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条长桌,从左到右,从前往后摆满了餐盘,温白流见状满脑子只有几个大字——吃饱了上路。
他怀疑自己并没穿书,一切都是他的幻像。
不过是为了让自己饱餐最后一顿,安心赴黄泉。
巧克力可丽饼,草莓奶油舒芙蕾、皮薄多汁的蟹黄包,就连一碗豆浆都搭配了虾米、榨菜、酱油、白糖炼乳。
身穿白色制服的厨师循规蹈矩地候在一侧,随时准备迎接温白流的挑剔。
没想到温白流什么话都没说,举起筷子往盘里夹过一只蟹黄包。
皮薄而有韧性,蟹黄鲜甜不散,汁水充沛。
可丽饼的饼皮混杂着蛋奶香味,巧克力跟坚果口味相互配合,不过分甜腻。
一甜一咸,简直是幸福翻倍。
管家对温白流的吃相目瞪口呆,自温白流进入莫家以来,从来没有对一份食物超过三口。
还时不时对厨师极尽挑剔,一会儿嫌弃食物太凉,一会儿怒斥餐食太热。海鲜不是捕捞起二十四小时内的不吃,牛羊肉不是进口饲料喂养的膻味太重。
这已经是温白流换的第十七位厨子了!
谢天谢地,总算不用集齐十八罗汉。
“你的手艺很不错,辛苦了。”温白流擦了擦嘴角,前世他身体虚弱,吃不了太多东西。
导致现在胃口也不算大。
但能够享受到食物的美味,已经是偌大的惊喜。
“谢谢夫人,我一定会更加努力,让您满意。”厨子的眼光精亮,欣喜若狂。这是他头回得到温白流的认可,比拿到金勺奖还要开心。
……
用完早餐,温白流扶着楼梯慢慢往上走,时不时垂眸看着自己的双腿。
他的腿现在能正常行走,大脑清晰地感知到腿的动作,而不是上下半身分离。兴奋地将每一层都转了个遍。地下室是一个私人电影院、健身房。二三楼是卧室和书房,二楼东边是他的房间,推门便可看到窗外的山景。
当初这块别墅区的卖点就是环境清幽,钟灵毓秀。
到三楼的时候,他推开一间小房间。床上的被子折叠地一丝不苟,简单的衣柜以及配套桌椅,便没有其他家具。
难以想象这幢奢华别墅里还会有如此简陋的房间。
哦,他想起来了。
始作俑者正是他自己。
江渡搬进来后,原主非常嫌憎。特意安排了这样一间‘佣人房’羞ru江渡,好让他识趣滚蛋。
从楼上下来,正巧见戴着黑框眼镜的家教老师矗立在客厅中央。
“温先生,您好。”家教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他的语调客客气气,神色中却带着一丝轻蔑嘲讽。
温白流面不改色,慵懒从容地走到沙发边坐下。
“听说你想跟我沟通江渡的学习情况。”他冷淡问道。
见温白流并未开口邀自己坐下,家教心生愤懑。但也不敢太过挂脸,毕竟莫沉淮大佬是他老攻,把他开罪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莫沉淮可是支付了巨额家教费的。
“本来这件事我该找莫先生谈的,但听管家说,莫先生还在出差?”家教客套道。
“有什么你直接说。”温白流的嗓音依旧淡淡。
“这是江渡的成绩单。”家教掏出一张A4纸,递给温白流。
接过后只粗粗扫了眼,温白流便两眼一黑。
姓名:江渡
语文:38
数学:17
外文:21
科学:61
“科学至少及格了。”温白流在玻璃渣里找糖。
“科学是一百五十分制,也就是说,”家教为难道:“及格线在90分。”
温白流:……
“你给他补习多久了?”轻吸一口气,温白流慢悠悠问道。
家教心底咯噔一下,舌头打结:“有2个月了。”
莫沉淮替江渡请了家教,一直教了两个月而原主居然没有背地里耍手段辞退他。
如此看来,原主还尚存一丝良知。
“补习前,他的成绩如何?”温白流点点头,又问。
家教的额头冒出滴滴冷汗,他得知温白流非常厌恶江渡,本意趁着莫沉淮不在家。给温白流看了江渡成绩单后,肯定以为是江渡没有认真学习的锅。
没想到这花瓶开始清算起之前的事来。
“夫人,江渡少爷之前的成绩其实不错的。”管家见缝插针道:“他母亲去世后,自己生了场大病,休学两年,最近才复学。”
说罢,他又补充:“先生怕江少爷在学校跟不上进度,才特意为他请了家教老师。”
管家向家教老师丢了个凉凉的眼神,没想到这位花重金请来的老师不光插科打诨,还企图甩锅。
“所以……”温白流抬起凤眸,冷冷地问道:“莫先生请你来是给江少爷的成绩再补差一点?”
“温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家教的腰渐渐不再挺拔,脸色越发惨白:“我本科毕业于国内TOP2物理学,又公派麻省理工念研究生,托福一次满分。你应该相信我的水准!”
“你的水准就是把我们家孩子越教越菜?”温白流脸色不变。
家教没抓住温白流话中的重点,继续挖坑:“江渡两年没上学,基础太差。而且他本人懒惰不训,难以管教,我布置的作业都不能及时完成。这样的补课很难有成效啊!”
“原来是这样。”温白流‘哦’了声,假装恍然大悟。
“没错,学习这种事,讲究天道酬勤,厚积薄发。江渡自己的态度不行,就是大罗神仙来给他补课,也难见奇效啊。”家教趁热打铁,心中喜不自禁。
江渡这孩子底子这么差,该给我涨涨补课费了吧!
“那你说,这是什么?”将一本练习册丢到茶几上,这是一本理综模拟试卷,上面工整地写着两个字:江渡。
“我刚才看过了,江渡的卷子都写完了,反倒是作为老师,你的批注可不多。”温白流眯起眼,眸中光芒变得凌厉:“请你解释一下,你在替江渡补课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
“我……我……”家教的双腿剧烈哆嗦,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额角的冷汗嗖嗖往下流,沾湿了他整个后背。
“莫先生给你付了多少家教费?”
不等家教回答,管家率先伸出两根手指:“两百五十万。”
“两百五十万万。”果然是有钱人啊,温白流暗暗咂舌。
有钱人跟有钱人的世界,也是不一样的呢。
“你这是躺赚吧?”温白流脸上笑眯眯,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喝了口,神色悠哉:“把合同拿来,给我看看。”
花了两百五十万的补课费,肯定是签了军令状的。
管家赶忙将补课合同双手奉上,对于管家的办事效率,温白流同样非常满意。
朝管家微微颔首,露出脸颊边的两个小梨涡。
仅仅是这样一个微笑,便让管家备受鼓舞,挺起胸膛如一只骄傲的孔雀。
“成绩比期初学测提高百分之五。”温白流将合同丢到桌上,跟练习册并排放在一块,场面讽刺:“这是莫先生要将钱丢进水里你也没本事捡啊~”
“温先生,再给我个机会吧。我保证让江渡的成绩再下次月考时提高百分之五,不不,百分之五十!”
“不必了。”温白流彻底丧失耐心,从沙发上站起。丝绸质地的家居服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下来,露出一截脚踝又生又嫩:“趁我还能说话,把莫先生支付给你的补习费打回来。”
“一分都不准少。”
“我……我好歹也给江渡补了两个月课,怎么能全部返还呢?”家教据理力争。
虽然他仗着江渡沉默寡言,每次补课都丢给他一张卷子,自己则坐在边上一边吃五星级厨师准备的精美点心一边刷手机。
莫沉淮常年不在家,这个姓温的花瓶对江渡又极为不喜,谁还在乎这个小哑巴呢。
“是么?”温白流冷哼一声:“如果我没记错,你每次补课管家都会为你准备精致的茶点和进口水果。你走的时候还经常打包些零食饼干,合同上可没注明这些东西的价值哦。”
“你……你简直是铁公鸡,杨白劳!”家教气急败坏,不顾形象地咒骂:“明明那么有钱了,还要压榨我们这些穷学生。”
“学生?”温白流冷笑:“你倒是提醒我了。管家,去查查他的学历,有没有造假。”
这年头,擅给学历镀金的人可太多了。
明明是庆大文理学院毕业的,非要说自己是庆大毕业。
专骗那些把高学历当成一切的有钱人冤大头。
“我这就转账,要微信还是支付宝?”一听温白流要查他学历,家教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身,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
心满意足地收到两百五十万转账,看到银行卡里余额数字瞬间涨至七位数。
温白流满意地眯起眼。
打发了家教,管家试探性地问道:“夫人,家教的事儿是否要跟先生打个招呼?”
把家教辞退的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毕竟是莫先生亲自挑选的家教,夫人招呼不打一声就给辞了,难免会让本就相敬如冰的两人关系越发疏远。
当然,他最担心的还是莫先生知晓这事后责怪他知情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