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陈家老宅。
堂屋里一众陈家亲眷,陈鸿宇则坐在上手的位置喝着茶,Alan抱着一沓文件冷眼旁观。
裁员的事情已经全部落实,那些在公司里的只吃饭不干活的人全都被陈鸿宇斩得干净,叔伯们对他的意见声很大,纷纷跑来祖宅要陈老爷子主持公道,陈鸿宇却不以为然,在他眼里,都是自己上位的垫脚石。
“陈鸿宇,你这是在过河拆桥吗?”为首的是陈鸿宇的大伯,手里持有建工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说话的底气也是最足的,“把我们都赶出公司了,以后谁来替你干活?外人能比自己人还可靠吗?”
“大伯,这叫什么话,只是正常的公司人员调动。”陈鸿宇笑里藏刀,翘着腿漫不经心地说道,“什么叫外人,公司里的员工在其位谋其职,我很放心。”
阴阳怪气地讽刺一番,几个长辈明显坐不住,他们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陈鸿宇见怪不怪,朝Alan使了个颜色,对方心领神会,打开文件面无表情地宣读。
“公司决定,此次裁员根据员工在岗时间决定其是否胜任岗位工作,被裁人员皆是长期缺勤或不履行工作任务,由于公司财政缩紧,故决定裁员百分之二十五,补偿金N 1会如期打到各位账户上。”
陈鸿宇不说话,亲眷们就把火撒到Alan身上去,叔叔婶婶们叽叽喳喳吵得不可开交,Alan要不是心理素质一流,早就撂挑子走人。
朱轩搀着陈老爷子姗姗来迟,拐杖冲着堂屋的大理石地面跺了三下,所有吵闹的人即可噤声巴巴儿坐会位置,他们还在妄想老人家能劝住陈鸿宇,最好是能让对方直接交出家族管理权。
朱轩瞟了一眼陈鸿宇,两人自上次不欢而散,已经许久未有联系。
“这么吵,有结果吗?”老爷子满头银发,但说起话来不怒自威,“陈家家业庞大,后辈中只有鸿宇最争气,年轻人想改革我们要支持理解,跑到家里来吵吵闹闹像什么话?”
接着老爷子看向陈鸿宇,继续说道,“鸿宇,这次裁员怎么这么突然,半个月不到,陈家人走了一大半?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不能沟通吗?”
陈鸿宇皮笑肉不笑,淡淡说道,“并不突然,重金聘请的人事主管,就是为了这件事,有什么意见去和人事部反应吧。”
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老爷子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朱轩站在那儿勾了下唇角,陈鸿宇打得什么算盘她心里门清,看来是藏在上海的那房真得让他急了,才会如此迫切地想要掌握话语权。
“鸿宇,好些日子没回来,今晚还走吗?”朱轩假意挽留,就是想恶心他一下。
陈鸿宇皱了皱眉,心里的不快像火苗一样窜起,他起身拍了拍西装穿上羊绒大衣,“不留了,公司里还很忙,各位告辞。”
陈家大伯受够了陈鸿宇拿腔作势的调调,彻底忍不了破口大骂,“陈鸿宇你个白眼狼!你今天不给个说法,就别怪我们以后不客气!你以为陈家以后就你一个人说了算吗?痴人说梦,呸!”
“就是就是,你今天走出这个门,以后就不再是一家人!”
“听说你在上海还养了个小白脸,说出去真不怕丢人…… ”
“三十好几没个后,肯定有什么说法。”
……
话越说越难听,陈鸿宇在跨出门槛的前一刻收住脚,他冷眼斜睨着身后这群人的嘴脸,厉声道,“刚才的话,陈某一字不落全都听了进去,诸位多多保重,我必陪玩到底。”
一夜暴雨,梧桐树叶落了一半,那木日在沙发干坐到天明,手机数次打开又数次合上,齐实仍未打听到徐弋阳的消息。
上午十点多,那木日饿得胃疼,耷拉着头吃了碗隔夜饭,吃着吃着眼泪啪嗒掉进碗里。
如果他和徐弋阳真的不可能,他想老天能不能早点给个答案,帮他断了这里的念头。
可惜以后的事谁都说不清,那木日总是想再等等,再等等……
也许徐弋阳恰好想回头的时候,就能看到一直在身后的他呢?都说先动情的那个人永远都处在下峰,可三年前的惊鸿一瞥早就注定了那木日从此沦陷,一见钟情一往情深,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那木日的真心,徐弋阳是巴音布鲁克的日落,是日照金山时的光辉,是草原上的风撩拨了他的心。
若是早一些遇见对方,是不是就不用经历这些坎坷,只需要他喜欢他,就能在一起?
那木日总是单纯地想着以后和长久,他知道喜欢徐弋阳这件事并不对,但他更知道徐弋阳心里也有他的位置,这就够了……
电话铃响起,打断那木日的胡思乱想,他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电话。
“喂,哪位?”
“那木日!是我,徐弋阳。”徐弋阳成功策反了新阿姨,哄骗着她拿出手机打了这通电话。
“那日!你现在在哪里?”那木日心里又惊又喜,“我去了陈鸿宇的别墅,你们怎么不在那里?”
徐弋阳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阿姨,转过头手掩住听筒压低声音道,“那木日你听我说,我在佘山,你让齐实查一下陈鸿宇最近购买的房产,应该能找到具体位置。“
“晚上不要来,陈鸿宇说不定就会过来。”徐弋阳转念又想起一事,吩咐道,“你让齐实今晚去一趟古北花园,让他帮我找一份合同,可能在陈鸿宇的书房。”
那木日认真记下,接着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来接你?”
“明天下午?”徐弋阳赌一把,他猜明天陈鸿宇会去上班。
“好,我现在就去联系齐实。”
“嗯。”
挂了电话,徐弋阳迅速删了通话记录,然后笑眯眯把手机还给阿姨。
阿姨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小声抱怨道,“徐先生,你可别坑我,被陈总知道我饭碗不保。”
“阿姨,你这饭碗本来也就端不了几天。”徐弋阳刚打完电话,心情舒畅,连带背上的伤痛都减轻许多,他手指了指阿姨的手机,意味深长地说,“你放心好了,等我出去了给你转账。”
阿姨这才作罢,徐弋阳最后叮嘱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阿姨你可别把我卖了。”
入夜,陈鸿宇的商务车开进院子,徐弋阳见到光亮钻进被子假装睡着。一身寒露的陈鸿宇推门而入,见到闷在被窝里的人形,不易察觉地笑了笑。
“弋阳,吃饭了没?”他脱下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松了下领带坐到床边,“我昨天去杭州了。”
徐弋阳没动静,心想你去杭州关我何事。
“我把公司里的烂摊子处理完了。”陈鸿宇知道他能听见,自顾自说道,“接下去就是办离婚,马上就能解决,到时候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了。”
徐弋阳手指揪住一片床单,咬着牙不敢出声,陈鸿宇的话让不禁他汗毛倒竖,现在他只想快进到明天下午,希望齐实和那木日足够给力,把他从这儿捞出去。
“谁”也不能……徐弋阳回味这句话便觉得下半辈子生活无望,陈鸿宇口口声声说着爱,干得全是糟蹋人的事,这样的爱,他多一秒都担待不起。
“弋阳,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说话。”陈鸿宇隔着被子抚摸他的后脑,心里的半块石头落了地,说话也不似前几天那么冲,“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就像从前一样,你会重新回到我身边的。”
徐弋阳钻出了被窝躲开抚摸,接着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