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契约书 第2章 第 2 章

“前三个季度的销售情况不太乐观。营业收入总额为941.66万元，同比下降10.19%；归母净利润为268.48万元，同比下降18.70%……”

叶氏制衣集团的财务总监池同舟，站在会议室的大型LED显示屏前，为公司的高层们做着汇报展示。

叶予夕眉头紧蹙，面容忧虑。

一年前，在董事会的决议下，叶予夕接任了叶氏制衣的CEO。但是自那以后，公司的销售业绩就在持续下滑。

“高档成衣领域，我们目前在国内的主要竞争对手是飞扬服饰。八个月前，飞扬收购了四家私营品牌，降低了质量标准，开始进行统一规格的大批量生产，把市场同类产品的价格压到很低，吸引走了大量的客户。”副总裁兼COO廖勃文开口，分析叶氏销售受挫的可能原因。

叶氏制衣，是叶予夕的爷爷叶瑾年白手起家建立起来的。叶瑾年原是一名服装设计师，也是一位手艺精湛的裁缝。起初专门承接私人定制业务，每一个订单都为客户量体裁衣，全手工制作。

后来，结合服装业的发展趋势和市场需求，叶予夕的父亲叶沛在接手了业务后，对叶氏制衣进行了全面转型，在一定程度上保留和继承了私人定制的某些技术，但是把服务对象扩大到中产阶级，小批量、多品种制作和销售，这类产品他们称之为“高档成衣”。

由于叶沛在当时的先进理念和出色的经营模式，叶氏制衣从只有几十名忠实客户的小门店，一点一点发展成如今的上市企业。

“在过去的一年，由于全球经济衰退，人们的消费行为和消费心理都受到了影响。服装，尤其是高档成衣，作为非刚需商品，市场规模不可避免受到了打击。”池同舟接着说，“这也是飞扬服饰选择降低质量标准和产品价格的主要原因。”

“但是，随着最近全球经济回暖，国家促消费政策的提出，居民消费开始逐渐回到消费升级的发展轨道，服装市场也势必会得到稳步恢复。” 市场营销总监石晓补充。

“嗯，目前看来，结合我们品牌的定位、原材料的把控标准，以及设计和生产工艺的特殊要求，在不影响质量的前提下降低成本，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廖勃文与叶予夕对视，“我们不想走飞扬的路线。所以如何在相对高定价的同时巩固老客户、吸引新客户，挖掘和发展潜在市场，是我们首要应该解决的问题。”

“嗯，市场营销部、品牌推广部和产品开发部，每个部门拿出一套方案，下个月的例会上我们讨论。”叶予夕开口，面容严肃。

*****

饭后，一些同学到隔壁的包厢唱歌，一些同学组了几个麻将局。

剩下的人里，罗敬祎提议打□□。

虽然对打牌毫无兴趣，但是鉴于要跟罗同学“搞好关系”，时洸也硬着头皮参与了进来。一同参与的，还有薛庆和另外四个同学。

田钟书由于不懂规则，所以在旁边观摩，也很乐意帮大家倒倒饮料，端端水果。

因为喝了不少酒，时洸现在有点晕晕乎乎的。

他们管酒店借了一套筹码，玩的时候方便下注，倒也不是真的要赌钱。大家只要求，第一个输光筹码的人要接受赢筹码最多人的惩罚，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因为就是随便玩玩，时洸并没有太上心，几局下来，表现平平。

“哎呀，快凌晨一点了，咱们再玩一局就散了吧。”田钟书看看表。

“嗯，好。”大家应和。

此时的时洸，早已经困到灵魂出窍。

台面上是黑桃Q，红桃9，黑桃J，方片6和黑桃10。

时洸看看手中的牌，一张黑桃9，一张黑桃8。按照规则，选择桌面五张明牌中的任意三张，刚好可以和手上的牌凑成黑桃8、9、10、J、Q的同花顺。此时，能凑出来的、比他大的牌，只可能是皇家同花顺——黑桃10、J、Q、K、A。

时洸在脑子里算了算，在大约260万种牌型中，凑到皇家同花顺组合的概率大概只有0.00015%。

“All in！”时洸把手上的筹码全部推到下注区。

“我也All in！”薛庆一脸奸诈，紧跟着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哼，时洸，我们这一局赌个大的吧！”

二人的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来了兴致。

“赌什么？”

“我输了，给你十万；你输了，去同性恋相亲节目站台！”薛庆喝了一口酒。

此话一出，隔壁的麻将桌立刻暂停对战，包厢内全员过来凑起了热闹。

十万，对薛庆这种富二代来说，就是甩甩手的事，但是对于时洸这个穷得叮当响的打工仔来说，实在具有诱惑力。

薛庆知道，时洸从高中起，总是在想尽各种办法赚钱，妥妥拿捏住了他的心态。

“好！”大概是太困了，抑或是酒精的作用，平时小心谨慎的时洸一口答应。

亮牌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薛庆手上，真的是一张黑桃K和一张黑桃A。

薛庆露出狡黠的笑：“君子一言，别想反悔！”

时洸呆立原地，无法出声。

*****

“大少爷，小少爷在客厅等您。”管家老梁接过叶予夕的外套。

“你怎么又来了？”叶予夕走到客厅，看到自己前天早上刚打发走的磨人弟弟、正心不在焉看着电视。

“诶我亲爱的哥哥，你可回来啦！”叶以阳操着搞怪的播音腔，“我拿了文案过来让你看看啊！”

“什么文案？”叶予夕走到洗手间洗手。

“就是《彩虹有约》的文案啊！”叶以阳跟着他。

“什么《彩虹有约》？”

“就是我策划和主持的那个节目啊！你之前答应参加的那个。”叶以阳露出谄媚的笑。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叶予夕走到饭桌前坐下。

叶以阳扁嘴，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哥……为了等你，我晚上都没吃饭。”

看到叶以阳这副德性，叶予夕心软：“哎，行了，别装了，没吃饭就一起吃。”

“那你答应了？”叶以阳身子往前凑了凑。

“我最近很忙，没时间看你的文案，有什么流程和注意事项，你现在就直接告诉我。”

“嗯，好嘞！”听到这话，叶以阳知道哥哥这是真的妥协了，喜上眉梢，“一开始你要选择一位心动对象……”

叶予夕拿起筷子的同时抬起眼，眉头微皱。

“我到时会把12位受嘉宾的照片和资料发给你，你选一个喜欢的就行。”

“没时间看。”叶予夕回应得很直接。

“哎，那就到现场随便选一个。”叶以阳托着腮，继续巴拉巴拉讲节目流程。

叶予夕的面部表情毫无波澜，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认真听。

“比较麻烦的一点是，上节目前，你要拍一段展示自己的视频。”

“没时间。”叶予夕吃饭的动作十分斯文，但说的话却异常冷硬。

叶以阳不说话了，看上去无奈又绝望。

半晌，叶予夕看向他，不由得想起高中那年自己跟人打架、弟弟受到无妄之灾的事情。

那天，班上三个平日就好惹是生非的熊孩子，打闹间碰翻了叶予夕的书包，他妈妈的一本散文集掉落在地，被其中一人捡起、卷成桶当成了打架工具、毁得稀烂。

平日一向沉默温和的叶予夕，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一幕，顿时失了理智。追着三人到楼道后，便扭打到一起。

好巧不巧，在同一所学校上初中的叶以阳，正好溜达着路过，看到哥哥寡不敌众，二话没说，扔了嘴里的棒棒糖、直接加入战斗。

但毕竟四拳难敌六手，两人身上、头上同时挂了彩。

回到家时，只有叶以阳的母亲在。

叶予夕很害怕，他心里深深知道，这个继母，虽然平时面子上过得去，但其实不太喜欢他。

纠结之际，叶以阳主动开口：“是我跟别人打架的，哥哥只是路过。”

饭桌上，继母再追问，弟弟也是像现在这样闭着嘴不说话。

这，就是叶以阳之前提的、小时候替他挡箭的事情。

叶予夕是很爱这个弟弟的，尽管他有时想法奇葩、行为中二。

叶以阳从小阳光乐天、对叶予夕充满着没来由的崇拜。在这个同父异母弟弟的眼中，叶予夕总是可以看到光，纯粹、闪亮的光。

不得不承认，叶以阳的降生和之后的一起成长，给了叶予夕无尽的快乐乃至是安全感，让他顺利且快速地走出幼年丧母的阴霾。

“要怎么拍？”叶予夕的声音柔软了下来。

“嗯……因为是我暗地搞的小动作，不能让台里知道，所以你最好换个名字。也不要暴露你的真实职业。”叶以阳当然不是真的不高兴，再次打开话匣，“就说你是个自由职业者吧，平时搞搞摄影、写写专栏之类的。”

叶予夕觉得有点离谱，没有说话。

此时，电视机里响起了王菲的《流年》。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叶以阳跟着哼唱，之后一拍大腿，“你名字……干脆就叫刘年吧！”

之后，他又挠挠脑袋，怕哥哥有所顾虑，解释说：“我这个节目比较小众，播出时间也都是午夜了，看的人很少，到时上节目前也会化点妆，你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

叶予夕结束了进食，用餐布优雅地擦嘴，仍然没有说话。

“以你的条件，我认为一定会进入反选阶段，”叶以阳继续说着，“这个时候，你从这些为你留着彩虹旗的受嘉宾里选择一位心仪对象，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没有心仪的怎么办？”

“别啊，不能没有，一定要有一个……至少也得是节目开始你选择的‘心动对象’。”叶以阳着急，“这才可以达到我让你去的效果！”

叶予夕沉沉地叹了口气。

*****

为了不让时洸假意应付，薛庆竟然拟了一个《大冒险合约》，还特意找了个公证员，让时洸当着面签字。

“合约”整整四页，上面写着“乙方时洸自愿接受甲方薛庆提出的大冒险惩罚……在一个月内去TD电视台参加同性恋相亲节目《彩虹有约》，为自己出场后的第一位攻嘉宾举旗到最后……整个节目过程要展现出热情……不管对方背景如何、长相如何，都要主动去争取……如果甲方判定乙方有作弊、敷衍等行为，则根据情节严重程度（详情见附录），乙方需承担五到十万元违约赔偿费用……”

时洸苦笑，为了让自己出丑，这个人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当然，时洸不是玩不起的人，更何况在薛庆这个小人面前，如果食言，指不定对方又会出什么幺蛾子，于是也就大大方方签了字。

实际上，时洸根本没听说过什么《彩虹有约》，他还特意上网找来之前的节目视频看了看。

总体而言，他觉得这个节目又假又无聊，根本也不相信真的通过什么电视节目就能找到“真爱”。

最吸引他的，其实是牵手成功后赠送的七日海岛游和两万块恋爱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