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 第8章 第8章

与此同时，一群大型异鸟远远飞来。大鸟似鹏非鹏，似鸾非鸾，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每只异鸟的背上都乘坐着一名战士，身背一筒钢箭、一柄大刀，手持长弓，面目肃然。偌大的阵型，纪律严整得没有一丝声音。

他们无畏风雨，雨只要一靠近他们就化于无形。仿佛周身有一道屏障，风雨不透。

他们忽然停了，停在祈山山头，似乎，在等着什么。

而为首一人，座下则是一只无比壮硕的大鹏，体形比异鸟大出两倍，一身黑袍从头到脚盖了个严严实实，只胸前一个斗大的姬字。

姬族！

几万年前，上古出现三大神族：浮生殿、修罗府、姬族。

姬族掌生，修罗府掌死，浮生殿介于生死之间。

千年前，这三大神族在修罗府的黄泉大战，浮生殿殿主惨死，姬族之主陷入沉睡，修罗王下落不明，致妖魔肆虐，鬼怪横行，人间大乱。

自那之后，三大神族鲜少有人露面。

至最近几百年间，时人崇尚长生不老术，遂开山立派，修真问道，后辈之中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上古三大神族的故事了。

黑袍人眼眯了眯，前面就是祈山结界，破了结界就能闯山。可这不是普通的结界，这是修罗府的无冥之境。难怪找了千年都没能找到浮生殿殿主白薇，原来是有无冥之境加持！

它的主人应该布下这道结界后便没有加固，以至眼前的无冥之境远失初时威力。黑袍人看了看天，雷雨交加，所以命中注定他要在今天把人带回去。

伸手，早有人递来一枝钢箭，一柄长弓。

弓名伏北，箭名噬魂。

上古时代，大凡妖魔，皆对姬族的噬魂箭闻风丧胆。凡被射中者，轻则重伤，重则丢掉一身修为乃至丧命。

姬族掌生，修罗府掌死，姬族与修罗府天生相克。

黑袍人纵身一跃跃上更高的高空，身体爆发出的狂烈气流，让他的衣袍无风鼓动。他对着结界之顶拉弦，那里，结界最薄弱之处。

黑云压顶，电闪雷鸣！

一道闪电噼里啪啦连上箭头……

“苍雷引，破！”

……

咦，料想的动静没有出现，黑袍人探身上前……

结界尽管稀薄，却如一道牛皮筋，被刺到极致仍在抵抗，激起电花四射。

忽然，一声炸裂，从那破开的结界里反弹出一股力量，“嘭！”的一声似把圆形利刃，横杀四方。

探身上前的黑袍人不察，直接被震飞，停在远处的大鹏扑着双翅滑翔而来，将他稳稳驮在背上。

箭阵外的避雨屏障更是直接被扫碎，霎时劲风呼啸，泼天大雨迎面直下，方才还不动如山的数百黑衣人顿时被刮得东倒西歪，浑身湿透。

领头黑袍人坐于大鹏之上手往下方一指：

“杀！”

“大，大小姐入魔了……”

这边，两名守山弟子惊惊慌慌，一路喊着逃窜上山。

正好几名内门弟子路过，被喊声吸引，连忙奔出来查看，就见洛楚楚一身煞气，如入魔障。

“速去禀告掌门！”

一弟子迅速喊话，并示意同伴持剑布阵。

还未交手，突然山中警铃大作，几人脸色齐齐一变：

“不好，有人擅闯结界！”

同时说出这句话的还有尚在关禁闭的晏道之。

在晏道之关禁闭的这一个月里，聂采薇只要有空都会过来。他们抄经书，她在一旁不是看书就是打坐。是以只要有聂采薇在旁守着，晏道之便格外乖巧，就连东方芋头二人过来打趣，他也不为所动。

今天，是晏道之关禁闭的最后一天。

天色格外阴沉，像黑色的翅膀盘旋在头顶，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果然刚过晌午，便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下起暴雨来。

许是雷声太大，晏道之烦得慌，抄着抄着分神走心，人也开始活泛起来。

聂采薇及时抬眼，柔柔一声：“别闹！”

“哦！”

“扑哧！”

“扑哧！”

东方芋头窃窃笑声。

忽然，山中警铃大作，晏道之笔一扔，整个人突地站起来，拔腿就往外冲，“不好，有人擅闯结界。”

正在打坐的聂采薇起身闪电般拉住他，“你还在关禁闭，我先去看看情况。放心，祈山的结界没那么好闯！”

东方芋头人亦抄得头昏眼花，见此齐齐搁笔起身，想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待反应，“嘭”的一声巨响，天地一震，洞中几人脚下不稳，齐齐身形晃了几晃，个个脸色惊变。

出事了，出大事了。

自祈山祖师爷开宗立派以来，逃过数次宗门火拼，逃过数次大宗打压，数次被人大军压境，又数次死里逃生，化险为夷，莫不是依赖那道护山结界。以至于各代掌门都以为祈山得天独厚，是块得到过上天护佑的风水宝地。

可如今，护佑了祈天坞千百年的结界竟然被破了。

出事了，出大事了。

一时间，从祈山练功房、藏书阁、禁闭室……角角落落迅疾奔出无数条人影。才奔出来，就见一枝穿云箭穿雨破空而来，直插在大殿外的那块巨石上，洁白的箭羽，还随着余力在不断的摇晃，摇了没几下，巨石碎了，被震碎了。

此箭周身紫气萦绕，袅袅然然。

除姬族之噬魂，天上地下，再找不出第二支。

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被困在大殿外本是出来迎接女儿的掌门，不自觉踏出一步，惊了一惊：“噬魂箭！”

“姬族？”同时奔出来的师伯惨着脸，“上古三大神族之一的姬族？”

两位师叔更是只对上古三神族有所耳闻，具体事情更是不太清楚。可是自千年前三大神族在修罗府黄泉一战，这三大神族已经几乎不露面了。

后辈弟子对于上古三大神族更是闻所未闻，听到掌门及师伯等人说到姬族噬魂，更是一头雾水。

《上古密卷》记载：姬族擅射，其战士无不臂力惊人。上古时代，大凡妖魔，皆对姬族的噬魂箭闻风丧胆。凡被射中者，轻则重伤，重则丢掉一身修为乃至丧命。

掌门看着这阵仗，忧道：“我祈天坞，今日怕要遭难了。”

门口，几个弟子的剑阵早已布好却迟迟没有出手，被洛楚楚逼得不断后退。

退一步。

又退一步。

……

直到退进门厅，出现在众弟子视线内。

“是大小姐。”

有人叫了一声。

掌门闻声望去，在几个步步后退的弟子前面，看见了像是入魔障的女儿洛楚楚，忍不住道：“楚楚。”可就在此刻，掌门脚步一顿，天空之上，一群大鸟遮天蔽日，声嘶尖厉恶扑直下。

“师弟，楚楚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师伯示意道，“这边我先挡着，你去看看。”说完往前一步，宝剑出鞘，“犯我家园者，杀！”

“杀！”

两位师叔紧追其后。

“杀！”

身后弟子齐齐抽出长剑，逆着风雨凛然出战。

掌门追了一追，“师兄。”

那几个弟子已经退无可退，持剑攻击却又不敢真伤到人，处处留情，被洛楚楚一剑一个，劈倒在地。

“楚楚！”掌门看着女儿，已有好几个祈山弟子围过去，对她同时发起进攻。

掌门又看着偌大的战场，咬了咬牙，奋身冲上高空，劈向端坐大鹏之上的黑衣人。

苍天之下，泥土之上，这满山风雨之中，到处是战场。时而分，时而聚，黑白人影翻飞，刀剑交错，更有无数只大鸟在空中飞舞，每一只身上都沾满了祈山弟子的鲜血。激烈的厮斗中，乱血和着风雨，浇在地上堆积的残体上，断臂残腿，狰狞而可怖，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作呕。

从禁闭室急急奔出来的晏道之聂采薇一众四人到达广场时，看见的已是一个尸山遍野，血流成河的人间炼狱场。

黑衣人以一当十，勇猛无敌，祈山弟子竟是丝毫不敌，只有被砍的份。

那些大鸟尖利的鸣叫响彻云宵，利哕恶啄，双爪乱绞，犹如恶鹰扑食，凶猛的战斗力竟丝毫不输那些黑衣战士。

晏道之他们才从禁闭室出来，除了聂采薇竟无一人有兵器。

晏道之右手出拳，身子绕过一黑衣人身后，趁势夺了刀，挥砍着朝采薇他们大喝一声：“救人，攻鸟。”

加入战场的聂采薇东方芋头齐齐会意，改变攻略，帮同门的帮同门，攻鸟的攻鸟。

白方子弟的情势稍有了些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