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天命 第20章 司命殿内查无此人

洛念安坐在一个小摊前，她面前摆着两碗元宵，这是逛的有些乏了所以两人商量寻个人少处休息一下顺便吃点夜宵。易桉离开了，说去给她买些好吃的。

等了有一会儿也不见他回来，洛念安便站起来往出走了几步张望一番。正望着，肩膀忽然被人一撞，洛念安顺着回头看去，撞人那人也恰好回头，便这样对上视线，是一个步履匆匆地披着紫色斗篷的女子，确切点来说，是女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洛念安总觉得那女妖的眼神似乎别有深意。

她蹙了蹙眉，而易桉此时也恰好带着打包好的东西回来了。洛念安便收回视线，往易桉那看去。

“姐姐，怎么了？”易桉看见她眉头蹙着边把东西放下边问。

洛念安摇摇头，道：“无事，我在看你有没有回来。”

易桉轻轻笑了笑：“抱歉，让姐姐久等了。”

二人落了座，洛念安才看清易桉买回来的东西：“这是？”

“烤包子，”易桉道：“西域美食，姐姐尝尝。”

“好。”洛念安拾起筷子尝了一口，频频点头，竖起大拇指道：“好吃。”

易桉笑着提醒道：“若姐姐觉得油腻，便吃些元宵。”

洛念安嘴里全是烤包子，腾不出地方说话，只能奋力地点头“嗯嗯”几下。

后来，易桉顺着洛念安的意思将她送回了玉兰观。一下子变成独居，洛念安还颇有些不习惯，晚上睡觉也不是很踏实了。第二日便受召回到神界，众上神聚在紫薇大殿商讨方常远的事宜。

方常远的事情在神界引起了一番热度不小的讨论，而揪出方常远的洛念安自然也居于话题热榜之首。

“方将军竟然做出这种事，真是匪夷所思。”

“也怪，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怎么珈洛公主一飞升就发现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洛君逸将文书重重一合，威严的眸光扫向垂首立在下面的方常远，语气透着愠怒：“常远，你可有话要辩？”

“无。”方常远的头垂的更低：“常远认错。”

洛君逸看向锦和：“山茶郡内鬼魂现下何处？”

锦和看了一眼站在方常远身边的洛念安，颔首回道：“据消息，均被珈洛殿下度化，魂归忘川。”

“……”

“……”

“什么？！度化了？！”

“度化术不是早已失传了吗？”

“珈洛，”洛君逸面无表情却目光沉沉：“是你做的吗？”

“是。”洛念安垂首：“儿臣见他们被困于死地，且四百年都没化作恶鬼，便施法助他们转入轮回了。”

洛君逸沉吟片刻，问道：“你从何处习得度化术？”

洛念安答：“这个儿臣也不太清楚。”

明修摸了半天胡子，道：“无人教授，却习得度化之术，莫非天赋？”

锦和也点头道：“母神尚无人教授，想来此法本就为天赋之术。”

殿议的最终结果是方常远被判贬下人间。对于一个在神界养尊处优四百年的上神来说，这个结果自然是相当严重，一直生活在云端之人又怎甘心一朝堕入泥沼。

离开紫微大殿，洛念安看着身后跟了两个神兵看守的方常远，最终还是走上前去对他道：“方将军，若你在人界遇到难处，可以到白玉兰村的玉兰观来寻我。”

方常远没有一丝责怪之色，这位曾经的少年帝王和颜悦色道：“多谢殿下了，到时候一定去叨扰殿下。”

洛念安微微一笑，道：“方将军，有缘再会。”

方常远留下一句“再会”，便和神兵一起往天门方向去了。

洛念安和柳渊道别，只身一人往一处走去，最终停在了司命殿前。她抬头看了一眼牌匾，确认无误后才抬步走了进去。她一进去，便看见一片无界的花海，五颜六色的花朵上方飘着点点白色荧光。司命星君正蹲在一处没开出花的花苞前浇水，她是一位年岁稍长的女上神，属文职，在洛念安出世前便已飞升，自她飞升成神后就一直掌管着人间之事。

看见来人，司命放下水壶，起身迎上来：“珈洛殿下。”

洛念安微微颔首：“司命星君。”她继续道，“今日来到星君处，是有一事想拜托星君。”

司命满面慈祥，温声道：“殿下请讲。”

“不知山茶郡之事星君是否听闻？”

司命一般是不去参加殿议的，她道：“这件事老身自然有所耳闻。”

洛念安点点头，道：“珈洛今日前来，是想为山茶郡的亡魂求一个平安顺遂的下一世。”

闻言，司命却是轻轻一笑，她道：“可是常远托殿下来的？”

洛念安有些不解，摇头道：“非也，是我自己。”

司命转身，走到刚才那片花苞处，重新拾起水壶，仔细地浇着水。洛念安跟在她身边看着，听见她道：“昨日常远也来过，所求与殿下一样。”

洛念安微微一愣，道：“我竟不知。”

司命道：“老身知常远犯了错，但他仍是个好孩子，殿下也是。”她放下水壶，站起身，放眼望去这片花海，有的花朵似要凋落，“因常远而丧命于山茶郡的无辜亡灵老身会让他们下一世平安顺遂得偿所愿，但是四百年前山茶郡的百姓，恕老身无能为力，他们的果并非神界介入所产生的果，他们下一世如何，自有天意。”

洛念安点点头，扬起笑容：“足够了，多谢星君。”

她望着眼前有的花苞正在绽放，脑中灵光一闪，道：“还有一事麻烦星君，我想查阅一下一个人的生平。”

司命转身道：“随老身来。”她带着洛念安进了殿中，步至案台前，拾笔蘸取墨汁提至一张空白的卷轴上，问道：“殿下所寻那位，姓甚名谁？”

洛念安的视线从堆积成山的卷轴上移开，道：“姓洛，名太初。”

司命落笔前看了她一眼，方才落笔。又问：“何时在世？”

“五百年前。”洛念安补充道，“男子，幼时父母双亡。”

司命将这几句话写在卷轴上，卷轴上的字却忽然消失了，卷轴恢复空白。

洛念安愣了愣，问道：“这是何意？”

司命放下笔，道：“查无此人。殿下可是记错了？”

“不会的，”洛念安摇头，又觉得纳闷至极，“我不会记错的，为何会查无此人？”

司命道：“若殿下确定此人在五百年前存活于世，那么现下查无此人的原因有三。”

“一，脱离轮回道。”

“二，被干预因果。”

“三，前几日帝君来取走了一些卷轴，现下也许在帝君那处。”

洛君逸肯定不会特地来取走洛太初的卷轴，那么......

洛念安问道：“何为‘被干预因果’？”

司命答道：“即为，有轮回道之外的人或物出现，彻底改变了他原本的人生轨迹。不过，该情况多半也能查到他的生平，除非，他并不唤作此名。”

洛念安愣在原地，她才反应过来洛太初在认识她之前是不叫洛太初的，十岁小儿也不可能没有名字，所以当初他说自己无名无姓多半是假的。可是他为何要这样说？是为了能留在她的身边吗？

“殿下？”

洛念安回神，看向司命，道：“好的我知道了，此番多有叨扰，珈洛先行告辞。”

原本想要偷偷看一眼洛太初离开后过的怎么样，现在好了，直接查无此人。五百年，时间真的太久了，久到洛念安有时甚至分不清那五年的光阴究竟是幻境，还是真实存在过的现实。

就算是现实又如何，无论那一世的他过得如何，孟婆汤一喝，奈何桥一过，便全都忘了，全部，包括她。再来一世，他也不是当初那个洛太初了。

洛念安推开院门，院中满地落花，她走过去拾起扫帚，慢慢扫了起来。好不容易将院子里的落花都扫得堆做一个小山丘，洛念安轻轻呼出一口气，支着扫帚叉着腰休息了一会儿，然后道：“不用躲了，出来吧。”

话音一落，树上倒吊下来一只红衣女鬼，落在洛念安面前，龇牙笑着跟她打招呼：“珈洛公主，好久不见~”

还好洛念安一早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领，不至于被吓得飞出二里地，但她还是好心微笑着提醒道：“我知道是你，但是下次不可以倒吊在树上吓人了哦。”

“好的。”叶蓉从树上掉了下来，摔在地上，又麻利地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然后来抢走了洛念安手上的扫帚，“我来帮你吧珈洛公主。”

支撑物被拿走，洛念安踉跄了一下，但还是微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已经扫完了呢？”

叶蓉又放下扫帚，道：“那我去给你做饭吧，我会做饭。”

洛念安觉得有些好笑：“你不是说你不吃熟食吗？”

叶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是吃的，但上次不是王在嘛，我不敢。”

洛念安点点头，道：“说吧，来找我所为何事？”

叶蓉露出讨好的笑容：“其实我是来投奔公主你的。”

“投奔我？”洛念安扬眉，道：“或许你该去投奔你们王上，跟着我是不会吃香的喝辣的。”顿了顿，她补充道，“可以吃辣的。”

“王？”叶蓉撇撇嘴，“我不敢，而且平日我们连他在哪里都不会知道的。”

洛念安轻轻笑了笑：“他看着没这么可怕呀。”

叶蓉还是撇嘴：“那是对公主你。你知道王上他称王时期杀了多少只鬼吗？我都怀疑他不是要称王而是要灭了鬼界了。”

洛念安分给叶蓉一把从柳渊那里顺来的瓜子，一神一鬼就这样席地而坐，洛念安道：“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