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如初的悄悄 第64章 归去，就像候鸟迁徙

生活渐慢回归到平常的循环。

辛勐函吃过早饭就去上班了，屋里又剩下昌辞和辛熠。

“你准备这下半生都这样对我吗？”

“我怎么对你有什么意义？”

不阴不阳的话昌辞早已习惯，见怪不怪。

“可我不想再看你这张黑脸！不出现也就罢啦，偏偏你是勐函的儿子。”

“你还挺爱我爸的嘛，为了他情愿每天面对我。”

他的不屑之意展露无遗。

昌辞的耐心即将耗尽，她都主动求和两回啦，他居然还这么固执。

“你对我这样不光是为那一场误会吧？究竟是为什么！”

辛熠满脸冷漠：“误会早已不存在，现在我们之间没有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

“字面意思。你，与我无关。”

这比他埋怨自己还严重！昌辞更是想不明白。

“为什么！”

辛熠盯着她：“因为我看穿了你，可是爸爸没有，还是娶了你。”

昌辞的心被说的凉了一截……辛熠莫名其妙的态度让她捉摸不透，也委屈无限，盛怒一瞬间转化成委屈……

辛熠缓缓站起身。

“是不是每次犯了错，都对我爸露出这种模样？”

昌辞的震惊突破了极限，那张邪魅的笑颜真的是曾经的辛熠吗？

可恶魔的声音还未结束：“作为旁观者，我不在乎。”

冷血的话狠狠扎进昌辞心里，全身的怒气都通过激烈的大喊爆发出来。

“辛熠我恨你——”

她将眼前的“陌生人”用力推开，伤心离去。

辛熠踉跄着跌坐在椅子上，心绪毫无波澜。

他很清楚，昌辞与他的关系已不可更改，但他做不到妥协……只能选择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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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远的彩云南边是个让人叹为观止的世界。

这里看得到呼吸，听得见色彩，真让人恨不能全身心融入这一切。

仰起头时，找不见杂质的蓝白点缀会让人不舍得低下眼睛。

闻璁已经到这儿好几天啦，并没有急着去找穆罗，她希望在这样净化过的世界下先找回自己。

今天她终于踏出第一步，慢悠悠晃荡到报到的地方。

熟悉的女人如今退尽强势，好像变了个人。

闻璁把一切都释然啦，她已能够微笑面对这个朋友，却接受不了她带给自己又一次的震撼。

穆罗清楚她看到了什么，淡然的回眸是她无愧的坦然。

她转过身对来到跟前的男孩儿说：“累吗？”

男孩儿摇摇头。

闻璁又走近一些，仍不敢相信眼里出现的一切……

这孩子怎么能有一张昌祺的脸！

穆罗对她的惊诧没有在意，转回身看着闻璁，嘴里的话却是对那个男孩儿说的。

“这是妈妈的朋友，你该叫她璁姨。”

那孩子看了看闻璁，乖巧一笑：“璁姨好。”

连声音都像是昌祺穿越而来，闻璁不得不让自己相信，眼前的孩子真是另一个昌祺。

男孩儿没有等到闻璁的回答，脸上满是疑惑。

穆罗面色如常，稍稍弯下身：“妈妈这儿还有点事儿，你先回家。”

男孩儿听话的点点头，临走时还不忘跟闻璁说再见。

直到那个小身影儿完全消失，穆罗慈爱的笑容也淡去。

闻璁这才能张口：“是你的孩子？”

她问的并不只是眼前那个男孩儿。

“是。”

她回答的也不是。

闻璁只觉得荒唐至极，可悲又可笑。

可她也不知道这笑嘲讽的是谁，悲悯的又是谁……

“那么，这对双胞胎的父亲是谁？”

穆罗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可最终也没说出一个名字，但答案却是昭然若揭。

闻璁沉默凝视天空，眼前的世界怎么允许污浊的悲剧反反复复。

……

“这儿是我生长的地方，一个封闭的村寨。族人根本不接受这两个未婚而育的孩子，而我却比那些外人更厌恶他们的存在。

直到生下他们，我终于解脱啦。我放弃了所有逃离这里，我以为我逃的够远啦，忘的够干净啦，谁知道还是回到了原点。抛弃我的章时珩突然出现在眼前，我恨的牙齿都在打颤，可我没有勇气再放弃拥有的一切，我怕没有第二次重生的机会。”

她将自己打造的高傲而完美，又是如此的卑微。

“可是我更没有料到，我会认识你，认识昌辞……”

闻璁无意识的摇着头。

“第一次看见昌祺的感觉到现在也不能形容……只是在那之后我突然想起我的孩子。”

她的双手在栏杆上来回摩擦，是多大的伤痛在蠢蠢欲动。

“我鼓足勇气踏入家门时……震撼比你更强烈。爸爸却很冷漠的告诉我，昌祺走丢啦，倒是减少了家里的污名和负担，他们从没想过去找……我心里是一团糟，直到蜂儿怯生生的走到我身边，叫我妈妈……”

闻璁突然愤怒：“既然知道昌祺的身世为什么还装聋作哑？你的思想还跟他们一样吗？”

穆罗摇头。

“我早知道章时珩做的勾当，而我自己也是个没有良心的母亲，我能和昌祺说什么？”她慢慢看向闻璁，“当初你跟章时珩在一起，我很想警告你，可我还是怕牵扯出所有的事，才选择漠视一切。而他也知道我的顾忌，才把我当作陌路人。”

这歉意让闻璁觉得可笑。

“不管你信不信，当初，我真的相信了你们的感情。”

闻璁轻笑之后就沉重了神情：“他不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存在吗？”

穆罗轻轻擦掉眼泪：“真应该告诉他的……不然他在狱里也太快活啦。”

闻璁同为女人，同样被人遗弃过，又怎么会不懂这种恨……

“我想，以他的孤傲自意不会想在监狱里头苟活，还是因为你？”

穆罗心里“咯噔”一下：“他说，他会一天天熬下去，自由是法律对他的惩罚，煎熬，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远处让人落泪的残阳，多少人能不被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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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熠的话让昌辞难过了好久，却没有向辛勐函“告状”，被发现情绪低落时她也都以身体不舒服搪塞过去啦。

辛熠也许是有没察觉到的内疚，但他不想考虑太多……

可是辛勐函却以为昌辞真的身体不舒服，立即预约了产科医生给她做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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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昌辞散着步去司法厅啦。

辛勐函正驾车出来，看见昌辞在路边，赶紧停车。

“勐函。”

她露出灿烂的笑容跑过去，却被辛勐函有力的手掌控制住。

“怎么不在家等着我，这么远的路要出什么事儿怎么办？”

昌辞拉着他的手撒娇：“我想节约时间嘛，而且我还没到挺着大肚子不能自理的地步啊。”

她正说着，就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眼神微妙的变化被她谨慎地隐藏，挽着辛勐函的胳膊催促道：“快走吧，我都快饿死啦。”

辛勐函哪敢饿着她，随手打开车门。

“勐函。”

这声“勐函”叫的昌辞很不舒服，刚才余光就是看见她才会心急拉着辛勐函离开，却没想到那个女人这么不识趣儿，还敢追上来。

辛勐函回头看到了顾仟玥，同时也感觉到昌辞拽着自己手掌的力气明显加大啦，仿佛怕他跑了似的。

“怎么了？”

“有点儿事。”她淡淡的扫了昌辞一眼，“想单独跟你说。”

这女人又想怎么样，昌辞的妒火被轻而易举的挑起。

辛勐函掰开她的手，轻哄着：“先上车等我，我可不想你饿太久。”

昌辞哪儿肯松开，辛勐函的神情立即严厉了一些：“听话。”

居然为了这个女人凶自己，哼！

她不情不愿的坐进车里，辛勐函关上车门，走开了两步。

“什么事儿？”

顾仟玥微微一笑：“我是不是出现的不是时候啊？”

辛勐函没心思搭理这些：“有事儿就说。”

顾仟玥不再自讨没趣儿。

“我从山里回来的时候跟村长立了军令状，帮他们建一个更专业更安全的医院，你能让表姐帮个忙吗？”

事关整个村落，辛勐函也不敢怠慢。

“我可以和她说，你找过庄澜没有？这件事他办起来会更顺手。”

顾仟玥无力一笑：“我还不知道吗，可是为闻璁的事儿他都恨死我啦，我哪儿还敢奢求他搭理啊。”

辛勐函了解，不再提这茬儿。

“行吧，过几天等我通知。”

顾仟玥点头。

辛勐函不再多停留：“走啦。”

……

车里的昌辞还没有消气。

“说完啦？”

“怎么，不想让我回来？”

不理会他的调侃，昌辞抱住他的胳膊，孩子气的表现着自己的嫉妒。

“我就是看不惯她这么频繁的找你，而且每次还要‘单独’谈话，她什么意思啊？”

她的情绪开始激动，辛勐函不紧不慢的转移了话题：“看来是饿坏啦，先带你去找吃的。”

汽车稳稳的驶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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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那一点点陌生感，闻璁觉得眼前的孩子就是昌祺。可是一样的脸孔和年纪却要体会不同的痛。也不知道他们谁才是幸运的那个……

她渐渐望着蜂念失了神……

……

期盼已久的人终于出现在树林的入口处，闻璁强忍着颤抖的双手。

“你个死丫头跑哪去了你！我差点儿报警！”

“刚才玩儿的太疯啦，手机丢了都没发现，不过我这次可没白丢，给你带回来一个惊喜。”

闻璁简直要被她的兴奋气死，歪头看了眼她身边狼狈的小男孩儿。

“不会是他吧？”

昌辞的笑容慢慢消退：“你别一脸嫌弃啊，你给他洗干净，一定很可爱。”

“爱你个头！”她指着她的脑门教训，“你偷谁家的孩子，快给人送回去，别我没报警人家报警啦。”

“别人的孩子我怎么会送给你呢，我问过他啦，他没有爸妈也没有家，也不知道在这儿里头流浪多久啦。”

“那你就把他带出来给我？”

“那总不能还把他丢山里吧？”

闻璁叹气：“你该把他送警察局。”

“可是……”

昌辞被她牵走还很不情愿地辩解：“可我千辛万苦把他带出来是送给你的。”

“我谢谢你，那他现在既然是我的，我总有权力送他去警察局吧？”

“可是……”

“不准可是啦。”

她牵起男孩儿就要走，却被大力甩开。

男孩儿瑟缩在昌辞身后，然后大哭起来……

……

“璁姨。”

蜂念不知什么时候看见了他，闻璁双手扶着石桥上的栏杆，对他笑着。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你的小伙伴儿呢？”

蜂念有些失落：“只有我自己。”

闻璁突然一阵心酸……

“我喜欢这儿，阿婆对我说，妈妈会从这里回来，妈妈真的从这儿回来啦。”

天真的笑容太过美好，闻璁深呼吸，展颜：“以后你再也不用站在这儿等她啦。”

原本还是笑容的小脸儿一下子被剥夺了色彩。

“可妈妈还是会离开我的，我知道，再过几天她又要走啦。”

闻璁心疼，可她知道，穆罗根本不可能带他回去生活。每一次分别后的刀割之痛都是对她的惩罚吧……

她摸摸蜂念的小脑袋：“相信我，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永远跟妈妈在一起啦。不仅有妈妈，还有别的亲人。”

小小的蜂念还不敢相信他可以等到那一天，对于闻璁的话也只是皱着眉。

闻璁知道，现在的他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没什么要紧，将来都会好的。

“来。”

她牵起蜂念：“我带你回家。”

三年前，在动人心魄的彩云南边，昌辞也许就是这样牵起昌祺，说了同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