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区的面积和1区看起来差不多大,不过空旷很多。
可能是因为这里和1区的布局相当,带路的狱警前辈打着呵欠,没再开口了,因为没什么好介绍的,看起来是打算直接从2区穿过去。
西瑞尔倒是很配合,因为来之前被说了要好好熟悉这儿,就真的很认真的到处看。
他观察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这里有很多空的地方。”
小陈:“什么?”
“有空的地方……可以把那边的人分一些过来。”
2区还有余裕,而刚刚路过的1区,就算规定成双人间,也差不多被塞得满满当当。不管是无视这些罪犯们明显不正常的状态,还是放着空余的牢狱不用,把罪犯丢去拥挤的1区,怎么看都不合理啊。
更何况,这两个地方就算加起来也没有多大。说成是临时的拘留所还差不多。
是因为还没定罪的关系?
既然都叫监狱了。真正关押罪人的地方又在哪儿?
小陈道:“那不行。这都是有规矩的。不能乱来。”
他没说到底是什么规矩,只带着新人穿过一间又一间单调的牢狱,越过一个又一个瘫倒在床上或地上的犯人——其实还不如说是病人。
越往后,附近就越空。整个硕大的2区几乎只有一半的空间被利用上。
走到最后面,四周都是空空荡荡的牢狱,只能看见一名孤零零被关在这边的人。
那家伙的样子也和其他犯人不同。就算是在监狱里,对方也带着手铐,和一副止咬器。像狗一样被铁链拴着脖子,铁链的尽头嵌进墙体里。
因为某种莫名的既视感,西瑞尔盯了那个人好几眼。
白色的头发,像石膏一般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脸颊上浅淡又十分显眼的痣……
看起来就很冷漠的一张脸。也很凶。不过以世俗的审美观来看,还很帅气。像会咬人的野狼变的。
明明没见过,总觉得有点眼熟。好像,那张脸再圆一点小一点的话……
“你在看他啊?”
顺着西瑞尔的视线,小陈也看到了那个男人。他啧了一声,“呃,那家伙是因为杀人进来的,疯子一个。还是个神经病,所以才会在脸上戴那玩意儿……你得小心他,西瑞尔。他很危险的。而且在变成……”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提早透露了不该透露的东西,小陈迅速闭上嘴。
他啧了一声,糊弄了过去:“总之,是很快就要被丢进内区的家伙。不用管。”
说得好像对方不是关押在这所监狱里的犯人,而是什么需要被处理掉的什么坏掉的麻烦的零件。
小陈没再讲下去。西瑞尔知道,对方显然不打算继续解释了。他也没有抓着‘什么是内区区’或者‘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这类显然会被搪塞掉的问题不放,而是安静的跟着狱警前辈准备离开这里。
不过,因为在意那点既视感,西瑞尔回头又看了一眼。
犯人一直闭着眼睛,胸口几乎没有起伏。简直让人怀疑坐在那儿的是不是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那种状态肉眼可见的差劲。甚至比其他被关押在2区的罪犯都严重。整个人看上去都如同被无形的死气裹住,看到那副样子,就算说那个家伙是个吸血鬼、木乃伊之类的玩意儿,恐怕也不会有人怀疑。
会死的吧?这种状态。
看起来像生了很严重的病。
不过……
评估完犯人的身体状况后,西瑞尔的视线挪到这家伙的脸上。
可能因为闭着眼睛的缘故,他看起来倒不像狱警口中的那么疯。反而……
“喂!该走了,又在看哪儿啊?”
“……没什么。”
西瑞尔不再看那边。
就在年轻的狱警收回视线,准备和另一名同事离开时,牢狱中靠坐着的男人猝然睁开眼。
他朝那两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双白色的瞳孔有着些微的茫然,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关在这地方。但很快,他又闭上眼,难得清醒的意识转瞬间又变得模糊了。
*
“好了,到这里就可以了。”
小陈站在最后一道大门前。
漆黑的合金泛着冰冷的光泽。与其说是门,它看着完全就是一面看不到任何缝隙的墙。
站在这道足有两层楼高的墙体面前,光是注视着它,就有种面对一头阴沉而庞大的怪兽的错觉。
好像关在里面的不是人,而是什么疯狂的、不得不用这种方式将那些家伙和正常的世界彻底隔绝开的怪物。
这里就是2区的尽头。那之后是什么地方,小陈没说。他拍了拍手道:“好了,差不多就到这里。可以回去了。”
刚刚走过的1区和2区都在室内。在离开了2区的范围后,他们就已经走出了那栋建筑。
这道黑色的高墙完全看不出弯曲的弧度,几乎是笔直的。如果它真的围住了什么地方,那墙后的区域,一定非常、非常的宽阔。
小陈:“哎,别看了。那里目前还不关你这个菜鸟的事儿。可别太好奇了,以后你连进都不想进去——不过那也属于工作的一部分就是了。”
他带着似乎还意犹未尽的新同事回到了狱警活动区。
狱警们进行日常工作的地方位于1区2区前面,也在同一栋建筑内。
“你的房间是那个。”
小陈说。他把钥匙也交到西瑞尔手里。“不知道你以前工作的地方是哪儿。咱们这儿虽然没有上班打卡这种说法,不过起得太晚也不好。打起精神来啊!新人!”
“具体该干什么,明天去问部长吧。我就先走了……”
西瑞尔向他道了谢。
除了实地考察,对方还告诉了他这座监狱的基本结构。当然,除了还没去过的那个地方,被含糊带过了。
狱警活动区、1区2区以及最后那面墙后的区域,这三个地方是三点一线的关系。而且通过交谈——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小陈单方面在介绍——西瑞尔得知,这座监狱坐落于一座小岛。
小岛四周围绕着可以连通高压电的金属丝。唯一一条离开这里的道路,在狱警活动区后,是一座连接着小岛和陆地的高架桥。很长但也很窄,只能容许两辆小车并列通过。
因为今天时间上来不及了,西瑞尔没能看到那座桥。不过,据小陈所说,那桥基底不稳,用料也不扎实,用他们后勤室配备的小型炸弹就能炸塌了。
除此之外,就算没有炸弹,连每年海洋的汛期,支撑着桥的石柱也会被上涨的海浪冲垮。
听起来简直是豆腐渣工程。
监狱里的一切都很先进,虽然不清楚这次的游戏副本的背景,但感觉得出来。尤其是那面黑黝黝的合金墙体,是能被在这里工作的狱警用骄傲的语气说出来的东西。
结果却选了这种桥,看着完全是故意的。明明可以做得更好。
西瑞尔若有所思。
分布得一条线似的几个区域。唯一而脆弱的桥。大海上的孤岛监狱。
这样的布局,让狱警所在的区域变成了一道锁,锁住了里面穷凶极恶的罪犯。
看起来似乎很合理。只是为了狱警们更能坚定自身的职责。也更好的防止罪犯越狱。
他捏了捏手心里的钥匙,在走去房间的路上感受着它的形状。原本冰凉的铁片也因此染上了人类的体温。
但如果被关押在这座监狱里的犯人,是一群‘特殊’的人。‘特殊’到需要用海岛、合金围墙、高压电网来控制的家伙们……
会是什么样的人呢?好好奇。
西瑞尔进到分配给入职狱警的房间,关上门。等到晚上十点,游戏系统上准时的接收到新消息。
他暂时放过那些想法,点进聊天框。
【Player Message!】
【Heaven:。】
这是什么意思。
西瑞尔盯了那条讯息一会儿。
应该是在问他在不在。是这个意思吧。
他想了下,也回了个‘。’
表示在的意思。嗯,很合理。因为对面也是这样发的。
于是聊天框上就变成了:
【Heaven:。】
【西瑞尔:。】
过了几秒,Heaven发来一串省略号。
“?”
西瑞尔刚打好的‘这是什么意思’还没来得及发出去,上面就又蹦出来一条新消息。
【Heaven:在哪里】
【西瑞尔:房间里。】
【Heaven:嗯】
【Heaven:除了你之外,还有身份是狱警的玩家吗】
他没有说什么“竟然又在同一局游戏好巧啊”之类的,发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不过这样也很好。这个问题更好回答,西瑞尔把已经打好的文字删掉,换成另一句:
【西瑞尔:不知道。】
在狱警活动区转了一圈儿,他确实没发现其他有着明显玩家行为的狱警。可能也有,只是他暂时没碰见。
对面应该在消化这条信息。几秒后,才发来新的消息。
【Heaven:你的身份牌是什么】
西瑞尔对这个词还有点儿陌生。他想了一下,Heaven在好像有和他说过,身份牌是玩家间对第一张牌的俗称。
第一张牌……
【西瑞尔:星星。】
【Heaven:六芒星?】
【西瑞尔:不是,就是星星。】
说到这,西瑞尔才想到,一局游戏有两张牌来着。但他还没有看过第二张。
第一张是身份牌。也是进入游戏时,导师所说的‘运势’。是暗示玩家在本场游戏中的处境的牌。
西瑞尔认真回想上一局里Heaven对他说过的话。
第二张似乎是关于通关条件的,需要玩家自己看。
他记得,好像只要摊开手就行了?
西瑞尔于是伸出手。游戏系统感知到玩家的意志,在那上空投影出了两张卡牌。
左边的牌是一颗挂在乌黑的夜空中亮黄色的星星,星星之下是深蓝的湖水。右边的牌是一个有着山羊角、黑色皮肤**着上半身的男性,用某种动物的头骨当做面具盖住了他的脸。
牌面的视角是从下往上的。隔着头骨面具和不同的次元,注视着卡牌的玩家似乎和牌中人下瞥的视线对上了。
每张牌的顶端都有一行小字。第二张牌的那上面写着,‘恶魔’。
西瑞尔看了几秒,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其实看与不看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他也看不懂这张牌的意思嘛。
系统叮咚响了一声。提醒玩家又有新消息送达。
西瑞尔重新点开聊天框。因为间隔的时间有点儿久,他以为Heaven会先告诉他星星牌的含义,但发来的消息并不是那样。
【Heaven:有没有隐藏的身份?就是单纯的狱警?】
【西瑞尔:应该没有……就是狱警吧。】
聊天框安静一会儿。
下一秒,新的讯息发来。
【Heaven:明天去找监狱长提辞职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