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是对外开放的,宁月微带着弟弟很顺利就进去了。
两人先在学校北校区转了转。
虽然宁月微也刚来不久,对学校也不太熟悉,但她是提前做过功课的,手机相册里都是社团里的学姐给她发的学校地图。她提前熟悉过一遍,避免到时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带着宁月初,两个无头苍蝇一起乱窜。
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太好,阳光明媚,银白的光线透过浅薄的云层,照耀大地。就连偶尔吹来的风也是暖的,不经意间拂过脸庞,宛如情人热切的呢喃。伴着学子广场的歌声,只要一块草坪,就能让人感受到冬天的惬意。
走了一会儿额头隐隐冒汗,宁月微让弟弟在外面等着,她去宿舍楼下的贩卖机那买了两瓶矿泉水,回来递给宁月初一瓶,自己咕噜咕噜喝了半瓶:“累不累?”
宁月初摇了摇头,这点运动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在家干惯了农活,在学校也经常锻炼,每天回宿舍都要做几十个俯卧撑才会洗澡休息,早上学校还安排了晨跑,陈年累月之下,他的身体素质还算可以。
“你体力有点差,该多锻炼锻炼了。你们大学生不是有跑步打卡吗?你没跑?”宁月初睨她一眼,从背包里翻了包纸巾递给她:“擦擦吧,你都冒汗了,身体也太虚了吧。”是那种小小的方方正正的还带有淡淡的香味的纸巾。
“乐跑下学期才开始。”宁月微抬头看了看弟弟宽阔的肩膀,再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面上一囧,忍不住狡辩:“话说我这是热的,不是虚。”话落还是接过了纸巾。
紧接着宁月微听见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嗤。
一抬头却只能看到某人的喉结,她气急。
这小子…
扭过头,宁月微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小时候那个老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比自己还矮一个头的可爱小豆丁不知何时竟然长这么高了,身高压制比她高一个头不说,竟然还敢嘲笑她。
一点都没小时候可爱了。
不过她也没和他争,毕竟他说的都是事实,她这身体素质确实不咋的,跑两百米都要喘成牛,跑八百更是每次都坐稳班级倒数的位置。
不过现在经常抗拍摄器材那些,她觉得自己比以前厉害多了。再练个三四年估计肱二头肌都能练出来了。
少顷,宁月微看了眼时间,惊呼竟然这么快就快到午饭时间了,然而他们转了半天连北校区的一半都还没走到。
不过南大本就占地广,有八千多亩,今天一下全转完是绝对不可能的。
前面就是食堂了,想必他也饿了。
“我们先去吃饭吧。”
“嗯。”宁月初乖顺地点头。
巧的是他们刚准备去食堂就碰到了从美术学院出来的陈牧阳。
“你怎么在这里?”宁月微眼睛霎时就亮了,坠着点点星光。
“姜仅让我来帮他个忙。”陈牧阳指了指身后的美术学院,语气温和:“他之前答应了一个朋友去做几天人体模特,但他今天不巧有事走不开,就让我来顶上了。”
“没想到这也能碰上,真巧。”裸着上身在教室坐了一上午,哪怕一直开着空调,他还是被冻着了,这会儿嗓子有些堵,声音微沉。
“是啊好巧啊。”宁月微笑吟吟地抬头。
他今天穿着件灰色连帽卫衣,外面太阳太盛,牛仔外套被他搭在臂弯。
“你感冒了吗?声音听着不太对劲。”她突然问。
“没事儿,估计冻着了,我等会儿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对于美术学院的人体模特宁月微也有过耳闻,她知道一般都是要裸着身体坐在那。虽然今天天气好,但怎么都还是冬日,身体承受不住在所难免。
“一定要多注意身体,冬天最容易感冒了。”
“嗯嗯。我也就替他一天,明天就不来了。”
“嗯嗯。”宁月微后知后觉想到什么,突然有些羡慕美术学院的那些学生。
哪知有些东西越想越离谱,像是一副铺开的画卷呈现在眼前,红晕咻地在她脸上绽开。宁月微不敢再想,晃了晃脑袋将不该有的思绪通通荡出去。
陈牧阳眼神几度落到宁月微身边的男生身上,终于忍不住问了句:“这是?”
终于想起他来了是吧?
仿佛没听见般,宁月初扭头看树看草看石头,可就是不看眼前的不速之客。
他转着眼珠子,像在怄气。
宁月微悄悄扯了扯他的胳膊,正要介绍,宁月初就回头冷不丁地开口:“我饿了。”
“不是说吃饭吗?快走吧。”然后反手拉过她的衣袖,想要拉她赶紧离开。
不知为何,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他潜意识里就不喜欢面前这个男生。
主要是她姐看人家的眼神,一见到他眼里好似就只能看到这个人了。
就比如说刚才,见到他后完全就把自己晾在了一边。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对方的敌意太明显,陈牧阳不自觉皱了下眉。
饶是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此刻的氛围有些尴尬。
月初的反应实在是不礼貌了些,宁月微再度扯了扯他的衣袖,想让他收敛。
然后连忙解释:“这是我弟弟,比我小两岁,正在读高三,他明年也想来南大,所以我就带他先熟悉一下这边的环境。”
说完小声补充:“抱歉啊,这孩子叛逆期呢,多多担待。”
她声音虽小,但身边的人能完全听到,宁月初不高兴地板着脸不说话。
说谁叛逆期呢?别以为他没听到!
陈牧阳刚开始被某些情绪压着,没仔细去看,现在一打量才发现两人长得确实挺像的。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竟不自觉松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些:“原来是弟弟,刚好快到午饭时间了,我请你们吃饭吧。”
谁是你弟弟呢?
宁月初在心底冷哼。
“好呀。”宁月微想也不想就同意。
她巴不得和他一起吃饭。
意识到自己答应得太快,她欲盖弥彰地补充:“上次你不是说想试试我们学校的炒菜吗?我知道一家很不错,咱们去试试吧。”
“好。”
“月初,中午吃盖饭可以吗?”宁月微终于想起询问弟弟的意见。
“嗯。”宁月初本来不乐意跟这人一起吃饭,但见姐姐眼巴巴的,生怕她会丢下自己跟人跑了。为了看住人,他只得无奈点头。
他们点好菜没多久下课铃就响了,大批学生乌泱泱地涌进来,宁月微庆幸,还好他们选的这个位置偏,不然人来人往的得烦死。
她今天吃的鱼香肉丝盖饭,只有肉丝和葱丝的那种。学校饭菜便宜,菜量也大,米饭上面盖了厚厚的一层肉丝,馋人的很。
宁月微习惯性地拨出一部分肉丝,然后夹进弟弟碗里。
宁月初皱眉,又是那句话:“我不是小孩子了。”
宁月微手顿了下,也没有在意弟弟的不领情,自顾吃饭,语气不冷不热:“哦,习惯了。”
她从小就这样。
她饭量不大,以前就总是将肉挑出来给弟弟吃,希望他长高些长壮些。
看着碗里的肉,宁月初先前的不爽情绪这才好了些,乖乖地低头吃饭。
他今天吃的番茄滑肉盖饭,宁月微还给他加了个鸡腿。
“诺。”他蓦地将碗里的鸡腿夹过去,扭头道:“我今天不想吃这个。”
宁月微瞅他一眼,没说什么。
食堂的电视机正在放着《家有儿女》,恢复好心情的宁月初边吃饭边竖起耳边听电视机的声音。
“你们姐弟感情真好。”看了半天的陈牧阳猝不及防开口。
宁月微点头:“可能是我和他年龄相差不大吧,他从小就粘我。”
想了想又忍不住摇了摇脑袋:“不过也有吵架打架的时候,关键他老抓我头发,我就总打不过他。所以我那时候就总觉得有个弟弟挺烦人的。”
但宁月微又很庆幸,还好她还有弟弟和外婆,不然她真不知道以前那段灰暗的日子该怎么熬过来。
闻言宁月初翻了个白眼。
谁小时候没不懂事过?至于老拎出来讲吗?
想起什么,宁月微抬头好奇地看他:“话说你有兄弟姐妹吗?”
陈牧阳顿了下,摇头道:“没有。”
其实是有的,他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只不过他家的那种情况,实际跟没有也没有区别。
“哦。”宁月微没再多问。
-
宁月初在南城待了三天就回去了,陈牧阳特地借了姜仅的车送他们去高铁站。
走时宁月初对他的态度虽然没了一开始的剑拔弩张,却依旧不冷不热,陈牧阳也不生气,他也犯不着和一个小孩生气。
况且他也看出来了,这家伙完全就是个姐控,换哪个男的搁他姐身边他都会不高兴。
回程时车里就他和她两个人,空气安静,只剩导航的机械音,宁月微手指摁在安全带上画圈圈。
想到宁月初对陈牧阳的态度,宁月微有些担心,怕他生气,因为有些时候她都忍不住想给那臭屁孩一巴掌。实在是太烦人了些。
她其实晕车,一般上车就是倒头就睡,这次却怎么也闭不上眼睛。
在心里酝酿一会儿,她忍不住帮宁月初解释:“月初那样希望你不要生气,他就是叛逆期到了,跟他熟了就好了。”
“嗯。”陈牧阳轻声吭气:“我没生气也不会生气。”
他说完笑了笑,专心看路:“我也有过这种时期,甚至比他还刺挠呢。青春期的小孩都这样。”
“没生气就好。”宁月微吁了口气。
她倒是从小就很乖巧听话。
可能是她的叛逆期来得比别人晚吧。
不过…倒是无法想象满身是刺的陈牧阳该是如何模样。
宁月微瞥一眼身旁专心开车的男人,随后又慢吞吞地收回目光。
她止不住地想,要是能早点遇到他就好了。
…
没多久就是接二连三的考试,之后就是彻底放松,迎来了大学的第一个寒假。
和张橙橙在南宁县高铁站告别,宁月微坐上了返乡的公交车。
一路颠簸,到时已是傍晚,车子在公路边停下。
宁月微下车后拖着行李箱艰难前行。
乡间小路,道路寂静,晚霞满天,村口的小狗听见声音热情地凑上来摇尾巴。
知道这狗温顺不咬人,宁月微这才蹲下摸了摸它的头,还从相机包里找了根火腿肠撕开丢给它。
再抬眼隐隐看见前方有个黑影,越来越近,宁月微定睛一看,原来是来接她的弟弟。
他穿着她给他买的那套衣服,身姿挺拔,模样帅气,宁月微笑吟吟地将他上下打量,总结一句:“帅呆了!”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弟弟。”宁月初傲娇地扭头,只是脖子不受控制地红了大片。
房间外婆早就给她收拾好了,久不住人的卧室换了新的床单,书柜桌椅也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
回家的第一天,宁月微做了个好梦。
次日,陈牧阳给她发消息。
N:【你现在有空吗?】
不要拍月亮:【我回老家了,可能现在离你有点远。】
想起公司的催促,陈牧阳快速打字。
N:【你家在哪,我能来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