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弯曲的山路上,一前一后两个脚步声朝着小院左侧走去。
“就是这。”江离伸手指着前面被积雪覆盖的空地,被围巾捂着嘴闷声说道。
齐大山伸手扶了扶帽子,眼神扫视着面前的土地:“荒地?”
“村里把这一整块地都租给我了,之前只想着盖房子,就没管这块地。”他伸手拉下围巾深吸几口气,围巾上的水汽瞬间结成冰晶。
齐大山蹲下扒开厚厚的积雪,看到下面的土层后,用力扣出一点,摘下手套捻了捻。纠结的看着远处偌大的空地,想了想他说:“江哥,其他地方我不能确定,需要清理出来看看。”再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土,憨笑着看向江离:“但这块地可以用。”
听到这话江离眼前一亮,知道此事有谱:“那等过两天路通了,我找人清理下。”
风雪持续了将近一个月,江离早就有盖温室大棚的打算,苦于自己不懂这方面的知识,没法开展。
“走吧,进去坐会儿。”江离带着偷瞄了好几次小院的齐大山进了家。
齐大山站在小院中央,眼睛滴溜溜的转圈欣赏,甚至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看着经历了月余的雪灾,还能保持如此完善的建筑,眼睛里满是对设计者的崇拜。
“大山!”听到江离从屋子里传来的喊话,“诶!来了!”齐大山立即应声小跑朝主屋跑去,留下一个两个轻巧的脚印。
齐大山站在入门玄关处,江离从鞋柜里拿出拖鞋,递给他:“你穿这个,新的。”
“哦哦好。”拆开塑料包装,他穿上拖鞋亦步亦趋跟在江离后面,乖乖的没有四处乱瞟。
如果说外面是偏传统中式的建筑风格,那室内装修却与室外风格完全不搭边。以中古风家具为主,皮革沙发、藤编柜、原木餐桌、大面积的地毯等元素让整个屋子具有浓郁的复古气息。
江离穿着米白色的家居服行走在其中,每一秒都像是一张杂志封面。
“要喝点什么?水?茶?果汁?”江离打开储物柜回头询问。
“都行!都行…”齐大山下意识回复的声音有些大,说完不好意思的小小重复一句。
江离挑挑眉,上下扫视着琳琅满目的饮料,拿了两瓶乌龙茶。
递给齐大山一瓶,等他打开喝了一口后,江离歪着脑袋问道:“我雇佣你帮我设计打理的话,需要多少钱?”他不清楚这方面是怎么收费的。
齐大山连忙摆摆手,脸涨通红:“不用不用,不用钱…”
“那怎么行?我肯定要付给你钱的。”江离满脸不赞同。
“不行!这段时间都是您照顾我们家,我感激还来不及呢,不能要钱!”他焦急到冒汗的推拒道。
看着江离越来越皱紧的眉,齐大山莫名有些害怕。
等了大概二十秒,才听到对面传来不满的声音:“我有这么老吗?还您您您的。”
看着齐大山再次涨红的脸,江离打算不逗他了:“钱是一定要给的,不然我就不找你了。”
看着齐大山还要说些什么的样子,打断道:“照顾齐叔和婶子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都是人情换人情的话,太功利性了。”
“你付出了时间、精力和知识,就一定要收到相应的酬劳!”江离认真甚至有些严肃的看着齐大山。
最后齐大山妥协在江离的眼神下,之后两人一直在讨论所需材料和人手。
日升月落,周而复始。
三天后,汽车的轰鸣声,惊醒了沉睡多时的村庄,江离站在茅亭看着山下,源源不断的军车从外面驶入,他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屋了。
半天不到的时间修好了电网,清理积雪,修建房屋,还给村里人挨家挨户送了许多物资。
正在屋子里睡午觉的江离,听到门铃声响起,猛的惊醒,迷蒙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重重眨了下眼,思考了两秒才抓了抓炸毛的头发站起身。他披上外套睡意朦胧走出去。一阵寒风袭来,他猛的打了个哆嗦瞬间头脑清醒。
推开门,入眼满是军绿色,细看之下,一队军部士兵整整齐齐的站成一排,面对着小院,每人手里拿着不同的袋子,箱子,甚至还有果篮。
江离看这阵势,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甚至还将门合上一些。
“有什么事吗?”江离不解的问道。
一名少校军衔军官走上前,介绍道:“您好,我们是武安区救援总队队长宋远,给您送救援物资来了。”
还没等江离反应过来,军官一挥手,站在后面的一排士兵依次上前,将手里的物资摞在他的面前。
看着比人高的米面粮油,干货坚果,江离拉起嘴角保持微笑。
“江先生,上面还托我给您送来这个。”眼前的少校军官递给江离一个手机盒子。
听到他叫了自己江先生,江离没什么特殊反应,因为他已经知道原因是什么了。
时间卡的刚刚好,刚打开盒子,里面的手机来电响起,看着屏幕上显示宇宙无敌大帅哥,他嘴角没忍住抽搐了一下。
手指不情愿的接通电话,下一秒
“小江江!猜猜我是谁?!”对面传来特意压低的气泡音。
“好好说话。”江离没什么起伏的说道。
“没意思,你不爱我了!”陈理换回了属于自己明朗清亮的声音。
“有正事没?”江离看着眼前军官的眼神逐渐不对劲,打断了他剩下的话。
“有有有,这个是卫星电话,你千万收好。下次信号再断的时候,我也能找到你。”
听着陈理声音里满是关心的话,江离眼眉低垂,虽然嘴上很是嫌弃,但是眼尾轻佻暴露了此刻的心情。
“知道了,挂了。”不等陈理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江离与宋远一行人道谢后,上前两步礼貌送别。
队伍渐行渐远,他转身准备进门,看着山上忽然想起什么,猛的转头叫住离去的队伍。
“宋队长,山上还有一处道观,我不清楚具体位置,里面应该还有人在。”
宋远听到后,答应着:“好的,您放心,我派人上去。”
江离听后点点头。
离小院越来越远,队伍里的有人小声的问宋远:“队长,那是什么人啊,还特意让你送东西过来。”
宋远抬眼看着首都方向停顿片刻,转头训斥:“问什么问,归队!”
“是!”士兵缩头缩脑的回到队伍里。
江离抱臂凝视着面前的物资,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无奈地摸着下巴叹口气:“早知道让他们帮我搬进库房里了。”
他认命的搬起一袋大米,往库房移去,就这样一袋两袋来来回回,袋子少了,衣服也少了,零下二十几度的天气,硬生生的累出了汗。
搬运中途,江离累到不行瘫坐在面袋上,嘴里呼哧呼哧冒着白气,脑子里却满是陈理贱兮兮的模样,他有气无力地吐槽:“这爱我承受不来。”
月亮模模糊糊的背着太阳在山顶处偷看。
灯火通明的客厅里,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扑在沙发里发出“噗呲”的声音。
“累~”瘫倒在沙发上的人,感觉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伸手拿过一只抱枕垫在脑袋下面,头一歪感觉像是要昏睡过去。
屋外,天上的墨与地上的白互不相让的想要占领对方的地盘。
屋内,炭火将要熄灭,只留下点点火星。
沙发上的人好似感受到温度下降,不情愿的睁开眼,抬头看了眼柴火炉,发现只剩灰烬。随后便像一条蠕虫一般爬到沙发另一边,打开取暖器的开关。让他起来是不可能的!
又过了半个小时,江离伸个懒腰从沙发上挣扎起身。
“咕~”胃里发出声响,他揉了揉胃,步伐缓慢的走进厨房。
窗台的花盆上有几根东倒西歪的香葱,江离毫不留情的将他们连根拔起。
骨骼分明的手指掐去葱须,摘掉发黄的葱尾,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擦干水份后切成手指长的葱段,葱白与葱绿分开。
打开燃气灶,扭到小火,放入稍多一些的菜籽油,先下入葱白,熬煎片刻,江离将剩余的葱绿全部放入。
他伸手从墙上拿下一个煮锅,接满水放到另一个炉灶,盖上盖子。
在小料碗里加入生抽、老抽、蚝油、白糖,放在一旁备用。
香葱煎至焦黄,关火晾凉。葱油味充斥着满屋,“咕咕~”闻到味道的江离胃里发出抗议的声音。
打开旁边水沸的锅盖,下入一小捆挂面,水沸加冷水,反复三次关火用筷子挑出,立刻放到水龙头下面,从山上接通的泉水迅速将面条冷却。
端着面碗的江离,看着炸葱油的锅,思考两秒就决定直接在锅里吃。
将煮好的面条,调好的料汁一股脑的倒进油锅里,搅拌均匀,没忍住尝了一口,歪头想了一下,叼着筷子回身从架子上找出陈醋,淋上一些。
边向外走边搅拌,突然停住移动的步伐,神情有些遗憾:“应该煎个蛋的。”
最后还是懒得动,走到冰箱旁,从里面拿出泡菜。
折腾完,终于安稳的坐在餐桌旁,浓郁的酱汁包裹住细细的面条,在暖光照射下油汪汪的,令人口中充满津液。
第一筷子夹的有些多,江离嚼得有些久,酱汁的咸甜结束之后,面条的甜味也咀嚼出来,唇齿留香。
“啊~”食物入胃的充实感,让江离不禁喟叹一声。
“又活了一天啊。”昏黄的灯光下,男人修长的身体坐在餐桌旁,心思偶尔飘出窗外,好似思考着明天要做些什么事,也可能只是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