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灏让沈元鹤先在自己房间里等一会儿,自己则去收拾客卧。
但是没一会儿谢灏就回来了,还抱来一床被子,说:“师兄,我忘了客卧平时没人住,都当成储物间来用了,要不还是委屈你跟我挤一间吧。”
沈元鹤有些懵:“我看你家好像不止一间客卧吧?我自己随便收拾一下就好。”
谢灏噎了一下:“呃……时间这么晚了,就别折腾了,还是早点儿休息比较好。”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沈元鹤也就没再坚持。他没带睡衣,就借了谢灏一套旧的,倒是宽松舒适。床也足够宽大,两个成年男性并排躺着也不觉拥挤。
沈元鹤缩在像棉花糖一样绵软的被窝里,立刻就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在他昏昏欲睡之际,谢灏突然出声:“你说古人和好友同榻而眠,真的不会产生别的、别的什么感情吗?”
沈元鹤一下惊醒过来,却尽量以轻松的口吻说:“难道你会对你的舍友产生那种感情吗?”
谢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沈元鹤侧过身来,“如果你不是直男的话——”
谢灏这时也侧过身和沈元鹤面对面,紧张地问:“师兄怀疑我不是直男?”
他看到沈元鹤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慢慢靠近他的鼻尖,激得他心率升高,屏住呼吸。他自己也说不出自己这时候是什么想法,好像既想对方的手指就此落下,又不想它落下。
但沈元鹤却收回手去了,什么也没做,只是说:“我没那么说。”
谢灏见他背过身去,不由得一阵失落。
一时寂静。
在谢灏几乎以为身边人睡着了的时候,却从那边被窝中传来一句闷闷的低声的话语:“只要心无杂念,当然不会产生别的感情。”
然而,我却已经做不到心无杂念了,沈元鹤心里想。
又过了不知多久,谢灏望着他后脑柔顺的发丝,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自言自语:“我不知道千年前谢灏是否心无杂念,但我知道的是,我对师兄的感情早就已经不够纯粹了……”
黑暗中,沈元鹤睁开了眼。
这一晚沈元鹤根本没睡着,大清早他就爬起床,趁所有人都没有醒来,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谢家,坐地铁赶回了学校。临走前他低头看看还在美梦中的谢灏,忽然有一丝不舍,便拿了一张便利贴写自己已经回学校去了,不用他担心,那套睡衣他会带回去洗干净再还回来。
紧接着到来的五一假期,沈元鹤除了去食堂吃饭以外,都一直待在宿舍里,与他平日里没事儿就往图书馆跑的形象大相径庭。但没想到就连这样他还是被谢灏抓了个现行。
过几天就要提交毕业论文的终稿,谢灏虽然回家住,但忙着改论文,天天来图书馆从早待到晚,中午自然也就在食堂吃饭。这天他刚从自助窗口打了饭菜,准备找个好位置,转头就看到不远处沈元鹤坐在那里吃面条。
他不禁有些恼火,将餐盘重重放在餐桌上,发出“砰”的一声,把正专心用餐的沈元鹤吓了一大跳。
沈元鹤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这么巧啊。”
谢灏皱眉:“我以为师兄放假回家呢,怎么还骗我?”
沈元鹤小心翼翼地说:“我没说过我要回家……”这确实是真话。
“那当时你不也默认了?”谢灏更不开心了,“还有那天,你也是自己就悄悄走了,也不叫醒我,我还想送送你呢——就这么不把我当朋友吗?”
沈元鹤实在见不得他伤心的模样,连忙认错:“对不起,我不是不把你当朋友,我只是……只是脑子有点儿乱。”
谢灏问:“为什么?”
“我想,期望验证沈谢的关系也许本身就是错的,”沈元鹤努力克制住心跳,直直看向谢灏的眼睛,“毕竟如果一个实验从一开始就没有记录好初始数值的话,又怎么能得出正确的结论呢?”
谢灏眼神闪烁,好像想说什么,却被沈元鹤强行打断:“快先吃饭吧,别放凉了。等吃完饭,我去把睡衣还给你。”
他看着沈元鹤有意躲避的神态,突然又什么都说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