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离 第27章 第 27 章

除夕这天，杜慈竹早早起床贴好对联，然后准备晚上要做饭的食材。

各种蔬菜和肉类摆了一地。

何春芳走进厨房，神情有些复杂。

“我来帮你吧，你都打算做什么菜？”何春芳问。

“我自己来可以的。你去客厅歇息吧。”杜慈竹系上围裙。

“可是……”何春芳满面忧愁，欲言又止。

杜慈竹知道她想说什么，端着洗菜的盆子停了下来：“他会回来的。”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我想给他做顿饭。”

“那好吧。”见杜慈竹如此执拗，何春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在离开厨房前又瞧了他一眼：“如果有需要就叫我。”

杜慈竹没有转身，他背对着何春芳点点头。

除夕之夜，大雪纷飞。

何思托着沉重的行李箱，好歹赶上了末班车。

一路上他都在思索着见到杜慈竹后该如何说？看那些消息，杜慈竹应该不会生他的气了吧？可是这件事在何思眼里毕竟挺严重的，要是摆明了说还好，真当成没发生过才令人尴尬吧？

何思反复在心里念叨几遍自己想好的说辞，对于见面的情景，何思也不再胡思乱想了，大不了到时随即应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电视的声音被调到最大声，里面传来联欢晚会开场的歌舞声，然而热闹喧嚣的场景却未给冷冰冰的家带来任何温度——除了桌子上正在冒着热气的菜和刚出锅的饺子。

饺子是杜慈竹和何春芳一起包的，杜慈竹做菜还行，但包饺子一直是他的弱项，那白胖胖圆滚滚的饺子就是杜慈竹包的，之所以那么胖，是因为里面的馅料包得太疏松，饺子入水后整个膨胀起来，虽然看起来品相不错，但并不好吃。

何春芳包的饺子就不同了，何春芳从小就会帮自己的父母包饺子，所以干得多了自然比杜慈竹强，那些饺子一个个皮薄馅大，馅料紧致，整个看起来就像身材匀称结实的跳水运动员，不但看起来美观，吃起来口感也极佳。

菜以齐全，人却未全。

“慈竹，你也忙一天了，要不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何春芳知道若是让他先吃他肯定不同意，但如果让他先垫肚子，杜慈竹会答应。

毕竟从早饭过后，杜慈竹就没坐下来过。

哪知杜慈竹从厨房里又拿来几个碟子要把饭桌上的菜扣好，以免变凉。

“不了，还是等小思回来一起吃吧，实在不行我到时再热热……”

话还未说完，门口就响起了门铃声。

何春芳欲要起身，杜慈竹眼睛一亮，先一步解下围裙走向门口。

“我去开门。”他的语气那样欢快，好像放学回家的小孩子。

打开门后，何思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坚实有力的手臂紧紧揽在怀里。

“小思！欢迎回家！”

温暖的怀抱，炽热的胸膛，平稳轻缓的呼吸……还有熟悉的奶香味。

是杜慈竹！

何思波澜不惊的心再次激烈地跳动起来。

他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回来，不该再次面对杜慈竹。

杜慈竹是使他失去理智的毒药，是使他无法挣脱的枷锁。

面对杜慈竹，他会情不自禁，更会丧心病狂。

杜慈竹拥抱在怀，何思有些手足无措地呆立在原地，脑海中准备一路的话也忘得一干二净，他大脑空白，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来来来，先进屋，瞧你身上凉的，今天外面可冷了呢。”神情恍惚间，杜慈竹已经拉着他进了门。

“小思，你回来了。”何春芳见到儿子回来了，长久阴霾的脸上也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你看几天没见，小思好像又长高了。”杜慈竹笑着说。

何思瞥了一眼杜慈竹。

这个人就是如此，他总能在尴尬的环境下谈笑风生，说些本没必要的寒暄话。

只可惜在何思眼中，那更像是为了讨好他的没话找话。

“是吗，我倒感觉小思好像瘦了不少。”何春芳细细盯着何思。

杜慈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X线似的上下扫视着何思。

何思被两个人盯得心里发毛，连忙拉着行李箱回楼上换衣服。

只不过，他回的是自己的房间。

打开房门后，何思看到浅蓝色系的家具摆设，深吸一口气。

一切都结束了。

也好，就这样吧，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换好睡衣后，何思从房间里走出来。

杜慈竹看见他走过来的方向，漆黑幽暗的眸子里隐约闪过一丝晦暗，但随即他微眯着眼睛，笑靥如花道：“小思，快来吃饭吧，不然一会儿该凉了。”

他又对何春芳道：“我还是得继续努力呀，看小思最近瘦成什么样子了，我得多做点好吃的，把小思养成一只白白胖胖的小猪，那才可爱呢。现在瘦成根竹竿，都有点营养不良了。”

何思白了杜慈竹一眼：有这么夸人的吗？

接下来，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何思被震惊了，瞬间对杜慈竹佩服得五体投地。

奶油蘑菇浓汤、松仁玉米露、清蒸鲈鱼、辣炒花蛤、米椒牛肉……

这难道都是杜慈竹一个人做的？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因为何春芳根本就不会做这些菜。

何思有些愧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算他比杜慈竹小几岁，但事情是他做的，错在他身上，杜慈竹却反过来还要哄他，这是什么道理？

他没理由，更没资格恃宠而骄，况且他又是杜慈竹的什么人？

一想到这，何思的心里就有些苦涩。

是啊，他算什么？

不过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是名义上的继子罢了。

他又有什么底气敢同杜慈竹耍小脾气呢？

越想前几天赌气不回杜慈竹消息，他越是生自己的气。

什么嘛。

他自己在那里偷偷看消息，甚至还对自己的小聪明洋洋得意，其实在杜慈竹这个大人眼中，不过就是把他当成一个喜欢闹脾气的小孩罢了。

所以他到底在追求什么？难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各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在杜慈竹眼中都是一场孩子的闹剧吗？

这可不行。

何思煎熬着。

他应该让杜慈竹知道的，他应该表示什么的。

啊呀。

他突然又有些举棋不定了。

明明刚才已经决定好结束这一切的。

可如果做出放下的决定，他又发现在他心里根本就放不下杜慈竹。

白天想他，晚上也想。留恋着杜慈竹温柔明媚的笑容，渴望着散发淡淡奶香的白皙肌肤……

他在想什么啊。

何思知道自己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看着坐在饭桌前脸白一阵红一阵的何思，杜慈竹还以为菜不合何思的胃口，连忙关切地问：“小思，这些菜不喜欢吗？如果不喜欢的话我给你做点别的。”

何思看他一眼：“没，挺好的。还有，你没必要这么惯着我，小心我会蹬鼻子上脸。”

“如果你蹬鼻子上脸，那我就得寸进尺。”见何思板着脸的模样，杜慈竹不由得笑出声：“你喜欢就行。来，吃点饺子吧，我和你妈妈在里面包了糖和花生，看看今晚谁会这么幸运能吃到呢。”

吃到糖代表未来的生活会甜蜜幸福，吃到花生则代表学业或工作步步高升，而吃到钱币代表在新的一年里将会招财进宝，只可惜何春芳一直觉得硬币不大干净，便没有在饺子里放硬币的习惯。

杜慈竹将饺子夹进何思碗里，何思十分无语地看着那个饺子。

那饺子不同于其他圆滚白胖或结实紧致的饺子，这饺子四四方方有棱有角的，一看里面就是包了什么东西，透过饺子皮看到不是红色的，那就不是花生，只能是糖块了。

“吃吧。”杜慈竹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么明目张胆作弊吗？

何思有些无奈，只得夹着饺子吃了。

入口香甜浓郁，是他喜欢的酥糖。

还未等何思说话，杜慈竹就哗啦啦拍起巴掌来：“恭喜我家小思吃到糖啦，新的一年甜甜蜜蜜！”

何思的脸直红到耳尖。

不知是因为杜慈竹蹩脚的祝福，还是因为那声“我家小思”。

甜蜜的糖块伴随着甜蜜的开始，接下来三人伴着热闹喧嚣的背景音，平淡幸福地吃过了年夜饭。

如果说糖饺子是杜慈竹故意放水给何思的，那么花生饺子可就完全不是了。

相较之下，花生饺子是最好认的，圆鼓鼓的颜色发红的便是，只可惜当时何思只顾着同杜慈竹和何春芳聊天，没注意饺子的颜色就直接吃了下去。

“花生？”何思边嚼着饺子，像嚼着干脆面。

杜慈竹喜笑颜开：“好嘛，这说明小思新的一年会交到女朋友，早生贵子。”

何春芳忍俊不禁，何思则狠狠瞪了杜慈竹一眼。

见何思如此，杜慈竹连忙收敛明目张胆的笑容，嘴角却留露着微笑：“是学业高升，考上理想的大学。”

杜慈竹这张嘴啊，真是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虽然不情愿，但亮亮的眼睛却不会骗人，每当杜慈竹对何春芳说话时，何思都悄咪咪盯着他的嘴唇看，做贼似的。

红玫瑰的颜色，流线般的唇峰，以及水嫩的唇红。

多漂亮的嘴唇呀。

直到饭后，何思仍忍不住去想杜慈竹的脸。

平时杜慈竹多半是主动贴上来和他说话，所以何思最常见的也是他俊美的正脸，但细细观察，杜慈竹的侧脸才是最完美的，是最容易令人心动的。

几近完美的下颌线，挺翘的鼻梁，以及乌墨般微微颤动的眼睫。

每一处都精致到极点，似鬼斧神工，就连世界上最厉害的雕刻师也很难雕出如此完美的一张脸。

何思开始羡慕当时主动亲吻杜慈竹的自己，真恨不得能穿越回那个时刻纵情享受。

多么柔软诱人的红唇啊，让他忍不住想要直达灵魂的最深处，前往极乐天堂。

可惜现在杜慈竹就在那里，他却只能如水中捞月，可望而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