了瞟沈慢，又看了看顾遥说：“行了，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回吧！一会儿该上课了。”

“行阿姨，那您也慢点儿回。”

顾遥目送李肃下了楼梯刚转过身，前方的路却被沈慢挡住。

“回教室吧。”顾瑶抬头。

“你怎么了？”沈慢从细碎刘海中抬眼，眸子阴沉却又闪着星星。

顾遥一笑，眨眨眼岔开话题：“我刚才是不是很聪明。”

“你怎么了？”沈慢没有接她的话，表情依旧关切，她不知道李肃为什么对顾遥的态度有所变化，仔细想想两人平时不可能有交集，再回顾一下李肃刚才说的话……

“顾遥，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沈慢整个人都上前了半步，抓紧了顾遥，眼睛快急出泪水。

“谁啊？”顾遥摆摆手，将沈慢的手扒开，“你再这么抓我，我血管堵塞……”

“沈建斌。”沈慢说。

顾遥的身形一顿，沈慢立刻察觉出顾瑶的不自然，强行将她拉到楼道的拐角处，身子颤抖着抓着顾瑶来来回回的检查她的身体，嘴里一遍遍的重复：“他有没有对你动手，有没有对你动手，他有没有动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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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六十章 八班到底有什么让你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