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年 第14章 一叶知秋

再一醒过来，眼前又是熟悉的配方。“母妃，您怎么过来了？”

昆霓裳一脸正色的看着我，“还想瞒母妃多久？”她凑近来，一把将我揽在怀中，香香软软的味道包围着我，让我尚在混沌中的头脑变得格外清醒和平静。

“梅枝经不住吓，把经过都和我说了。其实应该怪我，看你身子刚好，没忍心将这么多事情都告诉你。缇儿，你父皇确实属意你嫁到后蜀。公主联姻，这是兆宋建国两百余年，十几代君主代代相传的规矩。皇后劝你的话固然有她的道理，但是缇儿，母妃是知道的，你父皇他是真真切切为你考虑过的。暨阳王柳弋是孟太后的幺儿，自幼聪慧机敏，十三岁封王，如今未及弱冠之年，已然是明旭帝最倚重的亲弟弟，况且闻听人言，他生的玉树临风、仪表堂堂，是个既有能力又有抱负的贵公子。你父皇选他，一则是为了联系后蜀，平衡各方势力。只要你能嫁过去，兆宋与神州各国的纵横联络就能彻底建立起来，着实能稳固江山社稷、力保国泰民安。二则，就像母妃刚才讲的，暨阳王确是良配，可堪托付终身的。”

我起身正色道，“母妃，我明白的。女儿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自及笄以来，无论是人为还是意外，总算历经生死考验，两世为人又怎会不明白父皇和母妃的苦心呢？”昆霓裳轻轻摩挲着我的肩膀，眼中泪光盈盈。窗外一个威严的身影也顿了一顿。

“可是母妃，我还是不想为了不纯粹目的，嫁给一个我从没见过的人。人生短短几十年，缇儿有幸被父皇、母妃呵护着长大，往后余生，缇儿靠自己也可以活得很好的。纵使荣华不再，身居乡野民间，每日粗茶淡饭，缇儿也想自由自在的活着，而不是拿婚姻去赌，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我认真的看着昆霓裳，一字一句好像都震颤着她的心，“母妃，您也是西戎的公主，为了两国联姻远嫁到这里。就算父皇待您很好，十几年来难道不会有一时片刻的后悔吗？廷岚姐姐出阁八年，她如果真的过得好，又怎么会成了皇后的一块心病呢？母妃，你舍得我也那样煎熬着虚度自己的人生吗？”

“廷缇，你放肆了！”威严的身影已经走进殿内，阴沉凝重的盯我。

“向陛下/父皇问安。”我和昆霓裳登时起身跪地。完了完了，这兆文帝怎么别的技能点没看出来，偷听的本事这么大啊，让他一撞一个准。

“陛下，缇儿只是跟臣妾……”“好了，你不必替她遮掩，孤听的清清楚楚。缇儿，孤来问你，若是民富国强却遭虎狼环伺，身为一国公主，你该当如何啊？”

兆文帝看我沉默不语，继续诘问道，“你是孤宠爱了十五年的掌上明珠，孤为你的婚事前思后想、殚精竭虑，你却只想着如何趋利避害、逍遥快活，如何对得起十五年来孤对你的格外看重和供你养尊处优的兆宋百姓！”

我被兆文帝一席话怼的哑口无言，我知道自己抗婚的理由自私自利，但是二世为人，我又幸而穿越成了公主，本来只想过简单随心的生活，却为什么连一点点自在的可能都看不到呢？原来古代公主命运的残酷远远没能透过纸面千古流传，现代人早就应该对公主祛魅了。貌似我好不容易重启的十五岁人生，还是要照着既定的时代背景和封建的皇权剧本走下去了。

“父皇，儿臣知错了。一切都依父皇的安排。”我面向兆文帝，重重一拜。昆霓裳心疼的本想扶我起身，却被文帝一把拉住，带出了芳华殿。

我又一次感受到了秋天的寒意，天竟然凉的这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