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光的汗珠自额角滑落至锁骨,继而满足地顺着腹肌的线条向下,直至停在最后一道防线。
发尾滴水,小皮筋被捆在手腕上。
男生利落地换了件校服。
校服较薄,显露几分劲瘦身材。
一个带着发带的黄发少年手上转着篮球,见他出来,笑道:“谢啦骆哥。”
骆星与少年擦肩而过。
闻言,唇角上扬,露出一对虎牙。
“好好打,别丢脸。”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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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郁苍苍的古树伫立在校内,注视着数百年来往的行人。风拂过,趴在白墙上的绿萝随之舒展身姿。
“哈哈,咱们南泰中学可是省市区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别的不敢多讲,学习氛围绝对是最浓厚的。”
一位男生走在新班主任旁边,神色温顺,听他侃侃而谈,偶尔应和几句。
走廊旁的栏杆折射阳光,走过的那刻,男生抬眸看了眼廊顶,一句“入室即静,入座即学”映入眼帘。
不远处的蓝白班牌上标着黑字。
高二(7)班。
“这就是我们班了,祁……”
班主任刚想招呼男生进去,结果话还没说完,教室里突然传出一声炸响。
“看我不打死你个鳖孙,居然敢偷袭我!?”
“呿,自己技不如人怪谁?”
教室里,以一张课桌为楚汉之界,教室被分成两部分,前头的往后看,后头地仰着头,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直接坐在桌上。
最中间的是两个男生,气势汹汹地对峙着。
学习氛围没感受出来。
帮派火拼的那味倒是有了。
男生戴着口罩,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
班主任额头突突的跳,却见男生依旧一副温顺模样,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他心酸地拍了拍男生的肩,绕过门口还没发的书堆,咬牙切齿地说:“你们搁这演马戏呢?”
留意到老班来了,人群自动地分出一条路,恭敬地拿里面的两位哥祭天。
其中一位背对着班主任,还没有意识到突然的安静,再次拍案怒骂:“有本事再比一下啊!”
班主任走到他旁边,阴森森道:“行啊,等会到我办公室,咱俩比比。”
听到熟悉的声音,谢俊机械地转过头,干笑一声,收回自己踩在凳上的脚,乖巧地弯腰擦凳,狗腿道:“哎呦于总,我哪敢在您面前耍花样啊。我们只是友好地比个手腕,交流一下而已。”
另一人点头狂应。
见班主任来了,两人瞬间化干戈为玉帛,统一对外。
一个移凳,一个擦桌。
兄弟搭配,干活不累。
“行了,先都坐好。”
班主任恨不争气地瞪了两人一眼,又用看亲儿子般的慈祥眼神看向门外,示意男生进来。
“这是新来的转学生,会和我们一起度过接下来的两年。你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后面那句是对男生说的。
谢俊坐回自己的凳上,劫后余生般地瘫了下,脚不小心碰到前桌女生的脚。他不好意思地端正坐姿,却发现她一动不动,看着讲台。
准确来说,是讲台上的男生。
“祁澜。右耳旁的祁,波澜的澜。以后请多指教。”
男生黑发黑眸,挎着黑背包,白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高。口罩被拉到下巴处,一双狭长桃花眼环顾教室,菱唇微抿。
站在一旁的班主任带头鼓起掌。
“欢迎新血液注入七班!”
台下的学生静默一瞬,接着掌声雷动。
于胜看了眼祁澜的身高,心下咂嘴。
教室里仅剩左墙角还有两个空位,他就对祁澜说:“你坐在谢俊的旁边吧,从右往左数第二列,倒数第二排。”
祁澜点了点头,走到谢俊旁边坐下。
于胜给方才的另一位“大哥”一个眼神,对方打个激灵,捡起身为班长的职责,任劳任怨地组织同学发书搬书。
旁边的座位被人坐下,谢俊转头看眼祁澜,男生气质温和,看起来极好说话。侧脸望去,一颗泪痣点在眼下,十足妖孽。
等祁澜理完东西,谢俊试探地打个招呼,得到回应后,忍不住问道:“兄弟你是alpha吗?”
感觉也有点像omega,就是太高了。
八卦的气息弥漫大脑,于是未经大脑控制,嘴就自动漏了心声。话落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
口罩已经被男生摘了,此时祁澜右手拿支黑笔,余光却停驻在桌前的另一只黑钢笔。他望向谢俊,大方地笑了下,好脾气地说:“不是alpha,我是beta。”
闻言,谢俊一愣,也笑了起来,“你住校吗,下课我带你转转?”
“我不住校。不过,可以麻烦你带我去买新书的地方吗?”
部分书是上个学期发的,想额外买只能去学校专门的地方碰碰运气。
七班男生较多,实行轮班制搬书,若是书多了则要送回某个地方。谢俊上次没参与搬书和还书,对这件事不甚了解,方才又和班长结了个“仇”,便不想跟对方交涉。于是他眼珠一转,脑海里蹦出个人影。
“我不太清楚哪里有多余的书,不过,骆哥应该知道。”
祁澜神色不解:“骆哥?”
回应他的只有神秘一笑。
开学初新书比较多,祁澜跟着谢俊一起去搬书,认识了几个男生,不过他整个早上都没看见那个“骆哥”。
等到午睡的第一个预备铃响起,祁澜也没看到生面孔进来。
他趴在桌上,心想要不要换一个人。
早先相熟的学生坐在一起,听到预备铃也没停下聊天的趋势,依然聊得如火如荼。
一个男生走进教室,路过听到吵闹声时,轻轻敲了下对方的桌,被打断的两人不耐烦地转头看去。
下一秒噤若寒蝉。
骆星继续走向自己的座位,却发现座位的斜对面多了个男生。
他没来得及惊讶,前面突然伸出一只脚。他防备不及,身体向前倾倒,下意识地扶住最近的桌。
虽说已经尽力收敛些力道,但仍发出了些不轻不重的声响。
紧接着又响起一声清脆。
大概是不小心碰落了什么。
被扶桌的桌主正是座位斜对面的男生。他抬起头,跟骆星对上视线。
黑黝的瞳孔里映着骆星的影子——他们靠得极近,甚至差点就能碰到鼻尖。
骆星呆呆地看着男生,目光飘忽不定,最终停在那颗泪痣上。
大脑还未发下号令,耳根率先叛逃大脑的控制作出反应。
红透了。
祁澜微不可见地蹙下眉,拉开二人的距离,余光随意地落在桌面上。蓦然,他的神色慌了一瞬,迅速拉开凳子,看向地面,似在寻找什么。
骆星这才后知后觉地退了几步,却见男生拿起地面上的一只黑钢笔。
那支笔已经被用了很久,色泽黯淡,甚至有些脱漆了。
此时笔尖没盖笔盖,状似弯了。
祁澜一言不发,垂着头,神色晦暗不明。向来是个好说话温吞性子的人,这时眉眼却冷了下来。
他将钢笔放回桌上,盖上笔盖。
钢笔早已陈旧,上面烙印的字迹也有些磨损看不大清。祁澜敛下情绪,抬头看向一脸愧疚的男生,发尾不经意扫过后颈。
后颈肌肤冰凉,被发尾触碰后泛起阵阵痒意,像在无声提醒。
祁澜眼底笑意全无。但当他再次抬起头,却是对着面前的人无害地笑了下,用黑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递给了骆星。
男生的字迹遒劲有力,写出的话却谦逊温和:“没事,是我没放好笔。你有哪摔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