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稳定心率 第2章 青涩暗恋

“回家”对鹿旗风来说是一个陌生的词语，在高三那年，父亲出轨被抓现行，母亲果断离婚。

鹿玲是一个事业型女强人，和风科技倾注了她全部心血，离婚后公司从原来的椿江市迁移到鹿玲老家榆溪市。

鹿旗风回到了只有小时候去过几次的外婆家，也算安定了下来。

以前和父母一起生活时，母亲一心专注事业，父亲总是不知道在忙什么，经常夜不归宿，少有的几次回家就是和母亲吵架。

后来被母亲发现他在外面养了小情人，还有一个比鹿旗风没小几岁的私生子。鹿旗风才终于明白那些他不在的日子是在做什么。

在鹿旗风的记忆里，家是一个孤独的、死气沉沉的、充满争吵的地方。

搬到榆溪后，外婆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她才感受到一丝来自“家”的温暖。

高中每天忙着备考，大学来到京城，这几年几乎没有回过家。

回家，是她早前就计划好的。

外婆家在榆溪市的画月镇，是一座发展旅游业的小镇，小镇民风淳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过着很多年轻人所“向往的生活”。

毕设选择画月镇，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而且……她也有私心。

私心的名字叫何徐行。

是她放在心里很多年又在某一天突然失去联系的人。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这话不假。

常听的英文歌，画了很多次的风铃花，陪她很多年的巴塞罗熊玩偶，每一个都和他有关。

可能是决定要回家，回到遇见那个人的地方。

这晚鹿旗风久违地梦到了第一次遇见何徐行的那个夏天。

记忆中的夏天干燥又陌生，比起夏天潮湿的南方，她更喜欢这里。

那段时间她似乎很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

“姐，我跟你说，我们学校超级变态。”

鹿涧西是舅舅家的孩子，比鹿旗风小一岁，那时候她刚到榆溪，转学到鹿涧西所在的榆溪三中。

鹿旗风正准备提前熟悉一下学校，鹿涧西主动请缨，一路上吧啦个没完。

“诶？那不是鹿涧西吗？”

远处几个男生抱着篮球经过，鹿旗风认出他们是鹿涧西的同学，于是眼睛一眯，拢着鹿涧西肩膀转身，往前一推，“你朋友找你打球呢，快去快去！”

“可是我还要带你看学校——”

“学校我可以自己去，你都说了学校变态，好不容易放假，还不和朋友们去玩么？”鹿旗风又往前推了他几步，“别可是了，快走！”

哪怕鹿涧西已经走远，还依稀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这么漂亮的女生是谁啊？”

“你小子什么时候谈的女朋友。”

“什么啊，那是我姐，有血缘关系的那种，不仅漂亮还是个超级无敌大学霸！”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影子，鹿旗风才如释重负，重重呼出一口气。

耳边可算清静了。

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还能说的人，鹿旗风简直自愧不如。

榆溪三中是重点中学，准高三生比其他年级提前开学一周。

距离高三开学还有三天，学校本该空无一人，没想到在校门口碰上了前些天办理手续见过的年级主任。

和年级主任身边站着的男生，他们的谈话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学校电动伸缩门缓慢移动向两边开放，悬铃木叶子随风沙沙响，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男生就站在那片光里，一时没看清他的样貌。

几株未落的槐花发出淡淡的清香，萦绕在他们中间。

只听到他的声音清冽干净，语气散漫带着笑，“这位同学，暑假没过完就已经迫不及待来学校了？”

愣神的工夫，终于适应了阳光，这才看清他的样子，戴着一副黑色半框眼镜，阳光下头发变成了亚麻色，嘴角含着笑。

身穿白色条纹衬衫和暖咖色工装裤，映得整个人温柔又充满少年感。

鹿旗风这才回神，想解释：“我……”

“鹿旗风同学，”年级主任抢先一步说，“是来提前熟悉学校的吧。”

“主任好！”鹿旗风微微欠身，“我想来看看。”

没有老师不喜欢学习好的学生，年级主任也不例外，笑着说：“正好，进来吧。”

“这位是何徐行，前几届的毕业生。”年级主任介绍。

……何徐行。

鹿旗风在心里重复他的名字，很好听的名字，但有点拗口。

“学长好。”

“……”

何徐行没回应。

他在走神？

鹿旗风瞥了他一眼。

何徐行静静地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鹿旗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墙边的月季花丛，粉色，橘色，还有白色。

鹿旗风带着疑惑收回视线，却蓦然和他对视，那双眼睛里似乎藏着复杂又晦暗不明的情绪。

“校庆的事就这么说定了，”年级主任拍了拍何徐行的肩膀，“既然你没事，就由你带鹿旗风同学熟悉学校吧。”

“主任慢走！”鹿旗风的左手在心口摆了摆，笑着跟主任告别。

何徐行小声嘀咕：“怎么这么多小动作。”

“学长你说什么？”鹿旗风没听清，歪着头询问，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摇了摇。

“没什么。”何徐行轻声笑了下，“小鹿同学，你是刚喝了元气森林么？”

“没有啊，”鹿旗风发现这个人说话总是让人疑惑不解，“学长说得话是什么意思？”

“……”

又不回答，这人好奇怪，鹿旗风心想。

梦境被彩色泡泡铺满，接着破碎重组，画面一转，变成了另一个场景。

校庆开始前，新同桌楚钿拉着鹿旗风从小卖部买了零食，一路向礼堂狂奔。

结果路口拐角突然冒出来一个人，鹿旗风来不及反应，径直撞了上去。

“嘶——”鹿旗风揉了揉撞疼的额头，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语气还是那样懒散，“记得看路，小鹿同学。”

鹿旗风歉意的笑了笑，“……学长，不好意思。”

“还有时间，不会迟到。”何徐行递给她两瓶饮料，“别急。”

“元气森林？”鹿旗风看了眼，青竹葡萄柚味和白桃味。

下课铃声倏然响起，梦里的夏天突然蒙上了薄雾，画面越来越模糊。

鹿旗风缓慢睁开眼，伸出手摸到枕头下的手机，看清是老妈的电话，她清了清嗓音接通：“鹿总？怎么了？”

对方的通知简短精悍，鹿旗风的“好”字说了一半，电话立马被挂断，总时长不过二十秒。

老妈这雷厉风行犹如利刃般的行事风格一般人真受不住。

抱着巴塞罗熊缓了好长一会儿，才从梦里回忆里抽离。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那个夏天，更没有梦到过那个人。

“你醒了，”一道声音幽幽的从下面传来，“早上好。”

鹿旗风被吓了一跳，立马精神起来，她揉了下眼睛，惊讶道：“京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们是四人寝，大三结束后陆续出去实习，苏佳和周安回了老家，张京京和男朋友一起在京城租了房子。

张京京回答：“昨晚，看你睡觉没叫醒你。”

鹿旗风下床，注意到她眼睛又红又肿，“出什么事了？”

张京京坐在桌子前卸妆，语气轻松，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分了个手而已。”

然后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跟贺文搬出去住后因为生活习惯不同，白天各自上班，晚上开始吵架，每天雷打不动，跟两个按照剧本表演的NPC似的。”

“实习这几个月自己染上了一身班味，怪不得都说打工人精神多少有些不正常，就像这样。”张京京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小木鱼摆件，一下一下敲着。

鹿旗风想说些什么，张京京和贺文是高中同学，听她说贺文在高中是纯学渣，张京京是班长，贺文追了她好长时间，后来张京京跟他约定，只要一起考上京城的大学，就在一起，典型的校园偶像剧男女主。

最终鹿旗风很轻的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别人无权干涉，也没法过多询问，一切都要他们自己决定。

张京京问：“你呢？起这么早做什么？”

鹿旗风进浴室叼着牙刷，含糊回答：“我妈有个饭局，没猜错是因为昨天的事。”

学校里知道她是和风科技董事长的女儿这件事的人很少，四个室友是系里为数不多的知情人。

张京京大叹一口气。

老妈通话里说得地点离学校不远，餐厅名字叫“江南雨楼”，一家淮扬菜小馆。

鹿旗风到包厢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一眼扫过，全是熟人。

很明显，这顿饭是部门经理来赔罪道歉的。

老妈的旁边给她留了位置，鹿旗风分别和老妈的助理小艾还有分公司总经理打了招呼。

“鹿小姐，听说您喜欢清淡的饮食，这家餐厅是张经理专门挑选的。”分公司总经理引出话头，鹿旗风轻撩眼皮，看到总经理在对姓张的部门经理使眼色。

鹿旗风在南方城市椿江生活了十八年，确实口味清淡，相比淮扬菜其实她更喜欢粤菜。

部门经理端着酒杯站起来：“是……是，鹿小姐，昨天是我的错，这个侄子我已经教育过了，您见谅，那个……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据她所知，项目负责人年龄不大，刚毕业一年就坐上了这个位置，年纪轻轻说没本事是假，鹿旗风进公司后就是他负责带实习生，鹿旗风也跟他学了不少知识。

鹿玲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鹿旗风知道她是懒得管，毕竟结局就摆在那儿。

昨天晚上鹿玲就跟她通过电话，分公司已经收到过不少人举报，姓张的贪了不少钱，但消息从没上报到鹿玲那里，谁拦下的可想而知。

所以这顿饭请了也是白请。

鹿旗风嘴角一弯露出浅浅一笑，眼眸灵动，说：“没关系，张总，送你一句话。”

“您说。”张经理哈腰点头。

鹿旗风语气郑重，但神情一脸无辜：“光总会照进铁塔。”

“……”

张经理听没听懂不知道，鹿玲肯定是听懂了，因为她听到老妈笑了一声，助理艾婧也弯了下嘴角。

不过鹿玲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她能同意这顿饭鹿旗风是真的没想到。

饭后艾婧跟她解释：“鹿总能同意单纯是因为想见你。”

上次见面还是鹿玲来京城出差，她请了鹿旗风全宿舍吃饭，算算时间，差不多是半年前。

鹿旗风顿时乐了，假公济私，这确实是老妈能办出来的。

——

今年论文更加严格，确定选题后就要准备开题报告，制作一个粗略的大纲，确保毕设可以实施。

时间好像在忙碌中度过的格外快，开题答辩顺利通过后，有人已经匆匆离开。

班长赵一彬计划的散伙饭真正到来的这天，性质莫名其妙变成了大家的散伙饭。

明明还没有毕业。

这晚张京京拉着鹿旗风喝得有点多，张京京对着聊天框哭着发了十几条语音信息，多亏贺文及时出现，把她接回出租屋。

大概是喝酒的缘故，头有些晕沉沉的，借着去洗手间的名义，鹿旗风来到长廊尽头的露台吹风。

今晚天气晴朗，月色皎洁，几颗碎星悬挂在夜空。

马上进入十一月了，北方天气渐渐变凉，鹿旗风出包厢的时候忘记拿外套，这时被冷风一吹，思绪变得清明一些，只是头依旧晕沉。

手机铃声响起，鹿旗风接通，迷迷糊糊问：“喂，怎么了钿钿？”

楚钿声音明显透露着激动：“你在睡觉吗？醒醒啊我的大小姐，出大事了！”

“嗯？能出什……”

楚钿打断：“何徐行回来了。”

一束光照进铁塔，铁塔内的肮脏龌龊被显现，于是，这束光便有了罪。 ——尼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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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涩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