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临给出的指导价格是经过慎重考虑的,眼下他需要接触到更多客人,定得太高,点得起的拢共就那几个,但也不能太低,该端的架子得端起来——虽然他确实不太理解,在这做只金贵的鸭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这价格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让珈蓝跌了脸面,又不至于让三区内跑来的富家子弟望而兴叹,浮动也在Kieryn的权限之内,总之这“折”打得非常顺利,Kieryn刚在系统内调下价格,叶临就被一群不知哪来的阔少点走了。
他推门进去,一屋子七八个人,除了中间那个,每人怀里都搂了个漂亮男孩或女孩,他刚踏进玄关,就听那人抱怨:“我的人呢?几个东西就知道自己快活。”
坐门口的一转头望见了叶临,于是笑道:“花哥,兄弟当然得把最好的留给你了——好事多磨嘛,人这不就来了。”
被叫做花哥的男人抬头望见叶临,眼神顿时直了,喜笑颜开道:“行啊,够意思,平时没白疼你们哈。”
旁边的人嬉笑:“那可不,为了凑这一个人,兄弟几个卡都刷废了,花大勇,今天这顿得你请啊。”
花大勇:“……我他妈说了多少次了,在外面不要喊我全名!”
叶临过来的任务其实是陪酒,事实上点单系统显示的价格,也只是陪‘睡以外的服务。这群阔少的排场不像三区主事那么大,餐桌上也没有什么开蚌取珠的活动,叶临站到他身边,为他取餐切肉倒酒,但花大勇显然不满足于这点服务,伸手要搂叶临的腰,被叶临一个转身放酒的动作给闪了过去。
他不满地“啧”了声,刚要发作,却见叶临修长五指将酒杯缓缓推到眼前,眸中含笑:“是不是也太着急了点?”
那声音虽轻,却充满勾人意味,眼角挂着的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更是让花大勇眼睛又直几分,恨不得直接贴上去:“哥哥一会儿教你玩点新玩意儿。”
叶临笑着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俯身低声答:“好啊,喝赢我,今晚您说了算,想怎么玩都行。”
花大勇很没出息地用力吞了口唾沫,望着眼前笑得勾神摄魄的妖孽,顿时觉得这一桌的美味佳肴都没了吸引力。
叶临无视那饥渴的目光,低头添酒:“花哥看起来不像酒量差的人,不过这里的酒喝不惯,我可以帮您换一杯。”
花大勇哪能受得了这刺激,当即豪情万丈地一挥手:“这点酒算个屁!”
说罢,真把那高度数的琴酒当成白水,一杯接一杯不要钱似的往下灌,看得一众狐朋狗友目瞪口呆。
他哐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撂,嘿嘿笑着抹了把嘴:“该你了,小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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珈蓝顶层。
乌衣离开办公室时,小智悄悄瞄了眼时间,和昨天基本一致。
若有所感地,他警惕地望向蟒箱,果不其然,那黑蟒很快熟门熟路地打开了箱盖,优雅地滑进了装有监控屏的里间。
昨天的路线绝不是巧合,他这样想着,隔着一段距离慢慢跟过去,却发现它没有像往常一样贴在里间的墙上——准确地说,它没有出现在任何视线能及的地方,滑进里间后就消失了。
小智试探着喊了一声:“……小黑? ”
很遗憾,黑蟒并没有回应来自投食者的呼唤。
小智觉得事情有点不妙。
如果它故意藏了起来,极有可能是在为袭击自己做准备;如果它从某个缝隙溜了出去……那么极有可能在为袭击别人做准备。
如果它在乌衣回来后仍不出现,自己该怎么向他解释?
——乌老板你好,虽然听上去有些离谱,但它的确是自己开门跑出去的?
小智忽然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在某种层面已经和黑蟒成为了牢不可破的命运共同体:蟒在他在,蟒亡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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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在小智不知道的地方,乌衣也在焦头烂额一筹莫展着。
“第几个了?”乌衣沉默半晌,叹了口气,悠悠问道。
“这批一共九个,已经是第八个了。”白眠站在他身后回答。
周遭环境显得阴暗,天花板上的灯带大多暗着,只开了中间一盏,因此乌衣的脸色也被照得晦暗不明。
这个房间超乎寻常的宽阔,三面都是高大的玻璃柜,中央摆放着一只巨大的水箱,两米乘两米规格的玻璃箱整齐有序地散布其间,另外一面墙上则挂着厚重的帘幕。
乌衣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男人身上。
他被装在其中一个玻璃箱里,浑身赤|裸,四肢套着又黑又粗的锁链,身上布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伤痕和脓包。
如果叶临此刻在场,应该不难认出,这正是那晚一同从21区偷渡出来的九人之一。
像是感知到了乌衣的视线,男人颤抖着抬起头,一对上乌衣的目光,他空洞无神的眼睛里霎时涌出泪来,含混不清地呜呜了几声,见乌衣踱步向他这边走来,脸上表情更加扭曲和绝望,一边流泪一边拼了命地摇头,锁链被挣动得哗哗作响。
乌衣在他面前两步站定,低头望着他,声音非常轻,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最后一个了。”
“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惊喜。”
话音刚落,那男人便被锁链拉扯着高高吊了起来。
乌衣苍白的手指随意在触控屏上点点按按,甚至都不用眼睛看,那男人就在半空中准确地移向了房间中央的大水箱。
预知到自己的命运,他喉中发出沙哑得不成调子的哀嚎——尽管他并不十分清楚,那水箱中装的究竟是什么。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证这种场面,白眠还是略有不忍地侧目。
乌衣掀起眼皮,最后扫了一眼在半空中惊恐挣扎的男人,轻轻敲下了中间的圆键。
一人多高的水箱中顿时沸腾起来,黑色的水花四溅,那伤痕累累的男人就像一块被拉扯的橡皮泥,在乌黑的水中逐渐化开了。
“废物。”乌衣低骂了一句,眼看那红色的血丝很快被黑水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眠察言观色,轻咳一声,上前道:“抗伤、自愈方面其实已经有了不小进展,只是巫渠水这关……的确要难过些。”
“跟没进展有什么区别?”乌衣的心情显然很差。
“也许我们需要换种方式。”白眠说。“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案,说不定并不在鹰云星上。”
“什么意思?”乌衣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致,“你认为以三区的最高水平,也就这样了?”
“是啊,都过了这么久,23区还是拿不出行之有效的方法,更别提21、22区了。”白眠这话虽然听起来刻薄,说的却是事实,无论是区域面积,还是物力财力,23区都要高出另外两区一筹。
“难不成要让维安联区给我想办法。”乌衣斜睨他一眼,说话间忽然想到什么,脸上流露出些许赞赏。
白眠一本正经地点头:“他们不是刚好丢了一个人,叫什么……什么开教授来着?无所谓,只要找到他,我们就能用得上。”
乌衣背着手,视线无意间扫过地上残留的血污,眉头一皱,朝房间一角抬了抬下巴,立刻有人跑来清理地面,他啧了一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想用,也得找的着才行啊。”
“只要他没化在巫渠里,就一定被什么人藏起来了。”白眠肯定地说。
“那依你看,他是被什么人藏起来了?”
白眠:“依我看,不是被23区,就是被21、22区扣下了。”
乌衣:“这不是废话?”
“也不全是,您听完再骂。”白眠笑说,“虽然拢共有三种可能,可能性却不相等,21区和22区的嫌疑,比23区要大。”
“山崎如此迫切地和我们达成合作,人如果在他那里,他没有理由不来邀这个功。”
乌衣听着,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阴了阴,幽幽道:“没理由?也未必吧。”
白眠惯会看他脸色,讪讪摸了下鼻尖,不吭声了。
谁知乌衣道:“继续说。”
“不管人在哪里,”白眠重新措了下辞,道,“扣了人,总归是要用的,他们捂不住。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假以时日,也一定会露出端倪。”
“是啊,”乌衣冷笑一声,“等到黄花菜都凉了,那人的行踪自然就露出来了。”
乌衣素来阴晴不定,白眠倒也习惯了:“干等确实不是办法,我们不妨先静观其变,如果那人不识趣,干脆挑个时机,直接挑明了。”
说话间,乌衣已踱到密室门口。他纤长的手指搭上把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如果那人执意找死呢? ”
白眠毫不犹豫道:“那您就成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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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里,叶临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忍着喉咙里火辣辣的灼烧感,把酒杯缓缓推回原处。
半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另外半桌,包括花大勇在内,早已醉得东倒西歪不省人事。
对面一个男人吞了下口水,道:“小帅哥,看不出来哈,你……酒量挺牛逼啊。”
废话,老子解酒药白吃的?叶临咬咬牙,一派云淡风轻地说:“花哥没事吧?我扶你下去?”
花大勇的胳膊从桌面上抬起,胡乱抓了几下,嘴里不知哼哼了什么。叶临权当他答应了,俯身把人扶起,一桌人也陆续被服务生扶着,东倒西歪地往外走。
叶临提前吞的药,严格来说是一种阻断剂,并不能抵消酒精的作用,而是将代谢时间延后至多72个小时,因此只是暂时不会醉。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包间的通风管道中响起了一阵悉悉簌簌。黑蟒的眼睛从缝隙中一闪而过,而后飞快地游走了。
叶临送走了花大勇,藏在珈蓝外的草丛中给严啸发讯息:明晚七点,越野车送到【坐标】,车上备好夜视镜、帽子、围巾和风衣。
不知是因生米已煮成熟饭,还是破罐破摔彻底看开,总之严啸对他点名要的这一批宛如秋游的物资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很快答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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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