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民宿的路上,徐弋阳收到了陈鸿宇的信息。
对方直接了当,让他尽快回国,公司有重要的交接需要他签字。徐弋阳见到任何有关陈鸿宇的消息,都会不自觉地心慌害怕,他只大致看了一遍就点了删除。
坐在一旁的那木日没发觉,正专注地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到手机上,挑到满意的就标个星,双指放大缩小全方位观察徐弋阳不同角度的帅照,看得一脸姨母笑。
“这里你是喜欢侧身的还是喜欢回头看我的?”那木日选择困难,拿着手机凑到徐弋阳跟前,“两个都不错,你觉得呢?”
徐弋阳瞥了一眼那木日的手机,是他站在市场中央道路上拍的照片——周身有行人往来,灯火虚化成彩色的光斑,一张侧身看隔壁的门头,一张对着镜头回眸一笑。
徐弋阳选了回眸那张,“选这张,有故事感。”
“晚上我发给你。”那木日点了星,转头说道,“好看,你怎么拍都好看。”
徐弋阳点头表示赞同,接着想到一件事,随即问他,“那木日,我们以前拍的照片你都留着吗?”
“你是找不到了吗?”
“嗯,陈鸿宇换过我手机。”徐弋阳淡淡说道,“我还有很多事没想起来,如果照片可能会好得快一点。”
那木日哦了一声,手指划着屏幕往后翻了好几张照片,“在我电脑里,可我电脑没带过来……要不等我回去了传给你?”
徐弋阳只是随口一提,也不急着想起全部细节,便说道,“都行,只要你留着就好。”
手机亮了一下,陈鸿宇再一次发来短信,这一回那木日看到了。
——暂时别回来了,立刻把卡里的钱转到转国外的账户。
十分钟不到,事情急转直下,徐弋阳感觉公司出事了。
“什么意思?”徐弋阳抬眸疑惑的看着那木日,不太确定地询问道,“他为什么要我把卡里钱都要转走?有这么夸张吗?”
“你先查一下账户,一般能说这种话,可能都已经冻结了。”
徐弋阳账户里除了公司按例打来的分红,剩下最大一笔资金来源就是每月的信托,前前后后三四年,也有将近小八位数。
“账户还在存续期,应该没事……”徐弋阳见钱还在松了口气,但怎么把这一大笔钱转出来还是个问题。
“这是陈鸿宇的关联账户吗?”那木日内心平静,语气淡然地问,“怎么这么突然?”
“十分钟前他发过一条短信,让我回公司签字吧……这不没一会就又来了一条,说让我别回国。”徐弋阳同样不解,甚至有些忧心,“有关联的是上海的公司,但他现在工作重心也不在这上面啊……”
这时齐实的电话打了进来,徐弋阳忙按了接听。
“喂,你是不是有什么陈鸿宇的消息?”
“他和你说了?”齐实语气严肃,一本正经地说,“你人不在上海?最近一阵先别回来,陈鸿宇那儿出了点事,你在外边才安全。”
“他公司到底怎么了?”
“风投公司股票被人狙了。”齐实冷声道,“反正你别回来掺这趟浑水。”
“哦……他那公司我是不是也有点股份?怪不得让我回去签字呢。”
当初徐弋阳婚前签的协议里,陈鸿宇转了很多产业股权给他,他记得一开始就看中自家的“徐氏重工”,后来才知道那份协议里陈鸿宇连他一手创办的风投公司都差不多拱手给了他。
“他让你回去?”齐实在电话那头急了,“可拉倒吧,你回来就被人逮了。银行、他老婆、还有陈家叔伯,哪个是好对付的?对了,我上午问了纪年,他都不告诉我你在哪儿,你快老实交代,我好心里有底。”
徐弋阳闻言看了眼那木日,对方朝他点了下头,这才回道,“我在济州岛呢。”
“那木日也在?他好久没上班了。”齐实停顿了一下,又迟疑道,“不会是回新疆了吧……”
徐弋阳很是无语,“他过来找我了。”
齐实意味深长地发出一声哦,接着打趣了一句,“那就好,人还算靠谱,我还以为他跑了呢,都没好意思和你通气。”
“陈鸿宇破产了你记得和我通气就行。”徐弋阳没好气道,“挂了,别影响我谈恋爱。”
电话那头还在耍贫,贱贱地说,“祝你xing福。”
那木日一听脸登时发烫,恋爱关系尚且不论,但xing福是各方面的。
出租车送达民宿后,徐弋阳站在冷风里给家中打了个电话,那木日本想陪他,被徐弋阳打发进屋。
深海蓝的大衣在雪地里格外突出,那木日望着站在外头的可人儿,对他的占有欲达到了顶峰。
——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徐弋阳是想把账户里钱转出去,怕被银行冻结,思来想去还是给家里人最放心。
再进屋时,那木日正坐在吧台前玩手机,见他一进来脸上便挂起笑意。
“怎么了?”
“没什么,和家里人报个平安。”徐弋阳避重就轻地回答他。
那木日心里了然,徐弋阳应该是和家里人通了气,准备转移资产。
“喝酒吗?”那木日表面上云淡风轻,转身挑了两支高脚杯,“圣诞节喝点热红酒?老板特地煮的。”
徐弋阳这才注意到壁炉前传来阵阵酒香,一群人像昨晚一样围炉畅聊,热闹得很。但转念一想昨晚酒后之事,他便果断拒绝了那木日的邀请。
“回房间吧,昨天的酒还没醒。”?那木日悻悻将杯子放回去,“行,那我也回去了。”
店主夫妻喊他们加入,徐弋阳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然后拉着那木日上楼。
老板娘低声笑道,“我猜他俩等不及了……别打扰他们了哈哈。”
老板跟着附和,“可不吗,你看小徐着急的样~~”
“今晚,我们?”
走廊上一左一右两个房间,两个人站在那儿谁也没开门,那木日肯定是想跟着徐弋阳回去,徐弋阳则心里有所顾忌。
“还是,分开睡吧。”徐弋阳认真考虑后为难地说道,“昨晚你也没休息好吧,今晚做个好梦。”
那木日早就猜到他会拒绝,故作轻松地抱了抱徐弋阳,最后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晚安。”他说道。
徐弋阳见他如此坦然,紧张的心也松弛下来,回吻了一下他的唇,“给我点时间,晚安。”
那木日先刷卡,进屋之前对着徐弋阳笑了笑,徐弋阳这才放心回屋去,虽然心里愧疚得不是滋味。
有那么瞬间,他真的想让陈鸿宇赶紧破产算了,但是双方的商业关系早已捆绑在一起,利益渗透千丝万缕,对方真要是破产,他的好日子估计也到头了。
所以,到底要怎样,才能尽快从陈鸿宇身边脱身?
——脱身。
远在上海的齐实正在与朱轩对话。
女人依旧岁月静好的模样,坐在齐实的办公室里,优雅地端起一盏茶,红唇轻抿眉眼流转,对着齐实笑意盈盈。
“想好了?”她问。
齐实不置可否,给她续上热茶,缓声说道,“朱小姐就是大手笔,着实让我吃惊。”
“举手之劳,也该给陈鸿宇提个醒了。”
“可一上来就是王炸——风投公司。”齐实停顿一下,加重了语气,“这不就是摆明了拉我下水吗?”
“就他那些资产流水,一查一个准,齐总是不是多想了?”朱轩很聪明,比起齐实直来直去的性子,她更像是藏在重重荷叶下的游鱼,叫人瞧不见真招。
“齐总今天叫我过来,不会是只说这点小事吧?”
“当然,能给陈鸿宇使点绊子,我何乐不为?”齐实举起杯盏,敬了下朱轩,“我只是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
“行啊,齐总愿意加入我们,陈鸿宇这回必然教训深刻。”
“我们?”齐实重复道,“陈家大伯?”
“一个熟人,到时候你自然知道。”朱轩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冰冷的话,“以牙还牙,以眼还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