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姜别风睁开双眼,眼前依旧什么都没有,他无法看清自己身处何处。
死寂,没有一点声音。
他侧耳倾听,周围静悄悄的,虫声,水滴声,乃至风声,都没有听见,似乎落入一个没有声音的世界。
姜别风感觉到双手被坚硬冰冷的东西拷住,高高挂在上方,身体几乎要悬空,脚尖险险碰触到地面,他只能竭力垫脚支撑身体,要么手臂累,要么脚尖累,反正都不舒服。
他使劲挣扎,拷住双手的东西很牢固,纹丝不动。
看不见的时候,其他触感会变得敏锐,他感觉拷住自己的东西应该是金属,这种处境下不难想象,很可能是金属镣铐。可奇怪的是,挣扎时听不见一点儿金属碰撞的声音。
他明明挣扎的很用力,镣铐不应该毫无动静。
姜别风试着开口唤人。
嗯?
姜别风又试了下,喉咙充满滞涩感。耳边什么都没听见。
喉咙发不出声音了?
他试着大声说话,耳边始终死寂一片,没有半点声音。
姜别风心里一阵阵下沉,无法分辨是耳朵听不见,还是喉咙哑了发不出声音。
所以他现在的状态可能是又聋又瞎,或者又聋又哑,亦或者又瞎又聋又哑。
得出这个结论,姜别风感到发冷,心里头冒出的阵阵寒意让他毛骨悚然。
昏迷前的记忆历历在目,分明刚走出珑朱,却不知为何忽然眼前发黑失去意识,醒来便落入这种境地。
姜别风试图故技重施,不就是被吊着,他在龙墓里也被吊过,愕然发现身体十分沉重。
身体似乎倒退回龙经草淬体强化前的状态,甚至比那还要糟糕,他根本无法控制这副虚弱的身躯做出任何高难度的动作。
累的气喘吁吁毫无结果,汗如雨下,双手被镣铐锁住的腕骨处刺痛不已,应该是皮肤破了。
姜别风发现自己的疼痛阈值回到正常水平,手腕处的疼痛提醒着他。
莫名其妙,真的非常莫名其妙。
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很快,姜别风没空胡思乱想了,身上骤然传来一阵剧烈,有人在打他。
不是拳头,是使了什么东西,也许是鞭子,重重抽在他身上,痛的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生理泪水不受控制的淌下来。
第一鞭只是开始,接下来是暴风雨般的鞭挞,打得他浑身上下都剧痛无比,挣扎的十分厉害。可是不论怎么挣扎,都只是徒劳的,他根本躲不开任何一鞭子,只能痛苦承受。
生拔龙经草的痛苦似乎在脑子里远去,隔着一层薄薄的膜,他知道非常痛苦,可已经想不起来有多么痛苦。
被鞭挞的疼痛牢牢占据心神,只是这次的表现狼狈至极,全然没有之前的半分从容。
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疼痛阈值太高是异常现象,可现在姜别风希望那种状态可以回来。
他被疼痛折磨的神志不清,昏了过去。
然后在疼痛中醒来。
有谁在一直折磨他。
也许他痛昏过去时折磨暂时结束,下一轮开始时又将他从昏迷中叫醒。
持续的折磨令他神志不清,浑浑噩噩,根本无法思考。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他的眼睛看不见,眼前只有一片黑暗,看不清面前是什么在折磨自己。
他的耳朵听不见,世界一片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锁链声,没有鞭子声,没有自己的痛哭声,也没有其他人的声音。
他似乎说不了话,谁知道呢,也许可以说话,只是他根本听见,嘴里也只能发出呜咽哀嚎和喘息的声音。
反正肯定哭了,哭的难听至极。
从鲜活的一个人,变成沉默的受刑者。
也许是反应越来越无趣,一开始抽一鞭子会痛哭流涕,到后面就跟死了一样,无论怎么折磨都像条挂着的肉条。
折磨的频率开始变低,姜别风终于将自己放下来,靠在冰凉的角落里发呆。
拷住他的果然是镣铐,冰冷,坚硬,两端锁住手腕,中间是一条锁链,墙壁上有挂钩,大概是专门挂人用的。镣铐将手腕摩擦的伤痕累累,只是姜别风现在已经不在意这点小伤。
双脚也有镣铐,存在高没有双手的强。
墙壁很冷很硬,地面也很冷很硬,衣物早就在受刑中变得破烂,光从触感就能分辨,隔着布料和直接皮肤贴着墙壁地面,感觉是不一样的。
寂静和黑暗相结合是很可怕的,不亚于一种酷刑。
长时间处在这种环境会把人逼疯。
也许他早就疯了呢。
在黑暗寂静中待久了,甚至会期待疼痛降临,好叫自己感觉到还活着。
多么可怕。
姜别风仔细摸着地面,指尖感受每一块地砖的轮廓,摩挲地砖和地砖之间的狭窄缝隙。
从这头摸到那头,再从那头摸到这头,然后靠着墙角休息,休息累了,又开始抚摸。
他摸遍了这个狭窄房间里能摸到的每一块砖头,对它们的位置,形状,分布,都在心中勾勒出样子。
毫无疑问,这是个牢房。
他成了犯人?
姜别风迟钝缓慢的抚摸墙壁,然后是牢房的栅栏,在心中勾勒出样子。
长长的头发任意垂下,如果是普通人,长期不清洁早就脏的不像话了吧,可他的头发还很顺滑,没有异味。
这间牢房的布局姜别风已经熟记于心,依旧一遍又一遍的摸着,重复无意义的事情。
姜别风摸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东西,是别人的脚,哦不,正确的说,摸到一只穿着鞋子的脚。对方站在门口位置,不知道看了多久,一动不动。
哪怕看不见,他此刻似乎也能够感受到某种意味不明的打量目光。
这是自从关入这个牢房后,第一次触碰到别人。
新鲜事物总是令人感兴趣的,姜别风抛弃地砖和栅栏,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这个人身上。就像抚摸雕像,将每个轮廓和褶皱牢牢记在心里,勾勒出对方的形象,仔细的,虔诚的,一点点抚摸。
先是鞋子,质地光滑,有一点点硬,似乎是靴子,表面有凹凸不平的花纹,可能是刺绣。
然后是裤子和衣摆,柔软舒服,还有点熟悉。
姜别风努力回忆,为何衣服料子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又是从哪里摸到过这种料子。
忽然,他的手腕被猛然抓住,对方毫不客气用力一捏,姜别风知道断了。
剧烈的疼痛从手腕袭上大脑,他全然不在意。
对方用力一甩,让他重重摔倒在地,他也不在意。
像个反应迟钝的人偶,好半晌终于缓缓爬起来,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
姜别风发呆,冷不丁头皮刺痛,对方用力抓住他的头发往上提,强迫他抬头,随后更是狠狠掐住他的下巴,用力抬起。
炙热的烙铁深入喉咙,堵的他窒息难受。
所有的反抗挣扎都是徒劳。
结束时,姜别风呛的剧烈咳嗽,俯下身,跪趴在地,拼命干呕。
生理泪水一滴滴落下,狼狈又可怜。
他的脑子终于破开重重迷障转起来,闪过的灵光似一道霹雳,驱走笼罩的迷雾。
那料子他摸过,和原主坠崖时身上的一模一样,用的是同一种。
对方的味道同样似曾相识。
他所经历的这一切其实都是原主的记忆!
这一瞬间,困住他的景象碎裂了。
姜别风猛然睁开双眼,引入眼帘的色彩叫他恍惚,有种重见天日的激动和喜悦,耳边的声音如听仙乐。
他在黑暗寂静的世界里困了太久,重回明亮有色彩的世界,仿佛重获新生。
激动的热泪盈眶,雀跃欢欣。
然后宣梧的大脸映入眼帘。
快乐忽然消失。
姜别风扯扯嘴角,“我怎么了?”
宣梧的笑容没了,神色正经严肃,透出几分审视,回答道:“你刚才昏了过去。我发现你体内的龙力很活跃,应当是受龙墓的影响,两者发生共鸣,冲击到你的神魂。”
他说完,谨慎问:“你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想起什么?龙力冲击神魂时可能会想起少许以前的记忆,最印象深刻的……”
想起什么?
姜别风的表情逐渐变态,嘴角不受控制的狰狞上扬,“没什么,做了个逼真的噩梦而已。”
他的脑子很冷静,“为何我之前没有发作,走出珑朱后才受到影响?”
宣梧回答:“珑朱有阵法保护。”
他停了下,“其实你醒来前,我体内的龙力也在沸腾,隐隐与龙墓活跃度大升的龙气共鸣。不过有之前镇压吞噬古龙残魂的经验,强行压下来,发现你似乎深深陷入梦魇之中,怎么都叫不醒。”
说着,还仔细观察姜别风的神色。
醒来后,姜别风在梦境中体验到的一切就开始淡化,就像太阳下的冰雪,慢慢融化。
但在脑子里留下的印记牢牢盘踞,无法忘怀。
原主和宣梧是死敌,把人抓住后往死里折磨,又不给个痛快。
为何疼痛阈值这么高,因为真的被玩坏了啊。
承受太多的痛苦与折磨,脑子病了。
现在宣梧对他笑得有多么温和,如浴春风,等恢复记忆,对他下手就有多狠。
两人之间有着化解不开的深仇大恨。
跳崖殉情是不可能的,谁会和仇人殉情,贱不贱呐。
中间发生什么姜别风不感兴趣,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看招!海底捞月!”
“猴子偷桃!”
“神仙采葡萄!”
“奥义·鸡飞蛋打拳!”
“超奥义·千年杀!”
宣梧:“????”
宣梧:“!!!!!!!!”
姜别风:根本不是男妈妈!心机狗骗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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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