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个圈子 第18章 018

宋听抬眼，直直的望进沈祚延的瞳孔深处，试图在接下来的对话中从他眼底的情绪看出话语的真实性

“所以，那两份莫名其妙出现的心理测试……”

沈祚延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事情，微不可查的轻促起眉纹，转瞬即逝，速度快到肌肉都没反应过来

“是因为我对吗，因为学长你感觉到我状态不对，所以才会在我抓瓶子的时候那么哄着我，怕语调太强硬刺激到我，在吃饭的时候一直拿着手机，就是在找心理医生对不对”

宋听将他的反应看的一清二楚

猜的太准，准到沈祚延根本没有心思去否认，也不知道怎么否认

宋听望着沈祚延的视线，忽然就微红了眼眶，他没有一丝因为他怀疑自己心理有问题而觉得难堪、愤怒、甚至是生气

有的只有一个疑问，他声音有些沙“学长……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生病了，而不是像瑶瑶一样单纯的觉得我在发火”

沈祚延无言，不知道怎么回复，眉间纠结的皱在一起“我……”

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有点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察觉到宋听情绪不对劲的

沈祚延对别人的情绪其实很不敏感，从小都是需要别人来看他的心情，因为他家世讨好他的人，上到比他爸年纪还大的叔叔、下到比他还小的青少年比比皆是，养成了他对他人情绪不在意到不敏感的程度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这么觉得，沈祚延烦躁的揉搓了下自己后脑的湿发，转身靠在阳台的门窗上，声音怅然

“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到你自己低着头坐在那的时候，明明身边很多人，却总让我感觉你孤身，莫名其妙脑子里就冒出来这个想法了”

宋听目光落在他身上跟了上去，停在少年的身后，少年的背影整个陷在黑暗里，湿漉漉的金发也不在是耀眼的金色，被水汽和夜色染上了一层墨，从宋听的视角，隐隐约约能突窥探到这个少年往后出入商圈的场景

安安静静的听着，听着学长的话，被人在意到那看不起眼的情绪的感觉，既让他无所适应，又让他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被不打一声招呼就得到的关心塞得满满的

突如其来上涌的泪目和胸腔中的酸涩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搞不清楚着浓烈情绪的来源，只能赶紧低下头，克制的咬着牙，避免自己的丑相尽出

沈祚延轻促起眉峰，望着夜空中的高悬的弯月，俊脸纠结在一起“我就是感觉你当时的状态不对…”

沈祚延的声音顿了顿，候间几番涌动，他听到宋听尽管拼命压制，还是有些异样的吸气声，一下子沈祚延就想到他那个小表弟委委屈屈无声哭泣的可怜模样，心里一紧，站直了身子，回头的动作骤然停顿，他想问他是不是哭了的，但又想起那个小表弟小小的年纪奶声奶气的跟他发着火“表哥你讨厌！我明明都尽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了！你还要拆穿！寅寅再也不喜欢你了！！呜呜呜”

他站直的身子又靠了回去，垂落在额前的碎发遮盖住眼里的情绪，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想被察觉，他恐怕也不愿意的吧，然后他就斟酌着话术，试图悄无声息的转移话题“而且，我问过了，心理医生说，我有可能想多了.你单纯的就是那一瞬间生气而已”

末了还点了两下头，来印证自己的话语的准确性，再说了那货的对象确实这么跟他说过

宋听这个软绵绵的性子，不发火，也只会像现在这样，默默的一个人难过，像个受气包一样，想想他这个样子就觉得憋屈

沈祚延挪着脚步转身，看着低着头的小学弟，犹豫了一下，语气生硬的抬手落在发顶上，僵硬轻缓的顺着毛

“你别想太多，我就是莫名其妙那么觉得而已，我又不了解你，瞎说的，别难过”

话音刚落 “啪嗒”一声，沈祚延脚尖前的地面上砸下一滴水珠

他动作一顿，直愣愣的手僵直在半空“宋听……？”，眼神有瞬间的慌乱

沈祚延看着面前始终低着头沉默的掉眼泪的小学弟，看着他抬手擦掉遮挡住自己视线的眼泪，小声又哽咽的道谢

“谢谢你，沈祚延”

沈祚延一愣，缓慢的收回了手，垂落在腿侧，谢我什么？”

他自始至终抵着头，无论沈祚延说在多，宋听始终都明白一点，沈学长的核心缘于对他这个小师弟的关心，这个富家少爷真的很好，比他想象的好“谢谢你那么敏锐的察觉到我情绪，也谢谢你因为这个不知道真假的猜测，去帮我找医生，自始至终这一系列的行为都是……在关心我，帮我”

“沈祚延……”

沈祚延还在因为他的一段好像终于有人在意他的话，心情复杂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嗯”他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但现在他感觉，自己好像对深陷沼泽仅仅靠着一块浮木艰难求生的宋听伸出一只手拉他上岸一样

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宋听的视线落在自己因为接下来的话而紧张的手，他一直都想要个哥哥的，一个会护着他的哥哥，可是他没有，极大的冲动感几乎要压过他的理智，他太想要个哥哥了，太想像宋瑶一样关键时刻能躲在哥哥身后了，他给宋瑶的一切其实都是他想要的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试探的伸手去拽沈祚延衣角

沈祚延看着小学弟摸不着头脑的动作，本应该后退避免接触的沈祚延没有后退

“我能不能也……”叫你哥

宋听抬头，额前的碎发因为主人突如其来的动作，往两侧落，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好看的眉眼，抓住衣角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衣料却没有几道褶皱

他保证，他只跨过这个雷池一毫米，只一毫米，他只是想这么叫沈祚延而已

可是哥这个字就像把锁一样，牢牢的锁在宋听的喉咙里，任凭他怎么尽力都喊不出来这个称呼，这一两秒的停顿让他被感动造成的认干亲的冲动彻底熄灭，仅剩下的理智瞬间壮大，占据在脑海中间

宋听哑了口

手上的力道渐渐轻了

沈祚延等了半天没等到接下来的话，带着疑惑的回视“嗯？什么？”

夜晚的风有些凉，从沙漠刮到绿洲，从山川刮过河流，吹冷了沈祚延，也吹醒了宋听一团乱麻的思绪

沈祚延被人抓着的衣角骤然被松开束缚，还没反应过来，带了几道轻褶皱，要不了多久，上好的料子就会几乎复原，就像宋听话到临头，紧急刹车一样，即便意识到自己即将出口的话有多么无厘头，甚至有可能会让沈祚延对他的印象极速下降的后果之后，依然要不了多久宋听就会将这件事放之脑后一样

宋听摇摇头，在抬起头时脸上又恢复到与初见时相差无二的表情，急匆匆的告了别，他很怕自己再待下去再冲动的说些什么不该说的来“没什么，学长，那份测试题我会好好做的，谢谢学长关心，学长晚安”

小师弟说的快，人也走的快，没等他回复一个字，人就没影了

沈祚延：“……”好吧，好的，别客气，晚安

沈祚延一脸懵的看着这个说跑就跑的小师弟，缓慢的眨了眨眼，将跑到吼间的字节咽下去

无奈的耸耸肩，他视线在房间内转了一圈，略过自己的香水柜的时候停了一秒，小师弟进门时嗅香水的动作自以为做得很隐秘呢，就像一只喜欢小鱼干的猫咪，闻到味道想要又傲娇的不肯开口说喜欢，只能馋的多闻几下，还……挺可爱的

沈祚延眼底带上一丝笑意，转身捞起床尾的手机，往阳台上宋女士执意加上的吊椅里一窝，玩起了消消乐

静谧的夜色里，皎洁的月光都染上了些许冷风，照的大地就像是上了霜一样冷白冷白，微风一过，带起的发梢都感受秋的体温，沈祚延将毛毯裹紧了些，开心消消乐的音效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咚”的一声闷响，宋听将门重重的关在身后，整个人靠在门板上，心跳杂乱无章，他不敢想要是刚刚自己的理智没有回笼，他是不是就会将那个称呼喊出来，当着沈祚延的面，他越想越怕，越想越庆幸，到最后，如一团浆糊的脑子彻底冷静下来，才松了一口气

宋听渐渐没了力道，顺着门跌坐在地板上，缓缓收拢双腿，将脸埋在臂弯里，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打在少年身上，少年像猫一样没有安全感的蜷缩着，喃喃的自责“疯了，疯了，真的疯了，宋听，你是不是疯了，不是说好了吗，只看一看，你刚刚在做什么？”

宋听死死抓着自己手臂上的衣料又低又哑的劝着自己“别贪心……宋听，别贪心”

“……他做不了你哥哥，他那么优秀，那么好，顶级的家世，极好的性子，当不了哥哥，也不是你哥哥……”汹涌的泪意上涌，莫名其妙的眼泪不听话的往外跑，打湿了衣料，宋听劝着自己的嗓音都那么没有说服力，却还固执的一遍一遍的念叨

宋听将脸狠狠压在臂弯里，眼泪压进衣袖里，不停的重复着，好似多说几遍，就能将今晚升起来的一丝贪心彻底扼杀，就能清清白白

可宋听不知道，深陷泥潭无法自救的人是不能见光的，一旦见到光，有了将某种情感寄托的人，他想要的就会越来越多，无法自扼的会想将那个人变成独属于自己的

宋听蹲坐的时间太久，久到起身时腿一软，差点重新摔回去，紧接着一阵阵麻意覆盖着整条腿，他不得不撑着门框活动，等到麻意渐渐褪下，找出客房里制备好的睡衣来，下一秒不远处的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顺着水流从宋听的心脏里换出来，添置成清澈的水洼，来的快，去的也快，再出来时，宋听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空下来的脑子才有空想起，晚上沈祚延发过来的心理测试题，宋听在找出手机点开测试之前犹豫了很久，怕自己生病了，又怕自己没生病，磨磨蹭蹭很久，才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一道又一道心里测试做过去，渐渐平常心，坐的选择也从刚开始的刻意犹豫到现在的下意识选择，学长给的测试很全，全就意味着题多，晚上饭吃饭干了些，索性碰着手机出了门，到了杯水，没有回房，而是端着水坐进了客厅里的单人沙发里

客厅昏昏暗暗的，只有窗外的月亮用着微光照着明，宋听将手机亮度调低，安安静静的做着测试题

另一边的小阳台，同样窝着一个捧着手机的人，时不时空气里响起特殊的音效，一阵一阵的，有的时候一连几个音效夹杂做出来的小动物的叽叽喳喳声

开心消消乐的界面上，黄色的小鸡仔被指腹拉着移到下面一格，紧接着一阵“unbeilevabie”的音效，响了好久

窝在吊椅上的一团黑影动了动身子，吊椅因为力道小幅度的转了转，发出细小的吱吱丫丫声，紧着着玩游戏的人像是玩够了，手指一滑在继续下一关和返回首页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返回首页

沈祚延看着首页里各种各样样式上的小红点，一个接一个的点进去，退出来，来回操作将红点全部消除，看着仅剩一个红点的页面，舒服多了，指骨一动，点进最后一个红点里，跳出来一个像是排名类的东西，往下滑了滑，他的好友排名里面只有一个付尧，定睛一看

付尧的关卡排名要比他高十来个，沈祚延坐直了的身子瞬间又躺了回去，重新进入到闯关里，嘴里还嘀咕着“尧子也太不把他当兄弟了吧，排名也不喊着一起上，悄悄过关，然后惊艳所有人是吗”

沈祚延暗戳戳的压付尧一头，才从吊椅上起身，关掉手机之前瞟了眼时间，02：37，一窝窝了两个多小时，沈祚延咋舌，自从上了大学他还么有这么晚睡过，困意瞬间上涌，打了个哈欠，踩着拖鞋往床边一坐，习惯性的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摸了个空

沈祚延困倦的脑子一团浆糊，反应迟钝的眨眨眼，才想起来，他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好像顺便将杯子拿出去了来着，他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在出去拿，还是就这样睡的选择里纠结

一秒，两秒，三秒……

良久，叹息一声，沈祚延顶着困顿的脑海，败给自己的习性，懒懒散散的起身出了房门，脚步声在深夜寂静的客厅课外清晰，坐在沙发里的宋听闻声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就见沈祚延踏着像是没睡醒的步子懒懒散散的进了客厅的开放式厨房，宋听只看了一秒重新将视线落在手机上，耳朵的注意力全都落在身后倒水的人身上

沈祚延撑着身子往客厅水台上一靠，又打了个哈欠，就着月光给杯子里倒上水，整个人全程都是一副困散的模样，一抬眼，客厅的单人沙发里好像窝了个人

那人背对着沈祚延，微弱的月光比不上手机屏幕的亮度，小小一团亮光，映着那人的上半身，沈祚延第一反应是付尧，只有付尧会在新发现某个游戏的那几天沉迷的不像样子，彻夜彻夜的通宵，天亮了再睡

奇怪的是，他耳边并没有游戏的某种音效，至于静音玩，那是不可能的，用付尧的话，游戏就要开声音玩才有代入感

沈祚延端着水杯，绕过餐桌，往沙发哪走

一直关注着的宋听，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捧着手机的双手无意识的扣着边框，在心里计算着他是什么回头才显得不那么刻意

脚步越来越近

宋听想的出神

沈祚延走了两步就看清楚了沙发里的背影，本来是想着打到回房的，但是看都看见了，自己又往这走了两步，要是脚步一转回房间，怎么想都不太礼貌，自己要是说没看见，估计旺发财都不会信

沈祚延还是上了前，不过小学弟好像在出神想什么，自己的脚步声没有刻意放轻，那人就像是没听见一样，甚至于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脚步声压根就没有

更甚至还瞄了一眼自己的脚，对了一下脚步声的频率，明明是自己的脚步声，沈祚延抬眼带着好奇的目光落在那个圆润的后脑勺上

蓬松细软看着就手感很好的发丝在月光的反射下，格外呆萌，视线在呆毛上停了一秒，脚步不停，就在沈祚延考虑是不是要咳嗽一下的时候，他看见小师弟的脑袋细微的摆了下

宋听回神了

宋听估算着，大约这个距离自己回头的话会很自然，这么想着也就真这么做了，“学长……？”

等到他看清两个人的距离的时候，那一丝本应该恰到好处的疑惑试探就转变为有些僵硬的尾音

沈祚延将宋听脸上一闪而过的僵硬看的一清二楚，眼底凑然带上笑意，压不住的勾起唇角，刚好在宋听的身后站定“在做什么？”

他语调里藏不住的轻快听的宋听一脸懵，本能的抬起手将手机屏幕露出来“就……学长你发给我的心里测试，我想着尽快做完”

沈祚延弯腰去看，脚尖离沙发大概有一步的距离，弯腰后跟宋听之间的距离也保持在一个刚刚好的距离，不会让人感觉到太亲密的不舒服，也不会太有距离感

两份测试题他大概都看了一遍，每一份题还挺多的，又都要根据自己的真实想法做，少不得要花时间，沈祚延的目光在提号上过了一遍，有抬眼看是哪一份测试题“看样子快写完了”

沈祚延一靠近，宋听就能闻到他身上那种清冷的木质香调的香水，跟他本人的性格一点都不搭，但又不会让人觉得突兀，恰到好处的相配，宋听沉默的想着，悄悄红了耳垂，他几乎是被沈祚延的味道包围，周身全都是他的味道“嗯……，快了”

沈祚延垂眼看了一眼少年的发旋，有些奇怪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小师弟刚刚的语调轻了许多，也含糊了许多

安静了一秒，他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下意识的就想到五光十色、热闹喧嚣的酒吧里窥见的那一抹异色，搜寻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宋听的耳朵上，借着皎月的冷光，果不其然又见到那抹红色

沈祚延搞不懂自己的心里，无意识的、短暂的、极浅的蹙了下眉头，站直了身子，脚步一转在隔壁的沙发上落座，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脑海里想着什么，他不是什么都不懂得高中生，相反因为高中时期他过于出名，霸占着学霸校霸两个名头，以至于当第三种、第四种爱情像浇了油的火苗猛燃起来的时候

他几乎是站在各种爱情里的主角，当时的校园论坛无数关于他跟各种人包括付尧和即将回国的那人的同人文遍地开花的时候，他就了解的差不多了

截止到目前为止，他家里来自于男生女生的各种粉红色包装的信件，全部都被单独收拾出来的房间一封封摆放的整整齐齐，即便他拆都没拆过一封

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莫名其妙的安静让宋听有一种错觉，觉的是不是刚刚自己无意识的说了什么或者是做了什么，细细在脑海里回忆一番，他总共也就说了两句话，五个字

那就不是他的问题，宋听也安静下来，分了三分的注意力到测试题上七分留在学长身上

他发现学长安安静静、注意力专注的时候格外的帅气，一瞬间就让他想到他在财经频道上见到的那个人，虽然还不太明显，但沈祚延身上已经开始有了沈父的雏形

沈祚延回忆着宋听的两次反应，都是红着耳朵，而共同点就是在自己离他近的时候

沈祚延并不是那种别人一看他就觉得人家喜欢他的普信男、自恋男，现在这么想，完全是因为那些三爱同人文里，另一方总是动不动耳朵红，脸红的，至于四爱，脸红的对象就成了他了

当初被迫看了一眼的沈祚延“……”就无语

总结一点，他需要在观察一下，根据自己为零的恋爱经验和看过几篇同人文的第一感，不过，现在首要的就是距离不易太近

他总算是将那口水咽下去，总共过程也安静了没多久，短到，宋听第一次将余光收回来，还没来得及落在手机上，沈祚延就继续刚才的话题“不着急的，就是一个……嗯…应付的测试而已，导师也不知道，慢慢做就可以了”

突然的出声，让宋听下意识抬起头，紧接着又低下头看着手机，学长的话还真是前后对的上，要不是他刻意问过，还真就信了糊弄导师的话了他声音低低的，一听就让人知道他压根没听进去“嗯，知道了”

沈祚延破为意外的扬着眉，他没听错的话，刚刚小学弟在敷衍他？

震惊过后，沈祚延低下头，整个人撑在双膝上，额前的碎发遮盖住整个神情，没人看的见他避开的脸在笑，笑得整个人浑身肌肉紧绷，还不能让少年发现，差点憋出内伤

怎么办？越来越像了，那敷衍的傲娇样，像极了高傲的猫

身边又重新安静下来，引得宋听再次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不解的目光不加掩饰的盯着看不见神情的学长，试探的喊了两声“学长？”

过了很久，压住笑意的沈祚延直起身，重重的呼出口气，后仰靠在沙发背上，小臂遮着眼，他知道自己不会掩盖情绪，只能将最容易看穿的眼睛遮起来，回应“嗯？”

他显然忘记了周围的环境，紧靠月亮照亮的客厅，即便是他不遮，这么距离小学弟也看不到他眼底的笑意，反倒是声音能听的一清二楚，果不其然“沈祚延，你笑什么？”

嗯…小学弟好像生气了，怎么办更像闹脾气的猫主子了

沈祚延瞬间坐直了身子，清清嗓子，遮住眼底愈演愈甚的笑意他能说他觉得宋听像猫吗，能不了一点，言词正经了不少“没什么”

宋听不信，怀疑的上下打量着沈祚延的神情，奈何夜色太深，看不清楚，最终只能心不甘的放弃了

时间越来越晚，明天小学弟好像还有课，当然补课又不真的让他全补，大多时候都是导师带的，他自己的排表也只是排在了老头惯性补课时间之外的

沈祚延端起水杯，站起身，俯视着

恰逢宋听抬头

朦胧的月色被偌大的客厅尽数隆住，月色被玻璃切割成长长几片，为一站一坐四目相对的两人披上一层银辉，宋听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荒唐又符合现实的念头

他跟沈祚延，像是跨越了时间横轴，在这个时间点隔着银河遥遥相望的两条平行线，又像是金字塔座跟金字塔顶的关系

出生在同一体系内，永无交集，宋听眼睫毛轻颤，低下头，率先避开了视线，即便是那样，他同学长依然会是两个世界的人，宋听从小就知道，这个世界看似平等，可那以金钱和社会地位为屏障隔开的无形的阶级，他终其一生都可能跨不过去，更何况……

沈祚延在短暂的视线相连后将原本的话说了出来“时间不早了，早点睡觉吧小师弟，剩下的以后在写也不迟的”

宋听的脑海里还在悲春伤秋，就连声音也沉闷“嗯”

沈祚延一愣，看着陷入情绪谷底的宋听，默了默，缓缓蹲下身，目光落在宋听额前垂落的发丝上，放柔了声音“宋听……怎么了？”

沉浸在情绪里的宋听轻缓的摇着头，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将有些低落的情绪掩藏起来，抬眼望着沈祚延笑了笑，疑惑出声“什么？”

沈祚延冷路灯下，目光落在他嘴角扯出来的弧度上，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一次见他这么笑

明明嘴角的弧度那么真实，但宋听的眼底没有笑意，沈祚延动了动唇，垂在一边的指腹摩擦两下，想伸手将那抹笑扯下来，又像是顾及着什么“宋听，不想笑就不要笑”

宋听一下子怔住，目光愣愣的看着沈祚延，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不想笑就不笑，不开心就不开心，就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宋听垂眼，是他自己装的太久了，久到仅仅是学长这么一句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劝慰的话，对他来说就像是一记裹着毒药的蜜饯，化开糖衣剩下的就是能让他上瘾的毒

他总是能察觉到他心底想法

沈祚延抿了抿唇，继续说“心情不好？”

宋听轻轻摇头，突然打着哈欠站起身做足了犯困的模样“学长，好困，我先回房间了，晚安”

“好，晚安”沈祚延不是傻子，对方逃避的方式太过低级，就连哈欠打的都那么僵硬，他还有什么不懂得，从善如流的站起身

沈祚延目光追着宋听，直到小师弟关上房门，他才轻促起眉头思索着

他的直觉好像是准确的，小师弟情绪波动太大了，扫了一眼面前已经空了的单人沙发，脑海里又回想起宋听毫无征兆的陷入情绪网的样子

他的怀疑没有错，但是……

沈祚延烦躁的将自己摔进单人沙发里，长长叹口气，嘴上不断的提醒自己“你那没必要对他发善心，沈祚延，人家怎样跟你没多大关系，管那么多干什么，你本来就多此一举的弄了个测试就够出格了，别插手别插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付尧，看着窝在沙发里自言自语的沈祚延突然出声“延哥”

“我去！”沈祚延被突然出现的付尧吓得心里咯噔一下，三魂都差点丢了七魄，，拍着胸脯安抚自己的小心脏

上上下下打量着付尧，也不知道尧子怎么穿的，宽松的睡衣让他睡的跟个破烂似的这挂一片，那挂一片的，那头发跟个炸毛的鸡窝一样，每一根头发都不在他应该待的地方

沈祚延没好气的瘫着“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出来溜达什么”

付尧撇撇嘴，转身倒了杯水重新坐下“我没溜达啊，半夜被渴醒了，倒杯水”说着还刻意抬起手里的水杯，喝了一大口，表示自己没说谎“不过，延哥你干嘛呢，几点了还没睡啊”

沈祚延不想搭理他，转身端着自己的水杯直奔卧室，高高举起的手臂在空中来回摆动，做了个拜拜的手势“我也渴啊，困死，回屋睡了”

付尧撇了撇嘴，就着水杯灌了几口，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被主人忘在单人沙发上的手机

宋听还真是……

哎！

随便吧，反正宋听那人一开始就是冲着他延哥来的，虽然他不知道宋听刚开始的目的，但现在他这个旁观者看清了一点

付尧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没过多久，底浅的关门声响彻在被月色笼罩的空间里

沙发上的手机，无人问津，就像从没被人注意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