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耍赖 第2章 小冤家

王启明。

好熟悉的名字！

蓝欣心里咯噔一下，心底那个名字的封印开始松动，脑海中浮现出他的轮廓。

潜意识里急于把他清楚地回忆起来，主观上却极力地抹灭。在这扑朔迷离的记忆中，他的样子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夏启明。夏启明。夏启明。

空气中总有个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耳朵仿佛被牢牢包裹住，蓝欣再也听不到周遭的声音，石化在原地。

在白玥儿的轻轻晃动下，蓝欣回过神来。

然而此刻，蓝欣无心深究，便让白玥儿简要介绍原贷款的情况。

王启明，海龟，留学归来后接管家族企业——圣韵公司，中型企业，主营茶酒批发零售，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去年2月，支行客户经理沈驰营销来的新客户，办了一笔7000万元的一年期流动资金贷款，抵押、质押、信用组合担保。

去年底，沈驰跳槽，白玥儿接任主办客户经理。

白玥儿当柜员一年半不到，便转到客户经理岗，实属难得，再接手王启明的公司贷款业务，羡煞旁人。只是，开挂的人生持续没多久，就遇上王老板欠债不还，人也消失了。

一个多月来，白玥儿忙着追债，上蹿下跳，沟通汇报，处处受气，然而，毫无成效。

这人生，简直是过山车。

白玥儿鼻子一酸，大眼睛里闪烁着晶莹泪花。

蓝欣取了纸巾递给她：“你当客户经理三个月，顶别人三年。有的人三十年也遇不到一个跑路老板。你运气相当好，可以去买彩票啦。说不定能中五百万！”

白玥儿破颜一笑，笑容旋即消失：“欣姐姐，现在你接手这笔贷款。”

“……”

“五十步笑百步。”

“……”

“咱俩入股，一起买彩票吧？中了，五五分。”

见白百步跳出了郁闷，蓝五十步笑道：“算了。还是一起翻档案吧。你复盘一遍，我跟着快速学一遍。”

白玥儿先翻出王总身份证复印件，给蓝欣一睹王老板的俊颜，以证自己所言非假。

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

蓝欣心底一颤，一股窒息感油然而生。

仔细看身份证复印件上的面相。没错！

默背并核对身份证号。没错！

确认联网核查信息一致。没错！

对，就是他！

那个跑路的前男友——夏启明！

五年前，他悄悄弃她而去，一夜消失，从此毫无音信。

怎么突然现身了？

以跑路的方式？

改姓是什么情况？

……

惊讶、疑惑、暗喜、悲伤……五味杂陈在心头翻滚，蓝欣却在白玥儿面前佯装镇定。

白玥儿嘟囔道：“这档案都不知道翻过几遍了。没有就是没有。银行人不是警察，不是侦探，也没有超能力。客户真躲起来，我们哪能轻易找到。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

“欣姐姐？”

“啊？哦。”蓝欣这才应声，“办法，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白玥儿撇撇嘴：“我实在没招了。”

“放心。这回他肯定跑不了。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蓝欣对白玥儿说，也好像在对自己说。

这时，白玥儿接到支行副行长吩咐，去分行零售部代领业务宣传册。

蓝欣陷入了一个人的情绪。

她以为，已将他牢牢封到心底，再无涟漪。

怎么，感觉胸口堵得慌？

像噎着什么东西一样难受。

胸口钝痛，又间或着刺痛。

她曾想过一万零一种杀手锏，以对付一万种可能的重逢。不管夏启明以什么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都能让他高声认错，跪地求饶！

可真到了该出手时，又不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才好。

曾经，她多么希望看到夏启明落魄样！

她可以大肆对他嘲笑，嘲讽，嘲弄。

现在却有点儿害怕见着，想打退堂鼓。

没有过不去的过去，他，是例外。

不能见，绝对不能！

白玥儿提着一塌宣传册回来时，蓝欣半趴在桌上，双眉紧锁：“白月光，我——”话到嘴边难出口。

白玥儿疑问：“怎么啦？”

蓝欣犹豫片刻，抱歉地说：“这债，我追不了。要不，你找方临之——方老师吧。”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邻桌方临之听到有人提他的名字，火速拒绝。

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咋就变卦了？

白玥儿瞠目结舌，想问个究竟，却被支行副行长催着送宣传册回去，只得留下一句“明天我再来”，匆匆告辞。

在蓝欣询问周边线索时，方临之抵达工位。

他一坐下，便专注于打游戏，没怎么关心两个女孩的话题。

为免打扰别人，两女孩压低声音说话，但工位之间仅一板之隔，方临之能听个一二。游戏结束时，他注意到她们在满脸严肃地研究档案，觉得很新鲜。蓝欣“掘地三尺”的那个狠毒劲，他满怀期待。

平时两人一开口就互怼，今天蓝欣没心情理会，低低地“哦”一声，便安静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方临之心想，见蓝欣愁眉不展，又问自己，“刚才我说话重了吗？”

他说话重不重，蓝欣哪会在意。

此刻，她正处于水声火热之中。

身体里住着一个快意恩仇的小黑蓝、一个无心恋战的小白蓝，两个自己在忙着相互抗争。

小黑蓝耿耿于怀：“夏启明，栽本娘娘手里，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小白蓝不追既往：“过去的都过去了，从此不再相见，不是更好吗？”

小黑蓝恨不得立刻提刀见人：“改姓，嫁入豪门当赘婿，隐婚了吧？负心汉，见鬼去！”

小白蓝只想各自安好：“豪门赘婿与我何干，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

下班，走错楼层刷错家门，听歌觉聒噪，看书太安静，坐着挺无聊，躺下又太早……

心烦！意乱！

蓝欣认识到自己需要分散注意力，打电话给闺蜜李大傻。

手机里传来一声**的闷哼声和娇喘声：“亲，爱，的，什么，事？”

蓝欣听出异常，斥责道：“干嘛接我电话？”

“你，要求，第，一，时间，接，啊！”李大傻的话语节奏，明显被运动带偏。

蓝欣将手机放离耳朵远一些，提高嗓音说话：“节制，要有节制！”

“春暖，花，开，适合，爱，爱。”李大傻娇喘连连。

“专心爱，好好爱！”

蓝欣一阵耳热，果断按下红色键。

大学室友三人行：李莎莎、江轶、蓝欣。

李莎莎慵懒随性，江轶乖巧文静，蓝欣古怪精灵。

李莎莎外号李大傻，她对待人生、爱与性的豁达态度，蓝欣十分欣赏但难以企及。

蓝欣曾猜疑：是不是自己和夏启明没有双修，他才情感寡淡，不道而别？

此问题至今无解。

和夏启明在一起时，蓝欣以为爱就会永不分离，爱情就等于婚姻，深信他就是那个将娶她的人，深信两人会长相厮守，并发誓在有生之年对他忠贞不二。还幼稚地幻想过，自己身披白纱嫁给他的那一刻。

谁知，深情如他，薄情亦如他。

五年前，他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相聚离散，梦一场……

不知不觉中，蓝欣泪流满面，伤春悲秋的情绪泛滥到极致，仿佛又回到曾经那段黑暗的日子。

现在的她，已然不是过去的她。

她深吸一口气，让清新的空气充满肺腑，驱散那些阴霾。她已经走过了一段漫长的道路，从那些痛苦和挣扎中学会了如何面对自己的脆弱。

“夏启明，去你的！”

蓝欣将手中的抱枕砸向墙，力道之狠，好像那堵墙就是他。

而后，擦干眼泪，给自己找事做。

切水果，切得细细碎碎，榨成果汁喝。

拿抹布擦地，来来回回，把地板擦得油光发亮。

跑到楼下跳绳，直到汗如雨下，直到累瘫。

宣泄一通，情绪缓和，她以为自己会和以往一样，能够全然忘记。

可是，这一次没有。

在无数个失望之后，她几乎确信他已经如烟云般消散人间。然而这一回，他的出现却是真切无疑。

蓝欣无论如何控制，心绪依旧不由自主地飘向他。

对面墙上是他，天花板上是他，闭上眼睛还是他。

躺床上静下来时，内心又起伏不定，心底那个封印轰然破裂，再也关不住关于他的一切细节。

——他青春洋溢的奔跑，宽大温暖的拥抱，笑起来好看的嘴角……

辗转反侧，深呼吸，数羊，折腾得筋疲力尽。

眼皮子越来越沉重，屋外钢琴声越来越细小……

世界终于安静。

第二天，蓝欣带着三个彪悍的男同事，气势十足地冲进王启明办公室。

王启明坐在老板椅上，用椅背迎接他们。

他不请喝茶，不请坐，还问蓝欣他们不请自来、有何贵干。丝毫没有灰溜溜逃债的模样，反而拽得不行。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冽，透着冷漠和无情。

整个办公室像个冰窖。

蓝欣感觉自己就快被冰封。

当蓝欣回答他时，他没有转过椅子，轻轻挥手示意，他手下清退在场的人，只留下蓝欣。

他从老板椅上跳下来，神情激动，目光中含着忏悔和深情：“我想尽办法，只为见你一面”。

他一点没变。

身材修长挺拔，气质出众，每一处都散发着俊美的气息。

尤其是那张极具诱惑力的脸。

脸庞棱角分明，深邃的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湖泊，神秘而诱人。

蓝欣呆若木鸡。

他冲过来，抱住她，求原谅，求复合，还是那么厚颜无耻的黏人。

蓝欣斥他，王老赖，不害臊。

他说，因为爱所以赖。

蓝欣骂他，黏人精，真恶心。

他说，因为爱所以黏。

瞬间有时光倒流的感觉……

蓝欣催他，赶紧还贷。

他说，好。

蓝欣命他，不许耍赖。

他说，好。

他一个内线电话吩咐公司财务，网银转账，即时还款。

什么骚操作？

就这样轻而易举追回债了？

啊哈哈，喜大普奔！

他怎么还和从前一模一样？

——这只是蓝欣的想象罢了。

当蓝欣回答他时，他没有转过椅子，霸气侧漏地一挥手，指间夹着烟，烟火袅袅，烟灰乱飞。

办公室的四面八方冒出几个身材威武的黑脸大汉，将蓝欣四人团团围住，分分钟能剿灭他们。

他转过身来的那一刻，蓝欣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双眼。

他像换了个人。

长相变得极具攻击性，戴了无框眼镜，眼神犀利又狠辣，说话的语气和节奏透着唯我独尊，一举一动都流露出□□老大的气场。大大的白衬衫，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活生生一个斯文败类。

他完全不记得她。

拿刀一样的目光扫她。

连鼻梁上那副无框眼镜的镜片，仿佛都泛着杀气。

看得人脊梁骨发毛。

他用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阴恻恻地说：“要钱还是要命，自己选。”

什么鬼？

债还没追回来，命搭进去了？

呜呼呼，悲惨世界！

他会变成得这么邪恶吗？

——这也只是蓝欣的想象罢了。

当蓝欣回答他时，王启明的椅子小幅度地转了转。

他不紧不慢地挥一挥手。

办公室的四面八方冒出几个身材威武的黑脸大汉，将方临之等三人押了出去，只留下蓝欣。

他转过来，脸上浮现深沉而复杂的神色，勾起薄唇，邪魅一笑：“别来无恙。小冤家。”

“你干嘛？”蓝欣懵逼。

《不许耍赖·后传》

王启明：小冤家？你到底有多想我？

蓝欣：想你还钱，想疯了。

王启明：我和钱谁重要？

蓝欣：还用说吗？

王启明：钱重要。我会赚钱。我比钱重要。

蓝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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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小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