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姐啊!”
那边黏黏糊糊的两人终于拉开了距离,宋玉颜抬头,唇角带笑,脸上看不出半点不好意思,反而还颇为得意;
“真是好巧,我这两个月都没在家中见到大姐,不想今个在这停留一会,就见到了,可真是巧啊!”
宋文筝轻叹一气,面上挂起笑,缓缓从绿荫遮挡的拐角处走出,眼神清亮;
“妹妹说笑了,哪里有什么巧的,这条路本就是行往主院的必经之路,我若不经过这里,那才是奇怪呢。”
简而言之,不是我非要往这走,而是你们自己挡了路,懂?
宋玉颜面上轻佻笑容一僵,似乎是不太信宋文筝竟然敢怼她,视线上上下下扫了她半晌,表情玩味。
“大姐如今变了好多,看来外出做工还是有好处的,不说其它,就说这伶牙俐齿的程度,那可比以前厉害多了。”
说罢,她也不等宋文筝回应,径自扭脸将目光转向身侧沈之宣,语气里的轻慢明显至极;
“阿宣,你记不记得大姐?就是你以前跟我吐槽,说她每天像哑巴一样都不说话的那个,记不记得?”
旁边男主自是附合,和她一唱一和;
“当然记得,我印象可深了,好像是我第一次来你家,她结结巴巴的想跟我搭话,我没理她,她便很伤心,后面我再来,她就再没说过一句话了,想来也是我的错,是我当初太小,不晓得人情世故……”
这个时间点,正是厅堂要发放新年礼物的时候,故宋家子女一个个越聚越多,大的,小的,有的身边一个丫鬟,有的奶公奴仆齐上阵,就这样呈包围圈将三人围在其中,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再将视线共同投向宋文筝,好奇的眉眼间略带了点嘲讽。
啧,原来是表达好感被拒绝了啊,也难怪,毕竟人家沈公子什么身份,自家大姐又什么身份,这被拒绝,也是情理之中……
几人看戏看的欢快,就连两个年龄小的看不懂,想早早走过去领礼物,也被身边兄姐扯住,唯恐打乱了目前场面。
而这边,宋文筝微低着头,沉默听着那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点评她,等了半晌,终于等两人聊完,宋玉颜脸上又带着戏谑的笑容看向她,问她话;
“大姐,你看,不止我一人觉得你变了好多,宣儿也这样觉得呢。”
宋文筝低垂着的视线终于抬起,落到两人身上,然后无视众人带着轻嘲的眼神,不卑不亢,缓缓张嘴;
“我想,二妹和沈小公子是误会了。”
她没有恼羞成怒,没有羞愤难堪,面上表情依旧温和,以一种不缓不急的语调,轻轻说出当年真相;
“当初沈公子第一次来宋家,是七年前,在凉亭里,沈公子折下了许多盛开花朵堆着玩,我当时路过,瞧其中有几朵招蜂蕊,便想上前提醒,只可惜我话未说完一句,沈公子便急急呵止,说他除了二妹,不会与任何人搭话,让我速速离去,不要纠缠他……”
宋文筝歪头,语音上带了点无奈;
“我好几次张口,都被严厉打断,我试图拿走花朵,也被严厉呵斥,当时沈公子甚至还要唤来奴仆收拾我,无可奈何,我只得离去,后面再见二妹和沈公子,果见你们面容脖颈都留有蜜蜂蛰过的痕迹,心中愧疚,又怕沈公子再怀疑我意图,故一直躲的远远的。”
想起当初被蛰了好几个大包的男女主“……”
以为听了个自家大姐笑话的众弟妹;“……”
心情复杂,无法言说。
气氛沉默几秒后,宋文筝施施然,又是开口一击;
“其实我话不少,平时对着家中奴仆,我都能说上半天话的,只是那天,我没想到沈公子反应这么激烈,着实把我吓着了,所以后面才一直没有开口,若有什么不敬的地方,还望沈公子海涵,毕竟我那时年龄小,真的很怕情绪不稳定的人。”
众人;“……”喔喔喔喔喔。
大反转啊大反转。
而男女主此时脸色简直差到极致,难堪极了。
“你……你说我自作多情!”
沈之宣脸色难堪,咬牙切齿;
“你个卑贱庶孽,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你——”
宋文筝微蹙眉头,显得有些不解;
“沈公子慎言,一来,我只是讲述了一下,沈公子与二妹所说的当时场景,并无任何暗示指摘,二来,哪怕我是个庶女,我也是宋家庶女,和沈家毫无干系,沈公子怕是不好跑到别家去骂别人家的人吧?”
同为庶孽的众人;“……”漂亮,为姐姐点赞。
这沈小公子当真不知廉耻,身为沈家人却跑到宋家跋扈,被人拆穿了还好意思骂主人家,这就是大户嫡出的公子?
啧啧,真寒碜。
受不了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嘲讽视线,沈之宣脸色涨红,然后恼羞成怒一跺脚,直接转身跑了,那速度快的宋玉颜拉都没拉住,差点被他带一趄趔。
“大姐,你现在满意了,把人气走了!”
她眼里喷着火,已经维持不住虚伪假面,怒气冲冲的朝她吼,典型一个被惯坏的熊孩子。
宋文筝眉目沉沉,冷静看她,一点都没被她的怒气吓到;
“二妹此言何意?”
“难道是我编了什么了不得的瞎话?还是听你们谈论这件事,我不能出声解释?”
“若二妹真是这样想,那我倒也能成全,只二妹应该提前与我商量通个气儿的,毕竟我也无法靠眼神就领略二妹意思不是,二妹觉得呢?”
宋玉颜;“……”
脸色青青白白,最终恼羞成怒一甩袖,撂下句“有本事给我等着”便抬步走人,观背影,颇有几分和沈之宣一样的落荒而逃意味呢。
宋文筝平静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不远处围堵的一大帮人,一点都没被狠话影响到,笑意清浅;
“各位弟弟妹妹,不走吗?”
众位;“……”
“走,这就走,大姐请,请——”
“……”
路上的闹剧完美结束,宋文筝和一众弟妹很顺利的到达厅堂,各个都领到了自己的新年礼物。
每个人的礼物都差不多,都是一套棉绸新衣,外加一件饰品。
男子的饰品是银簪,手钏,项链,耳环,戒指。
女子的饰品是,玉簪,玉佩,发绾,平安扣。
往年宋文筝都是最后挑选的那个,只能捡到别人不要的剩件,而今天,不知是不是路上那场热闹看尽了兴,一帮无法无天的熊孩子,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共同谦虚了起来。
“大姐,你为长,你先挑吧。”
“对啊,大姐是咱们姐弟中最大的,合该先挑选,大姐请吧。”
“我赞同,大姐是该……”
宋文筝有些茫然的看着这一个个笑脸,半晌,轻轻一笑,弯腰道谢,然后在众奴仆讶异的目光中,前走几步,第一次从这堆礼品中挑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一块玉佩。
玉佩的材质并不珍贵,也不剔透,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弥勒佛图案罢了。
在大雍朝,玉佩这种东西有点类似于后世的手表,基本上老少皆宜,都喜佩戴,只以往这种百搭饰品压根轮不到宋文筝挑选,所以,这块玉佩,那可真是宋文筝在这个世界所拥有的第一块玉佩啊!
她真的很喜欢。
忙忙碌碌,鞭炮礼花,大年三十的守岁过后,所有人都迈向了新的一年。
大年初二,是各已婚男子走父家的时间段,呃……这个已婚男子,说的是正经婚嫁,一家主君的男子,并不包括卖身做侍的玉侍君,所以当宋文筝看到自己院里,玉侍君领着那对从未见过,却又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姑姑姑父的一对夫妻后,就有些傻眼。
“姑姑?姑父?”
宋文筝眉眼警惕,眼神怀疑;
“你们怎么进来的?谁放你们进来的?”
那位说是她姑父的男子,无视她表露出的警惕,一拍手掌,眉弯眼笑,态度殷勤;
“哎呀,这就是筝姐儿吧。”
他笑着迎上来,表情殷勤极了;
“长得可真是一表人才,仪表堂堂,我在镇上就没见过这么俊的孩子,到底是大户人家风水养人,瞧这脸蛋,这风度,这身板——”
宋文筝皱眉甩开了他扒拉的手,又一遍重复;
“你们怎么进来的?谁放你们进来的?”
男子笑意有些僵,讪讪收回扒拉的手,自己给自己找补;
“唉,终究是多年未见,生分了是吧?没事,也情有可原,毕竟我和你姑姑——”
“我再说一遍!”
宋文筝的眉目越来越冷,甚至脚步已经开始往后去退;
“你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你们可知,你们如此做是犯了忌讳的,若让主君知晓——”
“哼!”一直站在旁边当背景板的玉侍君终于走了出来,柳眉倒竖;
“姐,姐夫,你们瞧瞧,我都说了这丫头不是好相与的,在我那里你们还不信,现在信了吧,这丫头就是六亲不认,养不熟的白眼狼!”
宋文筝后退的脚步一顿,眉眼直直的向玉侍君迎去,没有反唇相讥,也没有抬嘴回呛,而是清清亮亮的开口,语气甚至算得上温和;
“你养过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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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你养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