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楚遂良和载辰换了马,冯燊又派了十几个精锐跟着。载辰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马车里的莫淮雨,冯燊见状冷冷道,“怎么,方才还说了我忠于大齐,如今反倒不信我了?”
莫淮雨看着冯燊咄咄逼人的样子,起身就要跟着载辰去了。载辰连忙摇头,“淮雨,你跟着冯公子,他定会护你周全。”
“我不怕!”莫淮雨倔强道,冯燊在身后冷笑一声,“我又不是打鸳鸯的棒,你们随意!”
载辰被冯燊的话呛在原地,鸳鸯?这形容是不是有些不大恰当?
眼看莫淮雨就要下马车,不容载辰多想,匆忙道。“淮雨,匈奴诡计多端,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让你身临险境。”
莫淮雨下车的脚顿了顿,抬起头向马上的载辰看去,后者朝他笑笑,牵起缰绳骑马疾驰而去。
看着载辰和楚遂良几人渐渐远去的身影,莫淮雨心中渐渐不安起来。
“走吧。”冯燊淡淡的嘱咐了冯八一句,再次闭目养神起来。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莫淮雨重新坐了下来,仔细盯着冯燊瞧。后者似是有所察觉,抿唇笑道,“莫公子为何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莫淮雨神色稍霁,漠然道,“你想多了,我对谁都一样。”
“哦?为何对公孙不一般?”
莫淮雨闻言微怔,扭头不语。
冯燊叹息一声,睁开眼睛看着他,“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认识不过三天,就这么推心置腹?”
莫淮雨猛的回头,“你知道他是谁?”
冯燊倚着胳膊,声音淡的仿若已经入睡般。“莫淮雨啊莫淮雨,我劝你,千万不要惦记他太多。”
话说载辰与楚遂良这边,几人快马加鞭到了一处山道。据楚遂良介绍说,当时驰骛客与匈奴交易的地点本是匈奴大营,载辰闻言诧异不已,楚遂良似是知他所想,笑道,“公孙公子是不是觉得主上有些托大了?”
载辰摇头笑笑,“驰骛客的存在本就是在常理之外,他能力大小,绝非我能想象。只是在下很好奇,贵主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没想到楚遂良确实摇摇头,“入门这么多年,我还真未瞧过门主真容,一切事情自有同僚转达,而驰骛客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在下也是有目共睹,所以我信服我家主上。主上说此次匈奴进城带的人皆是军中精良,所以不如趁此时机先发制人,打他个措手不及。”
载辰心中不觉多看了楚遂良几眼,再听着紧随身后的众驰骛客,他们的眼神跟动作中没有一丝的迟疑与胆怯,仿佛丝毫意识不到此行的危险。
载辰对这个驰骛客门主不觉更加敬佩,“在下对门主和诸位英雄没有任何的不敬,只是一个江湖门派就算是再厉害,麾下皆是亡命之徒,可与彪悍善战的草原骑兵相比,应该还是有些差距。”
楚遂良却不以为意,“我等本就是意气风发之时受了当头棒喝,若非门主,不知早死在了那个犄角旮旯里!我们这一帮苟活之人,谁心中没有金戈铁马的雄心壮志?门主说杀我们便能战至最后一刻!只不过如今有了人质,我等便不可随心所欲的杀过去了,只得另谋他法。之前前门主已传信匈奴,定了一个折中的地方,怕是他们已经快到了。”
言罢几人快马疾驰,一路无话,直到一条涓涓细流出现在众人面前。遥遥可见小溪对岸,几匹高大骏马不安分的打着响鼻,而他们的主人们则一副肃杀模样端坐其上。
载辰勒紧手中缰绳,坐下战马前蹄高扬,待到身后风尘落定,迎面传来一声轻笑,“阁下,我们又见面了。”
载辰笑看对岸,挑眉道,“是啊,左贤王每次见着在下,似乎都没什么好事呢。若是独孤王子不想见我,大可安稳的退回拂云堆,我敢保证,左贤王此生定会平安顺遂。”
独孤拓眼神暗了暗,嘴上擒着的笑意也渐渐消散了。“驰骛客真是卧虎藏龙,既有楚公子这么不惧生死的侠士,也有阁下这般巧舌如簧之辈,拓当真佩服。”
“谢左贤王夸赞,日后在下一定更加勤勉。”载辰心中冷笑,翻来覆去,就这几个词骂我,我让你骂!
独孤拓见载辰不受激,冷冷瞥他一眼扭头向楚遂良看去,“楚公子,那怀玉人呢?”
“人我们已经找到了,但左贤王想见他还需要达成我的条件,所以……不知道左贤王如何打算帮我杀了刘秉坤?”
独孤拓沉吟道,“楚公子与刘公子的恩怨我倒是有所耳闻,只是刘成阳毕竟是一州之长,想要杀他独子,还需从长计议。”
楚遂良一脸不快,“左贤王倒是可以从长计议,可你们带着怀玉这一走,我去哪里找你兑现承诺?”
独孤拓闻言轻笑一声没说话,一旁塞扎依抢道,“你以为我们匈奴会像你们中原人一样背信弃义?在我们那里,若是有谁不守承诺,天神将不再庇护他。我三哥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杀了他!”
载辰在一旁冷笑一声,“哦?照公主这么一说,若是匈奴人各个都信守承偌,那之前的龙城之战,似乎也就不该发生了。”
塞扎依闻言一怔,龙城之战!她怎么忘了这茬。当年大齐那个姓冉的将军大败匈奴,迫使他们退到了库库诺尔河以北。阿爸不甘心,可最终还是和大齐签订了和书,不仅如此,牛羊马匹、金银珠宝更是进贡了不少。那一战,简直就是匈奴的耻辱!
之后听说姓冉的重伤不治,而阿爸趁机撕毁盟约再次进攻龙城,可未想到那大齐皇帝竟然和胡羯偷偷成了盟友,左右夹击大败匈奴!
匈奴所受的耻辱暂且不说,此事确是他们匈奴违约在先,当下塞扎依脸色变幻莫测,咬唇狠狠盯着载辰。
“阁下又何必为难女子?依你们的意思,又当如何才能交人?”独孤信在一旁心疼的看着妹妹,没好气的问道。
楚遂良见时机已到,当下答道。“如今我听说,左贤王为了找怀玉公子,不惜抓了一位知天命的老人?”
独孤拓闻言大笑起来,“你们中原人狡猾如此,扯东问西一番,原来想救那老头!看来我当真抓对了人。”
楚遂良脸色变得很难看,独孤拓继续道,“怎么,不想说了?无妨,反正我有那老头子在手,不怕他不来。”
载辰在一旁轻笑一声,独孤拓眼神冷冷的扫过来,“阁下又有什么好事要说?”
载辰叹息一声,颇为遗憾的摇摇头,“左贤王下手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打听下怀玉公子的性子。我听说他可是视人命为草芥,毕竟若是个正常人哪会动不动就在自己的地盘伤人见血呢?这样的人你竟指望他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老人受你摆布!”
独孤拓这次却笑了笑,坐在马上身体前倾道,“他不来,你这不也来了吗?”
载辰微怔,独孤拓缓缓道,“第一次见阁下,你们是三人行,除了你那位功夫了得的侍卫,那个带帷帽的,怕不就是怀玉罢?看你们勾肩搭背的样子,应该是亲近的很,你替他出头,理解。”
载辰闻言点点,一脸的坦诚,“左贤王当真聪慧,那人确是怀玉,不过……勾肩搭背?有吗?我不过是受主上之命,将他藏个三日不要落在你们手里罢了。”
载辰的眸中冷色闪现,嘴角擒着一丝阴暗的笑,“可怀玉这人宁折不弯,我便给他吃了点好东西,让他乖乖听话。听话了别说勾肩搭背,就是我再做点什么别的,怕他都翻不出什么花来!不过一个戏子而已,主上又没说要囫囵要扁!怎么,三天不到,左贤王以为我和他如何亲近?”
看到独孤拓眼神中闪过的一丝迟疑,载辰冷笑一声,引的一旁的楚遂良不由向他看来,载辰却噙着笑继续道。
“至于李伯,我昨天不过借他来遮掩自己,方便入城,不过做了几出戏,驰骛客均是亡命之徒,我不过是受人之命,左贤王指望在下对谁怜悯呢!”
一旁楚遂良见独孤拓神色不善,心道这公孙公子真是深藏不露,若非他知其原委,也要信了公孙和那莫公子是自私自利的人了。
当下楚遂良见时机已到,便从中道,“左贤王,驰骛客既然答应了你们会找到人,左贤王又何必为难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我们之所以问他的行踪,是因为我等皆驰骛客,见死不救,非吾辈所为。门中宗旨和主上的意思,都是人命大于天,驰骛客本就是为了救百姓于水火才存在的。”
独孤拓视线从载辰身上移到楚遂良身上,“那依你们的意思,是要用怀玉换人了?”
载辰伸手按了按鬓角,似是有些不耐,楚遂良接话道,“刺杀刘成阳一事,正如左贤王所言,不可假以人手,况且刺杀刺史独子和放一个老人来说,左贤王似乎只赚不赔啊。”
载辰在马背上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看着独孤拓,“左贤王,今日已是刘成阳许诺的最后的期限,我听闻如意阁主已经快马加鞭往凉州赶了,要一个普通百姓还是你苦苦搜寻的怀玉?快做决定吧!我都困了……”
“你们又有什么阴谋,藏了这么久,临了愿意放他出来?”
载辰叹息一声,“哎,信与不信,是左贤王的事儿了。”
一旁的独孤信驾马缓缓俯身到独孤拓身侧,两人便耳语起来。独孤拓时不时的抬起头,鹰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载辰,载辰却是一副看不见的样子。
不稍片刻,两人似是有了定论,独孤信起身对载辰抱拳道,“若非搜寻不到怀玉,我们也不会抓那老伯过来,实属无奈之举,还请阁下明示怀玉所在,我们这就放人。”
载辰闻言点头,“人在后面马车里,既然左贤王答应了,那就同时交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