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魂 第7章 第6章

“开路”还是断后，谢若烟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走在明欢颜前面。后面的人离得较远，相较之下，还是裘琳突然发难更让她触不及防些。但，谢若烟还是有留意明欢颜的情况。

走廊两边挂满基地的牺牲者，她一路走着，一路看着，心中升起了敬佩。且不论这个基地究竟如何，那些人是确确实实的牺牲了，死前留下的，也多是些激励后人的话语。

同时，谢若烟也觉得，这是个合适的警钟，能敲走明欢颜的英雄梦。从启程前，明欢颜眼底压不住的兴奋就能看出，这孩子在梦想着些什么。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但这位长居于高塔之上的娇小姐绝不适合在外边瞎游荡。

‘希望她能明白，外面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么想着，谢若烟看向明欢颜，小姑娘被吓坏了，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越往前，照片越陈旧，边缘泛白泛黄，颜色褪淡，大概再过几年，就无法看清人脸了。然后那些伟大的英雄，终会随着时间而被人遗忘，知道多年以后，谁的坟墓被人挖开。

等等。

谢若烟停下脚步，回头看。

明欢颜的脚步声消失了。

明欢颜愣在原地，双眼含泪，凝视着一张照片，右手颤抖着，抚摸照片，过了好久，一滴泪随着脸庞滑落，然后是第二滴......最后是一连串。

‘哭了啊，是熟人吗？’

谢若烟有些无奈，但还是上前，将人按在自己肩上：“是看到认识的人了吗？好了，好了，都是假的，没事的。”

因为在提防裘琳，谢若烟声音压得很低：“噩梦魇会盗取你的记忆，将你的亲朋好友投放到‘梦’里，更方便它们混淆你的认知。但事实上，这些都是假的。”

留神注意着身后的脚步，谢若烟提议：“这里不安全，我们换个地方？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让你哭个够？”

明欢颜摇头，无意中移到了将军的颈窝，于是将军能很清楚的感受到明欢颜的眼泪。大概是死了太久，感情逐渐淡漠，谢若烟无法共情明欢颜，但许是泪眼比情绪更直观，于是谢若烟终于明白了她的伤心与难过，安慰也终于有了些真情实感，抱着她的手轻轻拍打，将军的声音里多了无奈：“好吧，哭吧，我在呢。”

裘琳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两人。

‘这里会有她认识的人吗？’

这么想着，裘琳看向荣誉墙，凭着眼力和记忆力想起了那里的照片，并筛选出了最有可能的人选——国际友人，尤德拉。

尤德拉，享年十六岁，在两年前和萧方藤合作进行第五十七次行动，最终行动成功。那也是为巫师，且来自国外，和明欢颜相识也很正常。

但是，尤德拉英勇牺牲一事早已传遍国内外，就连毫不相干的羲和基地也得来一张照片，身为巫师兼友人的明欢颜，怎么会现在才知道？

小心收敛好神情，裘琳换上见受害者家属的表情，静候明欢颜情绪平复。

明欢颜的眼泪来到很突然，知道她被将军拥入怀中，才后知后觉：啊，我好像哭了。但现在不应该哭，可是情绪上来了就很难平复，任由明欢颜如何努力，泪都止不住的往外涌。

将军实在是温柔，即使知道现在时间不对，还是愿意陪着她，轻声安抚，而她也实在是不争气，明知道这里很危险，却没有控制好情绪。

终于停下了。

明欢颜不好意识的从将军怀中推出来，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将军。但将军主动捧着明欢颜的脸，抬起来，为她擦干眼泪，凑近看看：“好，还是很漂亮。”

裘琳看准时机，准备上前说几句安慰的话，但被谢若烟提起制止：“走吧。

也是，现在耽误了太久的时间了。

这正合裘琳心意，于是收起表情，再次领路。

走廊外边是一个训练营，身高参差不齐的男人们跟着领头的男人做动作，见有外人进来，全部停下，用死气沉沉或绝望或仇恨的眼睛看着她们，注视着她们离开。即使走远，也依旧能听见咆哮着发出的吼声带着恨意回荡。

‘太矮了。’谢若烟想。

这些人都太矮了，从裘琳到裘憬，再到训练场的男人们，全都太矮了。是因为不见光还是因为营养不良？

但无论是因为什么，都说明着同一个问题：人类的处境很糟糕。

再一次，谢若烟由衷的庆幸，这里只是虚构出的“梦”。

进了基地，裘琳更为谨慎，尽可能的带着两人走无记忆点的地方，但这样的地方很少，因为地下停车场为了方便汽车的行驶，墙壁很少，更多使用柱子，但要是想做基地，就用不着这么空旷了，甚至，他们需要想办法砌墙，好划分区域。

于是，在过去的那些年里，人类如蚂蚁搬家般，从外面搬来不少东西，一点点的砌出一面面墙，也正因如此，每一面墙都各具特色，是基地独一无二的建筑。

纪枫玥处于基地最中心的建筑里，那里是基地的“政府”，勉强划分出了会议室、接待室、战略指挥室等区域，也像模像样的安排了人站岗，将这里伪造出了“军事重地，闲人勿进”的感觉，如果不是不远处就是居民区的话。

站岗的门外蹲在地上闲聊，看着不远处玩耍的孩童，即使看到裘琳过来，也只是点点头，直到看见谢若烟和明欢颜，才“唰”的一下站起来，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

‘根本没有威慑力好吗。’明欢颜看着被遗忘在地上的武器，有些无奈。倒是谢若烟，下意识的皱眉，开口就要骂，话到嘴边又猛地想起双方身份，强行咽下。

裘琳打开一扇门，请两人进入：“请稍等，女士很快就来了。”

‘这位女士现在知道她要来吗？’谢若烟满头黑线。

这里的军队纪律实在散漫，门口站岗的哨兵每个正形就算了，怎么看见有外人来也不排查身份，往上报呢？

而事实也正如谢若烟所猜，裘琳关上门后，这才匆匆前去寻找纪枫玥。

是的，寻找。她也并不清楚纪枫玥的位置，于是问哨兵：“纪女士呢？”

“女士去居民区了解民意了。”其中一个回答。另一个狠狠敲了他的脑袋：“是去西区训练场巡视了，蠢货！”

裘琳没管他们，摸遍口袋，找出一粒糖，向不远处的一个孩子招手：“小文，过来。”

“琳姐姐。”小文丢下小伙伴，很高兴的跑向裘琳，“需要我干什么？”

“去找玥姐姐，说有大事。”裘琳将递给他。

“好哦。”小文得了糖，向着某个方向跑开。

“在西边！训练场！”裘琳扬声提醒。

小文的小伙伴围着他，叽叽喳喳的向小文商讨：“小文，一会儿能让我舔一口吗？”

“我也要！”

“还有我！”

“都有份！”

小文大声回应，加快脚步，小伙伴们逐渐更不上了，慢慢停下，聚在一起等小文和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