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数到第31个100时,小八还是没有等到李缘,却等到了一个染着黄毛的男初中生。
“李缘呢。”小黄毛问他。
“哥去买东西了。”小八不想理这个看起来痞不拉几的小孩。
“哦,原来你是李缘的弟弟啊?有血缘的还是像三土他们那种没有血缘的?”小黄毛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小八。
小八不吭声,把头扭到一边。
小黄毛看小八也问不出来什么,就大摇大摆地走进店里,像个巡逻的大爷一样左顾右盼的。过了一会,小黄毛就走出来了,“走了哈。”小黄毛对小八说。
“别、别走!”小八伸手一下子拉住了要走的小黄毛。“你还没付钱!五毛!”
“啊?”小黄毛一脸不可置信,然后骂了句神经病,拼命地要甩开像钳子一样死死抓住自己的手。小八却执拗的不肯撒手,在争执中,小黄毛校服外套的口袋里露出了一包辣条。
小八像验证了人类世界的真谛一样,自信地冲小黄毛说:“给钱!”
“□□/妈,你有病吧,我拿东西李缘都没管过我。”小黄毛骂骂咧咧地要挣脱束缚着自己的手,他用另一只手朝小八的脸扇过去,被小八捏住了手腕。小八很想给小黄毛一拳,但是他突然想起来李缘走的时候告诉他要乖乖的不要打架。他告诉李缘自己是好孩子,如果打架了,就变成不听李缘话的坏孩子了。李缘会不高兴的!一想到李缘可能会不高兴,小八也就不高兴了。
“李缘回来了!”小黄毛冲着门口望过去。
“哥!”小八也顺着小黄毛的目光看去。
小黄毛趁机像一条泥鳅一样溜走了。
*
李缘不知道小八的易感期大概是几天,就先买了五支抑制剂。李缘感觉自己的心被划开了一个口子,一点点地滴血,怎么alpha的抑制剂可以贵到这种地步啊,和抑制剂商家比起来土匪都算是有仁义道德的了。
李缘拎着金贵的抑制剂回来时,四花和五叶正在写作业,见李缘回来了,四花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蹦起来:“是杨枝甘露!谢谢哥!”四花接过来李缘手里的奶茶,开心的喝起来。
“小八呢,我也给他带了一杯。”李缘放下手里的东西望屋里瞅。
“啊?他没和你在一起吗?”五叶不禁发问。
“没有啊,我把他留在家里了,我看你们快放学了就觉得应该没事。不会小八走丢了吧……”李缘吓得手脚发凉。
“就算走丢了也应该在这附近,哥你先别着急,我们以前去找找。”五叶安慰着李缘。
“嗯!对,我们去找找,去找找……”李缘回过神来。
正当李缘带四花五叶出门的时候,林老师打来了电话。林老师是三土的班主任。李缘把三土送到附近的初中上学而不是县城的初中,一是因为县城好的初中没有住宿,二就是因为三土是个哑巴,他怕三土受欺负,在自己身边还能照顾一点。所以接到林老师电话的时候,李缘更害怕了,他怕三土在学校里受欺负了。这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喂,林老师……”
“林垚的家长是吧,是这样的,黄浩宇和你弟打起来了,现在被我放到办公室里批评教育。你来接一下你弟。”
“啊?林垚和别人打起来了?”
“不是林垚,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
“嗯,好好好我知道了,麻烦老师了,我这就去。”李缘放下手机,对旁边也很着急的四花五叶说小八找到了,自己要去接他。
等李缘到了林老师的办公室,发现小八就乖乖待在里面,小八脸上擦破了皮,坐在椅子上生闷气,耷拉着脑袋。小黄毛黄浩宇则是被罚站在墙角。
林老师给李缘讲述了一下主要情况,大概是黄浩宇偷东西被小八发现了,然后小八不依不饶地一直追到学校,中途两人可能发生了一些肢体冲突。
黄浩宇是惯犯这点李缘是知道的,他爸不务正业还吃喝嫖赌样样都干,他妈是从别的地方被拐卖来的,也不会说普通话,也不会教育孩子。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从小就没什么人管他,也没人敢管他,因为要是对他展现了哪怕一丁点的善良,都会被他爸当成讹诈的理由,他爸被三天两头的“请”到所里“喝茶”也根本没用。所以一般黄浩宇偷支笔或偷包辣条,李缘都视而不见,反而有是还会语重心长地劝告黄浩宇好好学习。
李缘用办公室里的碘伏和棉签给两人简单处理了一下,两个人伤的都不严重,看样子是没真打起来。谢过了林老师,李缘就拉着小八回家。
“等等,李缘,那个傻子真的是你弟弟吗?”黄浩宇望李缘的背影发问。
“他不是傻子,他有名字的,他叫小八。”李缘的声音冷冷的但听起来有点怒气。过了几秒,李缘压抑着怒意回过头,用悲悯的目光看向黄浩宇:“好好学习,别干些不三不四的事,别对不起你自己。”说完李缘便拉着小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黄浩宇望着李缘的背影渐行渐远,笃定了在村里听到的谣言,他果然还是那样不顾一切的善良呢……
*
“哥,你别走怎么快!哥,等等我!”李缘却甩开小八的手越走越快。
“不是告诉你要在家里乖乖等我吗?你怎么不听话呢……幸好这次找到了,要是找不到该怎么办……”小八对上了李缘那双带着怒气却湿润发红的眼睛。
“哥,你看。”小八把李缘拉到自己的身旁,像展示恶龙的宝藏一样在怀里掏出一包染上泥的、和他一样脏兮兮的辣条。“看,哥我没有让他把你的东西带走哦。”
李缘气着气着笑了起来。他不明白一包价值五毛是辣条却被小傻子像珍宝一样保护着。
“别管辣条了,这种时候要先保障自己的安全,一包辣条偷就偷了,为了一包五毛的辣条至于吗!笨蛋!笨蛋!笨蛋!”
“可是,这是哥的东西,是哥要卖钱的……五叶说哥赚钱不容易……”
“笨蛋,再重要的东西都没有人重要,知道吗!”
李缘自认为自己的眼睛很大,也很深邃,反正旁人都是这样夸他的。但就是这双深邃的眼睛却含不住一滴眼泪。笑着笑着,一滴温凉的泪水便涌出他的眼眶,划过他的脸颊。
小八搂着他,看他的泪水像流星划过,鬼使神差般伸出了舌头帮他舔了眼泪:“别哭了,哥,我下次不会这样了……”李缘臊得脸红,他一把推开了小八告诉他不能这样干。
“这是很轻浮的举动,不要这样做,也不要对别人做。”
“可是哥不是别人啊。”小八一脸不解。
“那也不行!AO有别知道吗?AO就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
“可是哥和我一起睡觉耶。”看着小八一脸的天真无邪,李缘都怀疑他是真傻了还是装傻。
“你再说一句话今天晚上就滚出去和六神七声一起睡!”小八立马捂上嘴巴表示不会再说了。
其实,小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做,如果是看见了别人的东西被偷,他估计会若无其事地继续等李缘回家。但那是李缘的东西啊,就算是一朵花,一片树叶,一抔土,只要是李缘的,他就感觉比金子还珍贵,比星星还闪耀。也许,这朵花与万千花朵没有本质的区别,但是,因为是李缘的,它就是独一无二的,是他眼中最美好的。李缘为最平凡的事物赋予了最美好的意义,即便李缘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因为李缘是李缘而已。
今夜的风很是温柔。恰如回家重新帮小八处理伤口的李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