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鬼手下差点儿走错方道,转过身往先前说好的右边去了。
慕云峥一连叹了两口气,张政屿停下来等着他,这时娘娘腔对他们说:“你们先查着,我去跟我那帮朋友说一声。”
张政屿点头。
“我真的要烦死了。”慕云峥看了眼自己鼓鼓的肚子,说,“怎么坏事专挑苦命人啊。”
张政屿很是心疼,恨不得是自己怀着这个鬼胎。
“并且我的清白我可不想随随便便就给一个陌生人啊。”慕云峥幽幽看了眼张政屿,撇开的眼神有些羞意。
张政屿张唇未语,眼神闪亮亮的。
“走吧。”慕云峥经过他身边,“势必抓到卖梦者。”
从头顶传下来一道细碎之声,声音不算大,也是因为慕云峥跟张政屿恰好站在楼梯口,才听见这么一声,慕云峥望向娘娘腔那边,那边依旧热闹。
张政屿猜测:“像是瓷器碎掉的声音。”
“那我们去看看。”慕云峥抬头,可瑰楼有好多层,根本不知道那声音是从哪层楼传出来的。
而这时,在瑰楼的最高层,也就是第九十九层楼里的一间房门大开的屋子里,极其严峻的霄客正质问着眼前的醉醺醺老头。
“你说不说?”霄客的眼睛里印着老头被熏红的脸颊。
卖梦老头靠坐门边,怀里抱着还剩下几口酒的酒壶,乱糟糟的头发堆在脑袋上面,他将头一歪,像说梦话一样说:“一切姻缘自有定数,一切后果不能怪我啊,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做了一件普通的事情罢了。”
“你到底说不说?”霄客一脚踏在他耳边的门框上,将他惊了一惊,睁开半合的眼,看向窗外的景致,他又笑了笑。
霄客心中来气,夺过老头怀里的酒壶,威胁道:“你要是不说你到底是卖给了谁,那我就拔掉你的舌头!”
“你为何要拔掉我的舌头?”这老头又像是恢复了神智一般,露出惊骇的神情问,“小兄弟莫不是道上的人?”
“我真服了。”霄客俯身去抓他的舌头,“老子爬了九十九层台阶找到你,你还不说是吧?我现在就把你的舌头给揪出来砍掉。”
一阵风经过,把霄客的额发吹到眼前来,遮住了视线,他不耐烦地薅了把头发,对待在酒桌上的碎银子说:“去把窗帮我关上。”
碎银子一时没动静,霄客嗤道:“难不成这点小事你还要问了张政屿不成?”
“倒不是。”碎银子刚才在打盹呢,他飞旋到窗户边时,忽然欣喜道,“爷跟慕云峥好像来瑰楼了。”
“是么?看来我得抓紧了。”没有了风的打扰,霄客将手戳到了老头的嘴里。
老头喊着“饶命饶命!”
碎银子来到桌上看着他们闹成一团,老头佝偻身子成防御姿态,对霄客生出尖刺的手掌无可奈何,他一边喊叫,一边发现自己的喊叫成了乱七八糟的呜咽。
而霄客终于完整揪出了老头的舌头,再次把他抵在门框上,边问边做出要割舌头的举动,“只要你说出那个买梦人在哪儿,我就饶了你的舌头。”
老头嘴里恶气熏天,霄客另一手捂住了鼻子,骂道:“喝成这样你烦不烦?赶紧给老子说!”
碎银子叹口气:“话说你这样揪着他的舌头他也说不了呀。”
“那你点头,你保证在我松了你之后你一定会告诉我那人的下落。”霄客看着老头说。
老头忙不迭点头,一不小心,将胃里的酒水残渣吐了出来。
霄客像风般退到了窗户边去,嫌弃的将手指在衣摆上擦了擦。
老头双手撑在地上还要再吐,霄客侧头懒得看,忽然听见碎银子大声喊:“霄客,人跑了!”
霄客冲出屋子,看见那老头跑到了对面的走廊上,他利用手掌生出的长长尖刺钉在前边的地板上快速前进,如同一阵阵飓风般,黑色的影子落在老头眼里。
惊慌的老头眨眨眼睛,虽然吐过之后他清醒了些,但他看见追赶着他的霄客之后,喃道:“怕是酒还没醒,怎么平白无故瑰楼里会出现一只刺猬?”
老头的速度可比不上霄客的,到拐角时,霄客一个跨越而来,把老头吓得失足坠楼,霄客要去揪老头,但尖刺却把老头的脸戳了一下,冒出了血点,老头在惊恐之中晕了过去。
霄客“啧”了声,想着,要是被张政屿恰好撞上了,那可真就失了大面子了。
正在爬楼的慕云峥跟张政屿看见了从最高处坠落的卖梦老头,慕云峥急切的说:“就是他!假的试炼之馆里的教学先生,那个卖梦老头!”
飞出来的碎银子看见霄客正在快速下楼,感叹道:“你直接跳下去接住他不就行了?”
“你怎么不去?”霄客的喊声响在瑰楼之中。
慕云峥说:“霄客跟碎银子在,是不是他们想制止老头跳楼但没成功?”
张政屿唤道:“碎银子。”
眼前一道银光迸射,慕云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见碎银子变得像一朵云那样的宽大,稳稳接住了老头。
霄客的骂声从高处传来:“好你个碎银子,你只听张政屿的话是吧?”
碎银子朝张政屿跟慕云峥这边摇晃了一下,好像是对霄客的挑衅,也像是在邀功。
慕云峥说:“碎银子快来!”
碎银子飞来慕云峥这层,停放在了地板上,慕云峥当即蹲下身,拍了拍老头的肩膀,看见老头脸上有被尖刺戳过的血点,慕云峥抬眼看向出现在楼梯口的霄客。
霄客装作不经意的说:“我去抓他的时候,不小心戳到了。”
“看来你已经审问过他了?”慕云峥问。因为这老头身上有一些打斗撕扯的痕迹。
张政屿问:“买梦人在哪里?”
霄客没好气的说:“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喝得老醉了,谁能问得出来啊?”
张政屿淡然瞧着霄客,霄客觉得这种眼神完全就是一种嘲笑,他跑来,一掌拍在老头的脸上,把老头拍醒了。
慕云峥立即问:“你把我的梦卖给谁了?那人在哪里?”
老头摇摇头,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好像结巴。
慕云峥烦恼扶额。
张政屿上前,瞧了眼老头的舌头,问:“他的舌头怎么好像红肿了?”
张政屿没有看霄客,而是用手帮老头顺着喉咙跟胸口处,但霄客觉得很不爽快,便对那老头说:“别装了,快说!”
“我——”老头被张政屿扶起身,又耍滑头,指着自己的嘴表示自己真的说不出话来。
张政屿说:“看来舌头是真的不行了,不如去给他拿纸笔来,让他写下。”
“我去。”霄客起身走了。
慕云峥叹息道:“真是费劲巴拉的,要不我们给他点银子,或者我们直接再从他手里买回那梦?”
张政屿想了想:“是个好主意,并且我看他的舌头条件不错,既然他不能说话了,可以割下来我们带走,当做我们在鬼界的纪念。”
慕云峥一笑,点头:“真是个好主意。”
老头装傻,闭上眼。
霄客回来之后,强行逼着老头在纸上写字,老头半天不写,嘴里又不知道是在咕噜个什么,张政屿关切道:“写不了字了?是不是他刚才也把你的手伤到了?”
老头“哎哟”一声,把两只手揣在了怀里,一脸的痛意。
霄客简直无法忍受,冲张政屿说:“你这回可是血口喷人了啊。”
“既然如此。”张政屿朝慕云峥伸出手,“把刀给我,他的这双手我们也可以留下。”
慕云峥拔出封穴刀搁在了张政屿的手心里。
“哼。”霄客蹲下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说,“你们也别留作纪念了,直接给我吃了得了,我正好也饿了。”
老头以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张政屿根本不可能切断他的双手割掉他的舌头,没想到这人力气十分大,把他一只手钳住后他动弹不得,刀尖割出一点鲜血的同时,老头洒泪,激声道:“那人我不知道在哪里,我只知道他叫王皮子!你们放了我!”
张政屿收了刀,淡声说:“倒是可惜了,这双布满老茧的手很有收藏价值。”
“油炸之后也应该会很香脆。”霄客邪恶的说。
老头起了身拔腿就跑。
慕云峥还在震惊张政屿竟然会真的把老头手背上割出口子,他移回眼神时撞上张政屿那双冷厉的眼睛。
“哥哥,我都有点怕你了。”慕云峥低声说。
张政屿弯唇笑了,眼角眉梢染上轻快的柔和。
霄客起了身,打断他们两个的对视,说:“赶紧的吧?还在这里眉来眼去做什么?还不去找那王皮子?我真觉得你们是个笑话,怎么皇上不急太监急啊。”
慕云峥噗嗤一笑。
霄客纠正说:“是太监不急皇上急。”
张政屿轻声一笑。
霄客捂了把脸,率先要下楼,碎银子飞过来,不怀好意的问他:“你不会真是太监吧?”
“老子怎么可能是太监?”这话的高亢程度差点没把楼顶给掀了。
来到与鬼手下分开的那层时,在男人堆里潇洒了一番的娘娘腔翩翩而来,慕云峥这时发现,楼里更加热闹了,高层的房里也都堆满了人影。
“看几位这表情。”娘娘腔笑道,“一定是抓到了卖梦者了?”
“哎呀。”慕云峥说,“问是问出来了,但那老头跑了啊!”
“跑了?”娘娘腔用尖利的声音说。
“没跑没跑!”鬼手下豪爽的嗓音响起,几人望过去,只见他像揪一只猫一样揪着老头,老头垂头丧气,低眉顺眼的,鬼手下冲娘娘腔说:“今晚可以畅喝一顿了。”
娘娘腔昂了头:“算你还有点用。”
“两位。”张政屿问,“你们知道王皮子是谁么?”
“哎呀!”娘娘腔合掌沉声道,“王家!就是开特殊旅馆发财的那个王家呀!”
霄客算是知道这个懒散的娘娘腔究竟是怎么能成为鬼手下上级的,大概就是因为认识的人多吧,他随着鬼手下往楼外走,听见身后有人倒地的声音。
回头一看,是慕云峥!他跑来,对同样一脸焦急的张政屿说:“看来买梦者已开始进入梦境了?慕云峥要被别人那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