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航喉结上下滚动,嘴巴张了又闭,郑重其事道:“你确定吗?”
言致第二次邀约,依旧获得对方并不积极的回应,此时他的心里也不那么确定,心道温以航该不会真是三秒男吧,不应该啊。
“我知道你很难过,”温以航深吸一口气,斟酌道:“但是,你不能因此就对感情失去希望,放任自己去接受一个你可能根本不喜欢的人。”
言致很轻地笑了一下,“不试试,我怎么知道?”
温以航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秋风凉爽阳光茂盛,两捧白色的云朵交缠又分开,宛若两尾白色的鱼,在广袤无边宛若大海的蓝天中自在逍遥。
系统眼前一片黑暗,它知道自己又被关进小黑屋。
在系统的认知中,人类的身体、行为等毫无意义,它们也对人类完全不感兴趣。但为了任务者的身心健康着想,快穿局还是发布相关规定,禁止系统窥探主人**。
啧,人类真麻烦。系统心想。
系统重获光明,第一时间对言致说:“哇塞,三秒一次的话,这就是三千两百四十七次呢,你们好厉害哦主人。”
言致:……
系统太憨,言致竟然不知道系统是在阴阳怪气,还是真情实感。
言致神色倦怠,额发间布满细腻的汗珠,露在外面的肩膀上依稀可见暧昧的痕迹,他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有烟吗?”
温以航忍不住说:“抽什么烟,你哪里染上的这种毛病……”但此时气氛正好,温以航着实不想拒绝言致提出的任何请求,哪怕是不合理的请求,遂又小声对言致说:“我这里没有烟,真的很想抽烟吗?我让人送来?”
言致倚在靠枕上,“没有就算了,”他说,“安姐不让我抽烟,我就是好奇,抽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温以航听得心里酸软,抱住言致,絮絮叨叨:“那不是什么好事情,抽烟伤身体啊,还伤嗓子。你今天只是叫两声嗓子就哑了,再抽烟的话,以后小心嗓子一直哑哑的唱不了歌……”
言致听得都快烦死了,早知道温以航睡后这么腻人,他怎么说都要仔细考虑。言致说:“下——”
温以航瞬间皱眉,恨不得捏住言致的嘴唇,禁止他说出那个令人不快的名字。
言致:“下去一点,你挤到我了。”
温以航默默退开。
言致觉得温以航有很多话想说,但他实在不想听他的唠叨,于是说:“唱两句。”
温以航卡壳,“什么?我?”
言致鼻子里发出“嗯”的一声。
温以航觉得自己有毛病,就这么轻轻的一声,他都能从里面听出撒娇的意思,“我不会唱歌。”
“那就念书,”言致懒洋洋道,他在房间内巡视,选定一本草绿色布艺封面的精装书,“就这个,念。”看起来很厚实,希望可以堵住温以航的嘴。
“这是本德语诗集,”温以航说,他倒是没有什么看不起言致的意思,只是很单纯地问:“你能听懂德语吗?”
“听不懂,”言致闭上眼睛,“所以,我只当催眠。”
温以航立刻下床,从书架中抽取那本德语诗集,他精力充沛,就算言致让他下去跑两圈,也不会有任何怨言,更何况只是念书哄睡。
温以航睡衣松松垮垮披在身上,眉宇间满是餍足慵懒,翻开上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夹在里面的书签页,低声念道:
“在那棕榈树的下面,吸饮爱情和寂静,”
“沉入幸福的梦幻。”
窗外,一片片秋叶旋转着落下,闪烁着绮丽的光彩。屋内,念诗的声音越来越小,温以航念着念着,突然在里面夹带私货,用纯正的德语小心翼翼地说:
“你知道我很喜欢你吗?”
没有人回应,没有人听懂。床上的言致呼吸绵长,连梦里的天空,都是一片水晶般的晴朗蔚蓝。
·
夏泽的天塌了。
陈金儒被判死缓,旗下众多经纪公司接连倒闭,夏泽的资源一降再降,随着曝光率越来越低,曾经风头无两的顶流男星,这段时间几乎娱乐圈查无此人。
夏泽看着网络上的评论,心一点一点沉入谷底。
“陈金儒平时笑得像个弥勒佛,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呢,没想到私底下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倒下一个陈金儒,造福千千万万普通人,普天同庆。”
“哈哈哈,某二字男星最大的金主倒了,我看他以后还怎么在娱乐圈混。”
某种恶意在心头发酵,在那条“二字男星”的评论下,夏泽鬼使神差用小号留下评论:“二字男星是言致,我亲眼看他上了豪车。”
就在这时,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来电铃声宛如爆豆一样炸开,夏泽吓得几乎拿不稳手机,瞪着眼看向那串他无比熟悉的数字。
夏泽手指颤抖地按下接听键。
陈金儒的手下恪尽职守,哪怕他的老板已经在监狱服刑,依旧一字一句地传达指令:“言致是你带过来的,最后却闹出这样的事情。夏先生,老板说,他对你很不满,他需要你做一件事情。”
陈金儒手下语气刻板僵硬,与以往略有不同,但夏泽心情紧张,根本分辨不出这细微差距。
“当然,也不需要你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我知道言致一直喜欢你,你的身上有梅毒,去勾引言致,跟他上床就好。”
夏泽听到那两个字时,大脑空白了一瞬,后面的话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喘着粗气,血气上涌以致手脚发麻,颤声大喊道:“……你说什么?梅毒?陈金儒那畜生,给我传染了这种、这种脏病,还要我为他做事?他一个快死的人,还以为他是什么陈总吗?都滚吧你们……”
电话那头传来清晰的回复,只一句话浇灭夏泽的所有癫狂:“夏先生,别忘了,我们有你的视频。”
夏泽顿时宛若一件被按了暂停键的玩偶,脸色惨白扭曲,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事成之后,我们会把母带寄给你。”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
安静空旷的房间,夏泽缓慢地低头,盯着不知合适已蔓延至手臂的红色溃疡,尖叫一声,崩溃地抱住了头。
经纪人进门后吓了一跳,房间内到处是被砸烂的花瓶摆件水杯电器,乱得几乎无从下脚,“你这是怎么了?又疯了不成?”
夏泽双目赤红,“你来这里干什么?”
经纪人寻了个落脚地,说:“还不是为了你,陈金儒没了,他投资的两部戏肯定也拍不下去。你收拾一下,晚上我带你去见刘总,他那儿有个挺适合你的片子。”
说着说着,经纪人口渴,他从乱糟糟的桌面中随手拿起夏泽的水杯,正准备喝水,夏泽呆滞的目光落在上面,突兀地伸手,一把拍飞水杯,搪瓷碎片砸得满地都是,“谁让你动我的水杯??!”
经纪人也怒了:“夏泽你发什么神经?我告诉你,你已经快完了!你知道资方现在对你是什么评价吗?还有心思跟我闹,呵呵,你知道你下个季度起就没有工作了吗……”
夏泽颓然地闭上眼,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一条通往绝望的深渊。
·
影片总会因为各种原因撤档停拍,刘导对此并无太大意见,笑呵呵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无缝衔接下一个剧组。
临走前,拍了拍言致的肩膀,“言老师,有空再合作。”
言致谦逊地点头。
副导也跟言致道:“言老师,你有没有兴趣继续拍戏?我真的觉得你演得特别好,戏里也挺帅的,我这边还有个戏挺适合你……”
男二跟言致打招呼:“言老师!预祝您演唱会顺利,对了,能不能给我留两张VIP门票,我家里人特别喜欢你的歌。”
言致失笑,跟男二交换了私人联系方式,承诺一定给他视野最好的门票。
温以航手中项目颇多,并不在意一部电影的损失与进项,慷慨地给所有剧组人员封了个大红包。
当然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给他们的封口费。
夏泽是知道消息最晚的一个人,等他到剧组时,众人已经把片场清得差不多了。夏泽胆战心惊地询问一名工作人员:“怎么突然就停拍了?”
“男一被制片老师换掉,男三请长假准备演唱会,肯定没办法拍下去了啊,”工作人员满头大汗放下箱子,回头一看,吓了一跳,“夏老师啊,对不起我刚不知道是你……”
被换?他什么时候被换了?
夏泽一阵心惊肉跳,他此时已在悬崖边缘,工作室没有外界资金注入,早已入不敷出,如果不能靠着这部电影东山再起,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夏泽立刻打听温以航的位置,想要问个究竟。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却看到言致坐在温以航旁边,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和谐,容不下第三个人。
此时,夏泽无法分辨出,究竟是言致看向他时冷漠的眼神,还是他此时命悬一线的窘境,哪个更令他心焦。
小剧场之哄睡:
温念了半天诗,但是言还是没有睡着,温:你为什么不睡觉?
言:我在等动词,没听到总是感觉怪怪的。(德语动词在句末)
(文中诗句出自海涅《乘着歌声的翅膀》(冯至 译),部分如下:……跳过来暗地里倾听是善良聪颖的羚羊;在远的地方喧腾着圣洁的河水的波浪。我们要在那里躺下,在那棕榈树的下面,吸饮爱情和寂静,沉入幸福的梦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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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小明星(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