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作为本地人,自然是知道在哪里,地方确实有点偏,在市区下面的一个县里。他上一次来爬山,还是中学春游的时候。
听了苏辞的话,他也有些意动,二人一拍即合,结伴出行。
说走就走,他们花了半天功夫收拾行李,第二天就出发了。
白天去,晚上回来,如果来不及的话,就在山下的酒店住一晚再回来。
江浔背了个登山包,里面装的都是一些在野外可能用到的东西。
苏辞倒是大包小包的,主要是携带他的摄影设备,有些超重了。
江浔觉得有些好笑,“怎么想到学摄影的,这个器材都快比你重了。”
苏辞笑得乐不可支,“太夸张了,这摄像机怎么可能比我还重。”
看他这细胳膊细腿的,还要扛着摄像机和三脚架,江浔看不下去,上山的路帮他扛了大半。
猫儿山游客不少,算是一个开发比较成熟的景区,上山的路都是石阶,并不难走。正常来讲,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山顶了。
这边风景很好,苏辞边走边拍,所以他们上山速度慢了很多。
到县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了,他们从三点钟太阳还没有这么热的时候开始登山,到了六点多才登顶。
A市位于岭南,喀斯特地貌,群山环绕之间,绿意盎然。爬得越高,视野越开阔。站在山顶,难免生起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个时候已经傍晚了,夕阳西下,余晖笼罩。正要下山之时,偏偏天公不作美,突然开始下雨。
大雨倾盆,江浔拿外套盖在头上,然后拉着苏辞匆匆跑到附近的亭子里避雨。
拿下外套,大家都成了落汤鸡,他们都穿着冲锋衣,江浔的脱下来给两个人挡雨了,里头就一件T恤,湿了快一半,露出若隐若现的腹肌。
头发半干半湿,细碎的黑发搭在前额,额头上都有雨水,他伸手往后一抹,发型倒是变成背头了,看起来更显帅气。
苏辞看着他用外套擦脸上的雨水和头发,莫名觉得喉头有点紧。
江浔擦到一半,发现苏辞也成落汤鸡了,却只知道在那里傻站着,叹了一口气。
“你带毛巾了吗?擦汗的。”
苏辞摇摇头。
“没办法,那只能将就一下了。”
江浔走过来,用自己的毛巾将他的头发擦个半干。“小心等会别感冒了。”
亭外大雨磅礴,风雨飘摇中,他们在亭里躲雨,在彼此眼中看到狼狈的对方,江浔忍不住觉得好笑。“怎么总是碰到雨天,莫非跟下雨天有缘?”
苏辞没忍住在心里想,跟我也挺有缘的。
出门在外,总是容易碰到意外。江浔面对意外,倒是有着充足的经验。
苏辞眼睁睁地看着他,从登山包里拿出雨伞,帐篷,手电筒,睡袋,花露水……
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背包,除了摄影设备外,剩下的都是他带的衣服。
江浔将花露水抛给他,“这个是用来喷的,夜里蚊子多。”
雨越下越大,丝毫不见停的迹象。
“也许我们要在山里过夜了。害怕吗?”
苏辞摇摇头。
“不怕黑了?”
“一个人就害怕。”
江浔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开始动手搭帐篷。苏辞本来也想过来帮忙,江浔塞了一个手电筒给他,让他在旁边帮自己照明。
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时候,雨终于停了,山上除了他们外,还有零星几个人也在山上扎营,是等着天亮看日出的。
“想拍萤火虫吗?”
“想。”
江浔带着他,走出了一段路,到了一个湖边,这里有很多萤火虫,整个湖都被照亮了。
他们站在湖边,光线并不暗,苏辞看到他单手插兜在旁边站着,萤火虫在他身旁环绕,迷人得很。
这一幕如梦似幻,苏辞惊喜地看着他,“真好看,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来之前稍微做了下攻略。”
其实是江浔也想不起来猫儿山的具体路线了,来之前特意在网上搜过这个地方。在底下就有网友推荐这个地方。他记得苏辞好像说过想拍一些有关的镜头。
苏辞在湖边架起三脚架,江浔就在旁边看着他摆弄,时不时地搭把手。
据说今天晚上还有流星雨,可惜等到半夜也没看到,他们简单搭了个帐篷,最后疲惫睡去。
山上的温度没有到零下,晚上睡觉还算安稳。
苏辞早上从睡袋醒来的时候发现江浔已经不在帐篷里了,他一下子就醒过来了,换好衣服往外走。很快就在一处平台看到他了。
现在早上六点左右,天亮了大半。
日出很亮,加上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的,江浔很早就被吵醒了,索性到山顶附近的平台上看日出。
平台上大概有十来个人,都是大半夜爬上来等着看日出的。
苏辞透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了江浔。他穿着黑色的冲锋衣,个高腿长,在人群中十分扎眼,正倚在栏杆上,他的身后是一片金黄,太阳自云层中露出半个脑袋,照射过来,逆着光,苏辞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他下意识地加快脚步,走到江浔身边才停下来。
江浔看到他过来,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留出空位,他们站在一起,倚在栏杆上,往外看去,是无尽的云海和白云之上的红日。
江浔抬眸看他一眼,掐灭手中的烟,“来得正巧,日出还有一半。”
“看日出?你要许愿吗?”
江浔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信这个?”
“既然错过了流星雨,那对着日出许愿也是一样的吧。”
“哪来的歪理。”
“我不只有歪理,我还有钞能力,你有什么愿望就赶紧说吧,万一我真给你实现了呢。”
江浔想了想,歪头反问他,“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苏辞想了一下,“拍电影,拿奖。我以后肯定会影史留名的。”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不愧是年轻人。江浔自认为没有这样的心气。
江浔看着他,他不过二十出头,就像今天的朝阳一样朝气蓬勃,他什么也不用做,光是站在这就足够吸引别人的眼球了。
看起来娇气柔软,但是关键时刻倒意外的可靠,比如替他挡那个酒瓶子,在别人面前维护他。
自立上进又有才华。
只是他还年轻,不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
“你呢,你没有什么愿望或者梦想吗?”
江浔挠挠头,“梦想?搞一辈子音乐算不算?就算没有人听,创作的过程也让我感到自我满足。”
“不会没有人听的!至少我爱听。”
他一下子就急了,江浔被他逗笑了,“好好好,至少还有你这位忠实的听众。”
“你不是想拍电影吗,祝你横扫三大电影节,奖杯多到家里堆不下。”
“我想到我的愿望是什么了——”江浔拉长了语调,“我的愿望,就是希望我的歌迷朋友苏辞同学,能拿大奖,当大导演,然后连带着我的歌一起爆红。”
苏辞没想到他的愿望还跟自己有关,不过对于其中一部分,他并不认同,他认真地说,“就算没有我,你也能大红,你的音乐那么好,不喜欢你的人才是有问题。”
他说得认真,江浔心里有些震动,但是也说不出什么肉麻的话,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笑得很温柔,“希望你的愿望都能实现。”
苏辞心里忍不住又想,如果真的实现了也不错,只要短片上映了,我们两个的名字就会被摆在一起。如果拿奖了,就会被一起写在影史上。
他动了动嘴巴,想要试图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谢显得太生分,开玩笑回应显得不够珍惜。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他只是一直盯着江浔看。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但他想,甜不甜我自己说了算。我说甜那就是甜。
到了九点多的时候,他们收拾好东西下山。
今天周六,景区人不少,人流量明显比昨天大了不少。他们一路下山的时候,跟无数人擦肩而过。
他们都背着登山包,手里拿着东西,较重的摄像机和三脚架都在江浔手里拿着。
他们一起从山上往下走,景区山脚下是一条长街,路边摆满了摊位,卖着五花八门的东西。
苏辞在摊位上流连的时候,江浔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往外走,打算看看哪里有售货机可以买矿泉水。
今天是周末,人多得很,几乎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他走出大概一百多米,就买到了水,回来找他,却不见人。
江浔站到一处小摊旁,踮起脚尖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他。于是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熟悉的铃声响起,隔着大概两三米的距离,但是中间至少站了几十个人。苏辞正在人堆里。
他们循着铃声看到彼此,隔着很多人,眼神对上的时候,苏辞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手上举着什么东西向江浔示意。
太阳太刺眼了,他看不清那是什么。只看到他费劲巴拉地从人群中挤过来,差点摔倒了,江浔还扶了他一把。
还没来得及站稳,就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他。
是苏辞看着好玩,一时兴起买的两个编织绳的手环,一人一个。
不想扫他的兴,江浔随手塞到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