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月 第3章 询问

在察觉到身边有一双眼正在盯着自己的时候，朱烬燃不由抬起头来向着一直盯着自己的人看去。

俊美的青年大概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所以在被太子发现的时候，云望舒就好像错事被发现一样，不自然的岔开了自己的视线。

朱烬燃见状，嘴角不由微微扬起了弧度。

少年太子还在发育中的身体修长挺拔，因为刚刚与云望舒的比试，他光洁的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水，汗珠顺着额前的发丝如同晶莹剔水晶一颗颗滴落，朱烬燃透抬起手来捋着额头上的头发，他的双眸依旧保持着墨色，这说明他的情绪并未有任何太多的波动。

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云望舒不由想起了数年前自己刚刚进入到青衣卫的时候，太子代替皇帝来见他们时的模样，即使那时的朱烬燃才只有十二岁，但云望舒依旧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属于统治者的霸气，从那一刻起他便知道太子是不一样的，那是真正的如同神鸟朱雀般美丽而高贵的存在。

云望舒再次转过头来向着少年太子望去时，才发现对方并没有继续看着自己，这一刻他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不由的生出了一丝失落，只是现在的他尚未意识到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

另一边的朱烬燃甩了甩还有些发麻的手，转过身向着杨帅与白青的方向走去，杨帅上前一步与其说着在刚刚的比试中，朱烬燃的薄弱点是什么，之后还需要再加强哪方面的训练。

云望舒走过来的时候，朱烬燃的身边已经有宫女替其擦干了汗珠，杨帅统领在说完话后，就见朱烬燃点了点头，随后抬起眼来看向自己身边的人：“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辛苦杨统领了。”

显然朱烬燃今日已经没有继续待在校场的打算，太子千金之躯，即使他不说杨统领也会劝说他今日回去休息。不过朱烬燃是一个十分冷静沉稳的人，他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勉强自己，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情，故而在判断出今天自己已经不适合再继续练剑后，他摆了摆手吩咐身边的人准备回宫。

见太子没有再留在校场打算，云望舒已经无声地站在了一边，他低着头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如果朱烬燃没有特别的吩咐，他大概会和之前一样在随着对方回了东宫后继续留在东宫的大门处。

就在云望舒这样想的时候，一直站在他身边的白青则在此时站了出来，走到了朱烬燃的面前，道：“太子殿下，这位是担任您护卫一职的云望舒，殿下之前应该已经见过了。”

说起来虽然太子之前就已经知道云望舒是谁了，并且还连着好几日在自己的宫外见到了人，但对方却一直都没有被人正式被介绍过，这样的事情的确是应该由身为赤羽卫中郎将的白青来做，可惜的是之前朱烬燃却并未给他们机会。

如今终于得了太子半分空隙的时间，白青便正式向着太子介绍起了云望舒：“云望舒与臣是同期进入到青衣卫的，他的剑术十分不错，之后定然能好好的护卫殿下。”

朱烬燃将云望舒晾在东宫大门外好几天的事情，即使没有被人刻意宣扬，但皇宫之中却也有不少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毕竟东宫乃是储君的宫殿，那里有着太多的人在盯着，若是继续让云望舒在东宫大门外待着，之后还不知道会引来多少的闲言碎语。

这一点朱烬燃应该比白青更清楚，他甚至知道云望舒的出现本就是有人刻意为之，可即使如此他依旧十分孩子气的将心中的不悦撒在了一个小小的赤羽卫身上，这只是他小小的一次任性，可这不是太子会做的事情，但他知道他必须要做些事情才能让某些人对他放松警惕。

朱烬燃在听到白青的话后，转过头来看向了云望舒，其实今日即使白青什么都不说，他也没有打算让云望舒继续去东宫大门外待着，虽然他不知道皇后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将云望舒放到他这里来，但真正决定让人到自己东宫来的是他自己的父皇，而让他的父皇做出这个决定的人却另有其人。

“我知道了，云护卫，走吧！”朱烬燃墨黑的眸子里含着冷肃的认真，自有一股沉稳内敛却能摄人神魄的光华，在听完白青的话后他并未再去多说些什么，只是朝着云望舒直接唤了一句。

云望舒闻言朝着朱烬燃走去，他并未在这位太子殿下的脸上看到一丝的不悦和不耐烦，仿佛之前将云望舒扔在东宫大门外的根本不是他。

今天，在从皇家校场离开后，云望舒随着太子终于走进了东宫之中。

翼国巍峨的皇宫，在云望舒还在青衣卫时，曾在宫中走过无数次，只是这一次却是他第一次来到东宫中。

或许是因为太子并不是一个喜欢奢华的人，所以东宫在云望舒的眼中与皇宫中其他绝大部分宫殿相比并没有什么特别夸张的地方，不过此处毕竟是太子的居所，所以倒也处处都透着精致，夹道摇曳着高大秀颀的凤尾竹和菩提树，空青色的铺地石板仿佛吸收了月色，散发着浅淡的水色和萤光，和小小池塘中闪烁的光斑遥相呼应。

太子在换了一身常服后，屏退了其他人，此时在东宫的一处庭院中，只有云望舒站在太子朱烬燃的身边。

朱烬燃的手中拿着一盒鱼食，走到池塘边的时候，水下已经有众多的鱼儿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游来，他将手中的鱼食慢悠悠的扔下，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云望舒的精神跟着慢慢放松下来的时候，只听朱烬燃忽的问道：“云护卫与白大人很熟？”

云望舒闻言一惊，赶紧回道：“臣与白大人少时曾经一同在青衣卫待过，如今到了赤羽卫后，白大人也是臣的上司，故而今天白大人才会帮着臣说了两句。”

他的话倒是与白青所说的没什么区别，朱烬燃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少了大半的鱼食，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继续对云望舒问道：“云护卫今年二十一了吧？本宫听说你还没有成亲，这是为何？”

云望舒：“嗯？”

或许是因为太子前后两个问题跨度太大的关系，云望舒一时间尚未反应过来，不过在意识到太子是在问什么之后，云望舒立即回道：“因为……尚未遇见有缘人。”

在听到他回答的那一刻，太子不由笑了，在皇都之中有多少人是因为缘分才互相结合的呢？他们所在的地方乃是天子之脚，在这里只要是有些权利和金钱的人，都是怀着各自的目的在前行，所以当听到云望舒说是没有遇见有缘人才没有成亲的时候，太子忍不住笑了。

或许是因为觉得这样的问题继续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于是朱烬燃转过身去继续问池塘中的鱼儿，不过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他瞥了一眼还站在自己身后的云望舒，道：“云护卫，本宫听说你之前是因为冲撞了宫里的人才会被贬出青衣卫，你能跟本宫说说，你冲撞的对象是谁吗？”

云望舒低头：“……是一位娘娘。”

也不知道为什么，云望舒觉得太子似乎对自己的事情格外感兴趣，所以从他今日见到对方到现在，太子所说的话基本都围绕着自己，这让云望舒觉得很心累，但他又不能在太子的面前表现出来。

关于自己当初为何会从青衣卫中被贬去看守宫门，云望舒并不想多说，之前有其他人问起的时候，他也只是简单的说自己冲撞了宫中的贵人，别人听了也只会感慨他运气不好。可是太子却不一样，即使身在皇宫中的他见惯了各种权力斗争，此时他在听了云望舒的话后挑了挑眉，似乎是对云望舒的话表示出了怀疑。

云望舒只希望太子能够不要再继续追问，可谁知太子此时却继续说道：“是吗？我还以为凭着与皇甫家的关系，云护卫在这宫中应该不会被刻意为难呢！”

云望舒：“？！”

世人都知道翼国的皇帝喜爱美人，其后宫中的佳丽也是多的数不胜数，而在后宫众多的美人之中，一直都稳坐至高之位的，一位是皇后，一位则是贵妃。

皇后来自皇甫家，而贵妃则来自与皇甫家相敌对的裴家，两家之间有着太多的纠葛，按理来说如果贵妃知道云望舒是皇甫家的人，定然是不会让其来到自己儿子身边的，可云望舒是皇甫家的私生子，皇甫家有意隐瞒着他的身世，也正是因为如此裴贵妃才并未阻止云望舒成为自己儿子的护卫。

云望舒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自己与皇甫家之间的关系被太子知道的话，只怕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他知道的事情皇甫家自然也清楚，可即使如此皇甫家还是想方设法的将他安插到了太子的身边。

在听到太子这句话的那一刻，云望舒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在一瞬间好像炸开了：太子早就知道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皇甫家的私生子了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云望舒就想将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些话问出来，可话到了嘴边他还是咬着牙咽了下去。

他不知道太子究竟知道多少，还是说太子也只是在试探，不过即使太子真的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皇甫家的私生子，如今也依旧选择了让自己进入了东宫，太子这样做定然是有他的目的，但这个目的是什么，现在的云望舒并不想知道。

“臣现在只是太子的护卫。”云望舒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两人的出身，所以他最终对着太子说出来的只有这么一句话。

朱烬燃在听到他的这句话后，先是眯了眯眼，随后转过头看了眼不远处，云望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朱烬燃所看的方向是皇帝所在的宫殿。

因为皇后一直都没有为皇帝诞下子嗣的关系，前不久皇甫家又送了一名女子入宫，此女名唤皇甫明珠，是皇甫家的一直养在深闺中的大小姐。

皇帝对新入宫的皇甫明珠疼爱的紧，连带着皇甫家也跟着沾了光，而云望舒当初之所以会成为太子的护卫，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皇甫明珠当时也开口说了话，因为她皇帝才同意了让云望舒来到太子的东宫。

想到自己那位整日沉迷在温柔乡中的父皇，朱烬燃不由轻笑了一下，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看向云望舒的时候，他嘴角的笑意逐渐放大，俊美的脸庞上一双仿若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如同宝石一样美丽：“那之后就拜托你了，云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