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津最后是被季倾白扛走出门,两人坐在包厢内进食。
黎津哭泣之后话语不多,季倾白更是少有表态,两人之间剩下安静。
悄无声息之下,季倾白带黎津走近熟悉街景。
这里修葺一新,商店改了又换,街角已经被装饰物掩盖了本来面貌,两人就慢慢走着,回来之时已入深夜。
季倾白抱着黎津和困顿睡去。
季倾白睡得平稳,梦里的他察觉到怀抱的温度下降,忽然间惊醒。
怀里的黎津丢了身影,卧室空空荡荡,卫生间也昏暗无光。
黎津呢?跑了?
季倾白下床之前看了时间,凌晨四点。
季倾白随后到客厅,客厅也空无一人,窗外倒是车流喧嚣。
季倾白回到卧室给黎津打电话,手机铃声在卧室里响起来,黎津的手机在卧室。
他没走吗?还是他没带手机就走了。
季倾白是只能先在这些屋子里找黎津,季倾白先到书房,打开书房就打开了一片光明,以及键盘和鼠标的声响。
黎津在打游戏。
季倾白脸色的慌张陡然一转,变成冷峻。
季倾白走向黎津:“黎津。”
黎津键盘下是吵闹的声响,屏幕前是挪不开的视线。
他只有在季倾白进门前,挪动了一下耳机,让耳朵暴露出来一点。
黎津现在就盯着屏幕目不转睛,然后念着轻飘飘的言语,“咋了?”
季倾白冷言:“你在干嘛?”
“打游戏。”
“现在几点了?”
“等下告诉你,我现在有点没空。”黎津直勾勾盯着屏幕。
季倾白无语凝噎,他走到黎津身旁,靠在桌子边,就俯视专心致志的黎津。
电脑中的胜利画面让他用力推了鼠标和键盘,他也直接摘下耳机。
黎津还沉浸在游戏当中,随后注意到桌子边靠着高大身支,他这时候向前倾去身子查看时间,“四点十三。”
“回去睡觉。”季倾白起了身子。
“我睡不着。”黎津却收了腿,蜷缩在椅子里。
“什么时候起来的?”
“我回来就一直没睡着,两点实在睡不着就起来了。”黎津见季倾白没有逼他,他又准备开始游戏。
季倾白这时候却紧急操控鼠标,“还开,别玩了。”
“我睡不着。”黎津收了手。
季倾白:“不试试怎么睡不着。”
黎津:“我试了。”
季倾白:“关机了,明天还要去医院,现在还不睡觉。”
黎津双手抱臂扭头:“我不去医院。”
“你现在这么严重不去医院吗?”
“不去。”
黎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成了倔驴。
季倾白不好现在逼他就范,他只能先把黎津哄回去睡觉。
黎津沾床就睡,也或许是游戏大累了。
季倾白见黎津呼吸平稳下来,他也逐渐入梦。
晨曦没有闯入黎津的梦境,季倾白的呼唤戳破了睡梦:“黎津,起床了。”
黎津认为自己入睡不久,又被季倾白叫醒。
见黎津困顿难起,甚至没有回应,季倾白又去忙其他事务。
黎津又偷睡几分钟。
“黎津,快点起来了。”季倾白又回来叫醒服务。
“黎津,黎津。”
季倾白后来翻着黎津的被子。
醒意慢慢攀上黎津,但是带着起床气,“起来干嘛,我不起。”
“去医院,我号都给你挂好了。”
“我说了我不去,你别烦我。”黎津盖了被子蒙头。
黎津的言语和态度一改从前,他以前再怎么有脾气,也不会用这般不胜其烦的态度和犀利的话语。
他以往的柔和是众人可见的,话语总是拿捏着边界,也生怕别人因为自己细小的言行举止而情绪变化。
现在的黎津像是撒泼的孩子,叛逆期的少年,一点就燃。
季倾白继续劝慰:“去看一下很快就好了,反而是错过了排队要等很久,我下午还有客户要见……”
黎津突然转头,凛声说道:“我耽误你事了吗?”
季倾白哑口无言。
黎津直接站了起来,站在了床上,“我说了我不去,你现在又要拿这种事情来绑架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
“今天我就不出门,出门我就干一件事,去离婚,要去吗?”黎津准备走下床,这气势也不像是玩笑。“收拾一下证件去吧。”
“别。”季倾白拦着黎津,他把黎津拦在床上。
黎津俯视季倾白,他现在的情绪满溢,随着言语倾泻而出:“我没想耽误你,也没想拖着你,我从来没想给你造成一点困扰,但是我对你最后的体贴也就是离婚了,我怕你这辈子都困在别人都恩惠里,困在这个枷锁里,在别人的期望之下活下去,所以我最后能给你提供的帮助就是解脱了。其实离不离对于我来说都一样,我在自治区生活的一年多也像是死了老公一样。”
“那你为什么要离?”
“因为在这个牢笼里,你还是在履行你的责任!你时不时的关心都像是讽刺!”
“讽刺什么,谁讽刺你了?”
季倾白一脸茫然,像是真的不明白黎津的意思,也不懂黎津为什么一个人歇斯底里,如此较真。
黎津这会的对牛弹琴更是惹得他恼怒,他怒不可遏,也直接坠回到了床上,:“我不想跟你说话,死木头!”
“那我应该怎么办?”
黎津知道季倾白不会就此屈从的,他蒙在枕头里,然后在话语上坚持,“去离婚。”
果然,季倾白随后没了话语。
季倾白在他身后静静思索,“你为什么要离婚?”
“我刚才说了那么大一堆是放了个屁是吗?你现在又来问我,我是哪次没说明原因。”
季倾白又开始思索。黎津猜不透季倾白在想什么,黎津也只是木讷地趴在床上,他已经睡意全无。
季倾白思忖良久,许久才开口:“我没有困在枷锁里,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
所以呢?他要表达什么?黎津现在觉得季倾白的表达也都是为了更好履行责任,现在就算是季倾白说出喜欢,他都可能不信。
可是季倾白连说都不会说的。
黎津也没有回头,不想揭露季倾白是以什么样的神情来述说这样别扭的言辞。
黎津很早之前就试图刨根问底,询问季倾白到底为什么选择跟他在一起。
季倾白很早之前就给出答案了,“因为你表白了,所以就答应了。”
他那时候更为笨拙,说话也更为直接,没有说谎的心思。
不过黎津没有问过季倾白是否喜欢他,黎津害怕得到不满意的结果,他也害怕季倾白眼里闪烁着说谎的表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季倾白习惯了和黎津在一起的状态,黎津对他关切,季倾白能够同样回应,黎津也习惯了他的关怀。
只是母亲的突然离世,让黎津重新审视了这一切,他在那个时候才像是在婚姻里大梦方醒,以前似乎都是被幸福地欺骗。
母亲的离世像是对原本幸福无暇的生活敲破了洞,幸福并没有填补这个洞,反而是这个破口让许多原本的美好都悄然流失,让黎津变化,让感情变化,或许也正是一切不安全感外溢的起点。
季倾白呼唤:“黎津。”
黎津:“算了,我很累,我跟你说了离不离对于我来说都一样,其他也不要多说了,没有任何意义,你什么时候想离婚了再跟我说吧。”
季倾白:“好。那你什么时候跟我去医院?”
季倾白像是左耳进右耳出。
黎津:“你别惹我生气,我要是打不死你,我也会将自己自残致死。”
季倾白随即无声,黎津现在就是一个易怒的炸弹,他不敢抬声。
不过黎津离不离婚都一个样吗?他离婚或许是痛快,也或许是痛苦。
但至少不是现在这样在隐忍之中爆发,在抓狂之间压抑。
他不被季倾白喜欢的事实终于得到了证实,他可能哭得肝肠寸断,也可能是终于学会和自己和解,而不是继续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