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对自己的猎物动心 第75章 第 75 章

……该不是演我呢吧？

叶临悄悄掐了一把自己，心中半是崩溃，半是怀疑。

他观察着郁辞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还记得我是谁吗？”

郁辞看着他，没有半分犹豫地：“小临。”

叶临心情复杂地低头扫了眼胸前模糊不清的铭牌，又试探道：“那你自己呢，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

郁辞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奇怪：“我？我不是刚从21区……”

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眉心微微拧起。

片刻的安静后，叶临缓缓道：“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郁辞从思索中回过神，声音低沉而坚定地回答：“爱人。”

叶临哑然，片刻，似是无奈地摇头笑道：“不，你记错了。”

“我们朝夕相处过那么多年，有些东西不是几句话就能抹去的，”郁辞神色复杂地望着他，眸色幽深，“何况，如果你真的决意和我划清界限，现在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临怔了下，心道这又是哪儿跟哪儿，不会真把脑袋撞坏了吧？

他悄悄观察郁辞的神态，眉眼冷厉一如往昔，但神情间褪去了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势，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分明含着复杂难以言喻的柔情。

不知为何，叶临忽然感到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他闪避似的低下头，再度查看郁辞腕上的通讯器——方才郁辞陷入昏迷的时候，通讯器也无法正常开启。

郁辞随着他的目光落在腕上，道：“坏了，取下来吧。”

叶临顿了顿，正要松开手，却被郁辞紧紧捏住了右腕。

“告诉我实情。”

声音依旧沉稳，却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郁辞，”叶临伸出另一只手贴在他颈侧，检查他的脉率水平，“你伤得很重，记忆出现短暂错乱也是正常的，听我说。”

“你之所以受伤，是遭人暗算，而我碰巧和你同乘一辆车，被迫卷了进来。我没有抛下你，并不是你所误会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你昨晚睡完还没给钱，作为你的债主，目前没有人比我更关心你的健康和安全了。”

“……是吗？多少？”

“让我算算……”这种情形下，难得叶临还有心思逗他，想了想，煞有其事地说，“一共三千九百八十八万，看在是熟客的份上，给你抹个零，就算四千万好了。”

“……”

叶临望着郁辞眼中将信将疑的怔忪，忽然不合时宜地生出种冲动，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手指滑上去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弯起眼睛笑道：“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风水轮流转。没想到啊郁主事，你也有今天。”

郁辞：“……”

叶临捡着大便宜似的，闷声笑了片刻，正准备抽回那只手，却被郁辞以另一种方式按住了。

郁辞松开叶临的右腕，掌心覆在他手背上，将它慢慢拢住，握进手心，语气虽然无奈，却也忍不住跟着弯了下嘴角：“好了，闹够了没有？别再跟我演了。”

他说得极为认真，叶临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心头倏然一紧。

“跟我说实话，那段时间你所做的一切，同样是演给别人看，并不是出于真心，对不对？”

叶临一口气悬在空中，茫然道：“……哪段时间？”

郁辞深深看了他一眼：“他们威胁你了？”

虽然是问句，却并没有多少疑问的语气。

难道是吴缺逼他做的事被发现了？叶临心下生疑，犹豫着轻轻点了下头。

郁辞立刻借力起身，将他握得更紧了些，语气迅速冷下来：“走，跟我回21区。”

“等、等一下！”叶临身不由已地被拽着走了几步，哭笑不得道，“方向反了……郁辞，你停下，先听我说好不好？”

郁辞停住脚步，回身望向他。

“我们回不去了，郁辞。今晚的爆炸并不是一场意外，是有人处心积虑要置你于死地……好吧，想不起来就算了，现在急需记住的只有一件事，”叶临深吸一口气，苦笑道，“眼下逃命要紧，剩下的，我们以后再从长计议。”

-

21区，区防总部。

一道道紧急封锁令以最快的速度下达各部，无形的巡防网悄然铺展在21区边境上空，所有进出通道全部封锁。邵武坐在宽大的桌面后，双手抵着下巴，外面的走廊传来下属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整个边境线严阵以待。

“长官。”

邵武微微抬手，示意刚刚进门的下属稍等片刻，而后拿起桌案一角忽然亮起的备用通讯器，接起通话。

“老五，礼炮已经放出去了，最后的庆功酒能不能喝上，可就看你的了。”

通讯器中传来吴缺难掩笑意的声音。

邵武不屑地撇了撇嘴角，道：“我这边自然用不着操心。不过，你的人效率也太低了，这都过了多久了，姓郁的是死是活、最后方位在哪，一个都没查清？”

“咳，黑三角是什么地方？再说那姓郁的有多狡猾，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在黑三角秘密搜寻的人还没有传回任何消息，但不同于邵武的疑虑，吴缺丝毫不慌，仍以笃定的口吻道，“不过嘛，这‘礼炮’的量给的够足，就算不死，也是个残废，他现在不过是条丧家之犬，怕他干嘛。”

邵武冷哼：“就算人炸成渣了，也得一块一块给我找回来。吴主事，你的人不行就撤了吧。”

他切断通话，对着桌前站得笔直的下属道：“刚刚收到消息，郁主事今晚在黑三角遭遇不测，你立即带一队跟我走，秘密搜救，不要声张！”

“是！”下属立正行礼。

邵武拉开手边的暗格，从里面抽出一把手枪，用软布缓缓擦拭，眸中闪动着喋血的光芒。

登上前往黑三角的中型机甲前，他又回过头眯着眼打量了一番封锁下的边境线。

“传我的命令下去，”邵武决绝道，“今晚任何想要强行突破封锁线的，不论是进是出，格杀勿论，无须警告！”

下属望着他眼中的阴狠，似是预感到了什么，身体隐隐打了个冷战，肃然道：“是！”

-

幽深的山洞阴暗曲折，叶临打开腕上通讯器最低档的照明模式，摸索着道路前行。

“这里太陡了，小心。”

顾念着郁辞的伤，叶临回身向郁辞伸出手，示意他拉住自己。

掌心朝向他，昏暗的光线下，隐约能看出一道斜长而黯淡的疤痕。

郁辞虽然负了伤，却也不至于搞不定这种小事，稍稍顿了下，还是伸出手握住了叶临的。

细小冰凉的水珠偶尔从洞顶滴下，一滴恰好顺着衣领滑进叶临的脖颈，他不由轻轻打了个寒颤。

郁辞默不作声地放开了手。

叶临疑惑地转头，看见郁辞用完好的那只手脱去外衣，示意他穿到自己身上。

“我不冷。”叶临又将衣服披回他身上，“刚才失了那么多血，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照明向周围迅速扫了下，叶临继续默不作声地向洞穴深处前行，心里盘算着今晚这场“意外”，参与进来的究竟会有几方。

邵武与吴缺勾结，对这件事绝不会毫不知情，甚至有很有可能早有预谋，里应外合。问题是，同样将郁辞视为眼中钉的山越呢？他手中有小昭绘制的完整量场，如果凭此来追踪郁辞，他们的胜算又能有几成？

正思量着，光线照到斜前方凹凸不平的洞壁上，叶临余光扫过，不由愣了愣。

“这是什么？”

青灰色的石壁上零散附着着一个个不规则的半透明物体，小的直径不足一厘米，大的足有成年人的拳头那么大。有些里面凝杂了沙土草叶，有些里面却封着奇形怪状的生物，叶临走近了些，看到一只黄色硬甲虫还在拼命划动着细小的足，两条长须虫则在另一颗内激烈地打动纠缠。

郁辞瞥了眼，道：“量级悬殊的异能者交手产生的巨大量差，迸溅到一定环境中，冷却后就会形成这样的晶体。”

叶临只是惊奇下的随口一问，并没有期待得到答案，听到回答先是愣了愣，继而若有所思地扬了下嘴角：“幸好。”

郁辞：“幸好？”

叶临笑：“人虽然忘得差不多了，好歹知识还在，脑子没坏掉。”

“……”

他又转过头去，继续观察壁上大大小小的晶石：“里面的东西还活着？”

“不，”郁辞说，“只是保留了生前最后一段影像。”

叶临盯着看了一会儿，果然，只是某一段画面的重复“播放”而已。

“可以碰吗？”

郁辞望着嘴上征求意见、手上已然跃跃欲试的叶临，不知想到了什么，不明显地提了下嘴角：“随便。”

叶临却警觉地缩回手：“你笑什么。”

“某些人这方面倒是一点没变，”郁辞道，“好奇心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重。”

叶临：“……什么叫‘和小时候一样’？ ”

郁辞慢悠悠道：“也不知是谁，第一次军械课前拿到枪，就忍不住拆开看里面的构造，结果怎么也拼不回去，眼看时间来不及，担心被罚，央求着要和我换枪。”

说到这里，他有意顿了下。

叶临果然追问：“然后呢？”

后来，郁辞自然是把自己的枪换给他了。

但他完全没料到的是，教官这节课要教的就是拆卸和组装。他因为拿出的枪和课前发放的不一致，被臭骂了一顿，又因为擅自换枪，惩罚量直接变成了双倍。

叶临：“……”虽然这听起来的确很像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但是——

“我怎么完全不知道，”叶临反手试了下郁辞额前的温度，担忧道，“不会真摔出毛病了吧。”

郁辞拿下他的手，眼底浮现出几分复杂愠色：“可以了，你到底能不能别再演了？”

“郁辞你搞清楚，现在记忆错乱的是你，不是我好不好？”叶临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与焦躁，这感觉就像发现拍摄基地秘密的那天一样。他索性冷下声，转过身直面郁辞，“这么说吧，谁在演，谁就留在这不走了，行不行？”

郁辞沉默。

叶临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大步向前，被稀疏藤蔓遮挡的洞口在斜前方若隐若现。他伸手拨开垂挡在出口的枯藤时，整个人却僵了僵，迅速松开手后撤一步，和紧跟在后的郁辞撞在了一起。

他忙低头确认没有碰到郁辞的伤处。郁辞则迅速用另一只手扶稳他，递过一个疑问的眼神。

这里斜对着周老三临时基地的旧址，从洞口出去，再行进一段距离，就能到达那处山腰。叶临本打算和郁辞赶往那间小小的仓库，凭借地下的储蓄渡过几天，然而就在拨开遮挡的一刹，他看到了头顶划过的、属于中型机甲的银色光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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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