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时,这桩财主强抢民女的案件正式结束,处理结果就像段祈给沈绛讲得那样。
“前几日虽然在江渠出了些小风波,可是按照陛下的意思咱们还是得继续南巡。谢大人意下如何呢?”
谢承恩一拱手,“那是自然。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如今江渠风波已定,我们何不即刻启程,毕竟多待无益。”
段祈笑着接过他的话,“谢大人真是和本王想到一处去了。那各位大人就辛苦些,立刻回去准备准备。一个时辰后,我们出发。”
话一说完,段祈下意识地去看沈绛的表情,见他有些懵懵的,嘴角扬了又扬。
真可爱。
沈绛不太明白段祈为什么走得这样急,明明再待一段时间更能消耗皇帝的精力,况且久留江渠也方便太后娘娘那头对皇帝施压。
“你……”
沈绛刚要开口,段祈便掩住他的唇,“我知道聿之心里有疑惑,别着急,过段时间我会告诉你答案的。”
他这样说,沈绛也不好再问什么,“我只是担心你。很抱歉,帮不上你什么忙。”
段祈的笑意盛满了酒窝,调侃道,“完了,我的聿之被阿玥锁死了。”
“你说的对,沈绛被段祈拴牢了。”
沈绛看向他,两个人的眼里都是彼此笑着的模样。
段祈忽然有种想在人间呆一辈子再也不回去的冲动。
皇宫。
威严华贵的妇人怒气冲冲地指着当今天子,“段晨,你好狠毒的心肠啊!他是你弟弟,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呀!你怎么就下得了手,下得了手呢!”
皇帝冷笑一声,“的确,他是我的亲弟弟。可是母后,这么多年来,你和父皇何时做到了一视同仁?”
皇帝步步紧逼,直视着太后的眼睛,“我们的名字,我是“晨”,他是“祈”。“晨”通“臣”的音,永世为臣;“祈”,是象征国家的祈神殿的第一个字,意味着国家社稷。
明明我才是哥哥,我才是长子!凭什么要屈居人下!”
他越说越激动,面目狰狞,“从小他就处处压我一头,无论我怎样努力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总是能轻轻松松地完成。所有人都在告诉我,你要信命,这就是命。
可我偏不信又能怎样?父皇死后,皇位不照样还是在我手里吗?段祈再聪颖也只能是个王爷,甚至,一不小心会是个枉死的王爷。”
“母后,您老了,就安心地颐养天年吧,不要再管其他事了,儿子会处理好一切的。”
说完之后,皇帝如释重负,和善地笑了,与刚刚的癫狂判若两人。
“传朕旨意,太后身体抱恙,不见外客。”
太后气得发抖,“你敢!我是你的生身之母,你竟然软禁我?”
“母后难道不是最知道儿子的心肠最是软吗?好好养病,这是为了母后好。若是疗养不佳染了癔症就不妙了。”
**裸的威胁。
太后若是将此事告知于众,那他便说太后病了,这是瞎话。
总之,他不允许有任何人破坏自己的杀人行动。
“告诉谢承恩,我已经和南境对立的赵国取得联系,待祁王一到赵国便会立刻出兵。
南境守卫只有3万,过几日我会调回2万的兵力。
到时候,他们以1万对5万,必输无疑。”
“属下遵命。”
一旁侍奉段晨喝茶的李沐听得心惊肉跳,皇帝这回是豁出来南境下了狠手了。
祁王,难逃一死。
可祁王死后自己怎么办?
没了百日枯的解药,恐怕他也活不过明年。
搏一搏,给祁王传信!
不妥,给祁王传信必将引人注意,给蔡琼传信又不一定靠谱。
对了,谢承恩在信上说沈绛为了祁王在没有陛下允许的情况下斩了朝廷命官,明着和祁王绑死在一处了。
给沈绛传信,该是最最稳妥的办法了。
夜里,李沐修书一封给弟弟,要他把锦囊里的信带给沈绛。
李沐的弟弟乘了他的荣光,生意做得很大,自然事事都为哥哥马首是瞻。
接了这封家书后便派最信任的心腹马不停蹄地前往南境候着沈绛,等他到达后亲自转交。
此刻能决定所有人命运的书信,竟然就攥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厮手里。
所以说,世事不仅无常而且还格外有趣——谁都不知道最后压倒自己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江上的风格外清凉,沈绛便将窗子全都打开透气。
“沈大人,殿下交代过了,虽然南境酷热,但您的腿上有伤不宜贪凉。属下还是帮您关上几扇吧。”
影一候在一旁劝道。
自从发生了上次刺杀的事后,段祈便把影一和影十七调到了沈绛身边,一是保护他,二是给他解解闷。
沈绛有些不情愿,但知道这是影一的好意,也不想让段祈担心,也就妥协了。
“影一,你喜欢十七吧。”
突然,他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影一关窗的手一顿,磕磕巴巴的,“没,没有的事。”
“真的没有吗?十七就在房外,可以听见我们的话。”
影一满脸通红,点点头,“喜欢。”
沈绛的眼睛亮晶晶的,“那你怎么不和她说呀,十七还以为你很讨厌她呢。”
影一慌张地解释道,“怎么会?我怎么会讨厌她!我明明……”
明明喜欢的不得了!
沈绛若有所思地开口,“这样啊,那明天到了凌宁,你不妨直接告诉她你的心意。我问过阿玥了,他不介意你们影卫之间发展感情的。”
阿玥?
影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指的是王爷。
“我不知道怎样开口,毕竟如果贸然就说这种话,她大概会觉得我很轻浮吧。如果她不喜欢我的话怎么办呢?她不再理我了怎么办呢?至少,至少现在,我是她最信任的队长。”
影一越说声音越小,此时,他已经完全褪去杀手的外壳,展现在段祈面前的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不知如何表达爱意的儿郎。
“沈大人是怎么知道我…我喜欢十七的呢?”
沈绛轻敲着桌面,温和地笑了,“这很难猜吗?每次空闲的时候,你的眼神都是落在十七身上的。上次进山接我们,十五、十七还有十八都在看我的伤,只有你一直在观察着十七。
十七是个女孩子功夫上稍稍差一些,心思也要比其他人更加细腻些。你为了不要把喜欢表达地太明显而刻意疏离她,在她眼里就是嫌弃。
刚刚午后她还和我说自己武功差,影一大哥有点嫌弃她,所以她为了留在影卫,每次都要卖力地讨好你,这样很累。”
听完沈绛的话,影一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明日就和她说清楚。多谢沈大人提点!”
沈绛轻轻点了点头,“嗯,喜欢不要藏着,否则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你的喜欢了。还有,刚刚是逗你的,十七不在屋外。”
影一又对着他施了一礼,激动地离开了。
卧房内,拖地的纱帘后走出一个人。
“沈大人真是太厉害了!小女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绛去接十七递过来的茶杯,“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和他说呢?兜了这么大个圈子。我看你不像是扭捏的人呀。”
十七笑嘻嘻地给沈绛捏肩膀,“影一是个木头脑袋,我就是要听他羞涩地亲口说喜欢我才好。”
突然,她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干什么,手上的动作一顿。
“沈大人可不要和殿下说我给您揉肩了,否则我会挨说的。”
沈绛被她古灵精怪的样子逗笑了,轻声答应,“好好好。不过阿玥哪有那么容易生气呢,你也太小心些了。”
十七:沈大人,我怀疑你对王爷有什么误解。前些日子在江渠准备出发时你不要了的衣服,段止要扔掉,还被王爷臭骂了一顿。
赤甫:段祈是这样的,我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