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离 第33章 第 33 章

争取考到同一所学校……

对啊，他应该争取考到和杜慈竹同一所学校的！

那样的话，当他走在校园路上的时候，当他坐在教室里认真听讲的时候，当他在图书馆认真读书的时候，当他在寝室中进入梦乡的时候……他就能知道杜慈竹大学时的生活是怎样的，就能循着他的人生轨迹，更加深入地了解他整个人。

何思眼前仿佛浮现着杜慈竹大学时的模样，初入大学的杜慈竹单纯懵懂，眼神清澈却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图书馆、教室、篮球场、花坛边……处处都流露着杜慈竹的身影，他仿佛看见杜慈竹毕业时的模样，白服外面套着黑色宽大的学士服，学士帽下的碎发轻搭在柳叶眉上，衬得眸子如墨一般漆黑。

他记得杜慈竹上的是西明师范大学，专业是中文，是这所学校的王牌专业，虽然何思学的是理科，但也可以考这所学校的数学、物理等专业。

想到未来，他的心就开始激烈地跳动起来。

对了，再过两个月也快到杜慈竹的生日了，算算日子那天正好赶在周末，但是周三下午是体育和自习课，而周四周五又恰巧赶上每个月的月假，这样看的话，他周三就可以请假回家了。

一想到马上就能和杜慈竹见面了，而且还能在家待那么多天，何思就兴奋得睡不着觉。

可转瞬他又想到了一个难题，杜慈竹要过生日，自己该送他什么礼物比较好？

何思过生日的时候，杜慈竹送给了他一本日记本，虽然何思最后没有用来写作文，而是真的用来记日记了，但杜慈竹的目的达到了，何思的字的确规整多了，作文也写得不那么颠三倒四了，再加上读书多的缘故，他的作文里竟也隐约透出些文学美感来。

送点实用的东西？可是如果是日用品，用完了也就没了，不会留下丝毫回忆，如此看来还是应当送些有纪念意义的礼物。

若只是买来又显得没有诚意，但类似围巾的手艺活何思一个大男孩又不大会做，思来想去，翻遍购物网站，他最终决定给杜慈竹亲手做一个迷你小屋。

小屋需要买家亲手制作才能完成，里面各种家具摆设，精细到杯盘碗盏都需要从图本上裁剪下来，再按照步骤粘贴做好，而何思看中的又是做工极其复杂的一款，成品为一个林中书屋。

书屋外观是一个被密林环绕的巨大树洞，虽然外表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内里别有洞天，洞内透着萤火虫发出的微弱亮光，由树藤及枝干组成的书架上堆满了各种文学名著。树藤上开着点缀书籍的各色小花，除此之外，屋内还堆满了各种鲜花：郁金香、粉玫瑰、紫藤萝、白百合……书屋内充斥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而紧挨着书架的是铺着蕾丝布艺的圆桌椅，古朴的木制小桌上有两杯热气腾腾的鲜花茶以及用树叶包裹的各式点心，椅子上摆着柔软舒适的粉色抱枕，而桌椅的对面挨着墙壁的一侧则是一个正在燃烧的小小壁炉，看着温馨可爱。

洞口处挂着一盏发出橘红色光的小灯笼，外面有金色的门牌及米黄色栅栏，门前是一条绵延的十字路，曲径通幽，可怜可爱，溪水穿行而过，岸边是被溪水滋养的鲜嫩小草，不时有鱼儿从水中跃出，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荧光闪闪。

树屋的周围茂盛地生长着各种植被，除了争奇斗艳的鲜花，还有各种灌木、阔叶林、苔藓及蕨类植物，洋溢着勃勃生机的同时也让人感到大自然的宁静闲适。

这份礼物送给天生喜静的杜慈竹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打定主意后何思立刻下了订单，可买完后思来想去却总感觉差点什么，犹豫间他打开微信一直翻到最下面，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人还是那个人，头像却换了。

如果何思没记错的话，这是苏暖的照片。

何思想了想，屏住呼吸，终于还是敲下几个字：“最近还好吗？”

聊天框上方立刻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第一步跨出去了，剩下的路就变得豁然开朗。

“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张愿回了这么一句话。

接着又传来几条消息。

“我和他一起去了另一所高中做同班同学，双方父母一开始都不知道，后来我们两个人苦口婆心软磨硬泡，他们总算是答应了。”

“虽然过程并不太顺利，但结果是好的，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何思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张愿激动的心情，看到好朋友拼尽全力终于收获幸福，他也替张愿感到高兴。

“祝福你们。”

张愿回复：“谢谢，你最近如何？”

何思却答不上话来。

若说他也找到了人生挚爱，但挚爱宛如水中月亮，看得见却摸不到，可若说没有，那他的心又在为谁而跳？

张愿见何思半天没回消息，便心生端倪。

“有女朋友了？”张愿问。

何思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张愿是他的好朋友，他不愿瞒着他，只是爱慕的对象太过特殊，所以他并没有说出对方的名字。

“说对一半。”何思敲着键盘。

“哦，男朋友。”

何思的脸“唰”地红了，幸好只是在手机上聊天，不然若是面对面，张愿非得嘲笑他不可。

“可……我们还不确定。”何思犹疑地打着字，“我没敢告诉他。”

“暗恋是件很辛苦的事啊。”

何思表示同意：“是的，很痛苦，所以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的确，只一个身份，就足以将他和杜慈竹分隔，也只有夜深人静时，何思被热血冲昏的大脑才会冷静下来，他本该从一开始就看清的：他与杜慈竹是两个世界的人。

刚刚还在兴高采烈地给杜慈竹挑礼物的何思终于清醒过来。

他太意气用事了，不论是之前强吻杜慈竹，还是除夕夜将杜慈竹弄哭，不管怎么说都太不应该了。

杜慈竹脾气是好，但脾气好不该成为何思可以为所欲为的理由，如果不趁早明白这一点，就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甚至临死前还喜滋滋地以为自己做的没错。

回头想来，他一见到杜慈竹就会失去理智，做一些糊涂事。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张愿现身说法，“我当年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可是何思与张愿的情况大不相同。

张愿只需经过父母的同意，而他呢？他与杜慈竹之间有身份的隔阂，这种违背伦理的事传出去怕是要一辈子让人戳脊梁骨。

可何思不懂，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痴迷于杜慈竹？甚至可以忘却他们之间的阻碍，忘却一切道德约束？这本不应该的。

就好像，就好像他与杜慈竹本该就是天生一对。

何思的气息有些紊乱。

“何思，你就是爱上他了。”

见何思又是半天没回话，张愿便回道：“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就说出来，你不说出来，怎么会知道他的心意呢？说不定他也同样喜欢着你。”

喜欢……我？

何思眼睫微颤，种种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杜慈竹的确说过喜欢他的话，但那些话听起来真的只是一个成年人喜欢小孩子的那种喜欢。

可是……

何思回想起来在他亲吻杜慈竹的时候，杜慈竹并没有反抗，甚至还将他紧紧护在怀里，生怕他一不小心会掉下床去。

何思瞳孔紧缩。

难道说，其实杜慈竹也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他的？

杜慈竹曾经说过他们在图书馆有过一面之缘，虽然何思自己记不清了，但或许那就是他们缘分的开始。

不然杜慈竹为何要对一个继子这么好，为什么要送他玫瑰花，又为什么毫无保留地容忍他的任性，容忍他的一切？

难道只因为他与杜慈竹死去的邻家弟弟一样吗？

这种解释未免太牵强，杜慈竹对他的好早已超过了正常大哥哥对一个邻家弟弟的限度，除了真心喜欢，何思实在想不出还有第二种可能。

想到最后，筋疲力尽的何思在心中吐槽：总不能因为我上辈子救过他的命吧……

“也不要瞻前顾后，这世上最爱你、最希望你过得好的就是你父母，如果你与他真心相爱，耐心同父母沟通，天下的父母没有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幸福的，他们最终会理解你们的。”张愿继续说。

“所以不要害怕，更不要逃避。那种感觉太痛苦，我已经尝过一次，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所幸这一次我把握住了机会，所以何思，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成功都是你自己拼尽全力争取来的结果，不能因为别人的一句‘幸运’就抹杀掉你曾经付出的努力，知道吗？”

“别让‘酱烧青花鱼’事件发生。”

何思被张愿的比喻逗笑了。

“可是我不是冈田，他也不是小玉，不过说起来，他的确也是个美人。”

“抱歉，张愿，我的情况和你不同，总的来说就是……有点复杂。”何思在屏幕上敲着字，“或许在你看来是逃避，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身不由己。”

“只要能远远地看他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我不敢奢求太多，人一旦贪心不足，就会失去更重要的东西，既然如此我更希望维持现状，这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对方的聊天框上反复显示着正在输入中，何思正纳闷，便见沉默半天的张愿发来这么一句话：“你应该相信他的，他比你想象的要爱你。”

何思笑了：“你又不知道我说的是谁，怎么这么信誓旦旦？”

又是半晌沉默，对方才发过来一条：“我知道他是谁。”

此时的何思依旧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在屏幕前带着笑意，仿佛听见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那你说说他是谁？猜错了可要罚你。”

这一次，张愿很快就发了几个字，在看到名字的一瞬间，何思大脑空白，几乎窒息。

“是杜慈竹对吧。”

他甚至没有用疑问句，信誓旦旦的就好像他早已看透了一切。

“你……怎么知道的？！”

一发出去何思就后悔了，他也真是的，张愿就算说对了，他不承认不就好了，现在他这不就坐实了自己对杜慈竹有非分之想吗？

如果再撤回那就更好笑了。

况且何思心不在此，他更震惊的是张愿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了他？

何思喜欢杜慈竹。这件事一直憋在他心里没敢告诉任何人，所以不会是别人告诉张愿的，那么就只能是张愿自己猜的，可这就令何思更惊恐了。

是否是他日常表现的与杜慈竹太过亲昵所以才引得旁人察觉？那么同样的，既然张愿可以猜到，其他人呢？

何思越想越害怕，就好像老鼠突然暴露到地面见了光，欲要偷窃的小偷遇到警察，明明还没发生什么，却认为已经世界末日了。

张愿没有回答他，只是发了四个字：“他喜欢你。”

那一夜何思的梦境十分混乱，一会儿梦见杜慈竹在那恬不知耻地给他讲外科学，一会儿又梦见杜慈竹被他咬得双唇微红，哭得满脸泪光，而到最后是杜慈竹跪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面对着摔得粉身碎骨的尸首哭得悲痛欲绝，整个世界空荡寂静，仿佛只剩下杜慈竹一人，凄厉的哭腔如利刃扎进何思的心里，让他心痛到晕厥。

何思醒来的时候，眼角边还沾着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