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仙（重生） 第13章 醒来

烤红薯最后还是没能进到姜齐的嘴里，他一听到丫鬟的禀告，当下便着人将自己给抬到了梁愿的房间。

梁愿那模样生的本就妖媚多情，如今睁开眼睛，就更显出了他的媚眼如丝。

房间里守着的一众丫鬟奴仆全都看直了眼，但姜齐却好似不察，扑到他的床边便激动地问道：“好些了吗？能说话吗？”

梁愿一看见姜齐，还没来得及说话，眼泪便先不要钱似的哗啦啦落下来。

那泪珠豆粒大小，看得着实是惹人怜惜。

姜齐瞧他模样，还以为是自己说得话不太妥当，于是只好收敛了那副着急的模样，客套的关心了句“身体如何，可还有不适”。

梁愿摇了摇头，“已无碍。”

“那就好！那就好！”姜齐连连说好，但也不知是为着梁愿的身体无碍，还是为着他能开口说话，“那你能给我说说，自我般若台身死之后的那些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你可还记得？”

姜齐眼里满是希冀，梁愿回望过去，晶亮的瞳孔中射出一丝疑惑，“哥哥……不记得了？”

他说话的声音甜糯中带了些磁性，每次开口，都像是在听者的耳朵里，种下了只撩拨人的蛊。

“是有许多事情记不大清了。”姜齐点了点头。

“那我呢，哥哥可还记得阿愿？”梁愿皱眉，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姜齐再次点了点头，“这是当然！”

得到肯定的回复，梁愿才宽心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勾着唇角，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我就知道，哥哥心里有我。”

这话听在姜齐耳朵里，莫名地觉出了几分古怪的意味，但是这古怪稍纵即逝，他还没来得及抓住一点蛛丝马迹，便将其忘却在了脑后。

后续又接着过问了几处他身体上的问题，这话题自然而然的，便被姜齐转回到了先前的问题上。

“你一直跟在我身边，那些事情想来你都是知晓的，对吗？”姜齐问道。

“我都记得。”梁愿点了点头，想拉住姜齐的手臂，借着他手上的力道坐起身来。

但才刚碰到他的衣角，就被姜齐身后窜出来的清墨一把拉了过去，“少爷身体不好，拉不住梁公子，还是清墨来吧。”

清墨还提着他那筐个头不小的烤红薯，眼下拉住了梁愿，也没有先将东西放下来的打算。而是往手臂上又多挤了挤，然后便直接一个用力，将梁愿挽着手，抬着脖颈给推了起来。

他虽然洗干净了双手，但是身上的灰尘却还十分厚实，所以这么一弄，梁愿的身上也就跟着沾了黑灰。

但他素来便是个神经大条的，所以弄脏了人家的衣服也没发现什么不妥，嘿嘿一笑，还傻气地盯着梁愿的脸夸赞道：“梁公子，你长得可真好看呀！”

梁愿抿着唇，瞪着眼，脸上闪过一抹错愕。

但只一瞬，便一脸委屈地看着姜齐，“抱歉哥哥，我并不知道你如今身体有碍，都是我不好，你现在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姜齐摇了摇头。

他虽然现在的这具躯体确实已破败不堪，但是时间长了，什么咳血昏厥的事情，他便也早就习惯了。

所以别说是梁愿压根儿就没来得及碰到自己，就算是刚才他真伸手碰着了，估计也只是把自己软趴趴地拉倒在床上吧。

“没有。”姜齐着急从他这里探听消息，顾不得多说便又催促，“你先说说吧。”

梁愿一醒，云霖他们二人估计也会立刻得到消息。

先前在万陵坡之上，他二人一瞧见梁愿，俱是脸色一变，所以姜齐揣测着他们之间必定还有些不为人知的龌龊。

所以如果不在他们赶回来之前，便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全都问清楚，那想必日后，自己也是断不会再有机会询问得到的了。

看着姜齐着急的样子，梁愿也没打算多瞒，张嘴就要将往事据实已告。

但这世间之事，往往就是越怕什么，越会迎来什么。

梁愿才一开口，那也不知是去了何处的两人，竟然就瞬间从房门外跨步走了进来。

“你们要说什么？”先开口的是奡沧，他说完这句，眼神便在姜齐和梁愿身上探究的转来转去，活像是要透过衣服看到他们的内里去。

清川适时地摆了摆手，招呼着屋子里的下人们离了去。

清墨还有些不愿，毕竟姜齐还没吃下他做的烤红薯呢。但迫于清川的眼神压力，彳亍了一下，便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出了门。

无关之人都出去了之后，门一关，屋子里的氛围无端的诡异了起来。

梁愿柔柔的靠向床边的帐子，靠得离姜齐更近了些，“我和哥哥——”

他说话时，热乎乎的气息打在了姜齐的脸颊上，姜齐有些不适，但眼下却顾不上这些。一看见梁愿张口，便条件反射的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我是在问他关于黛若的事情！”

房门遮住了些屋外的光亮，云霖又站在暗处，所以面色有些令人瞧不清楚。

“放手。”姜齐听见他说。

然后一转头，那道远处的影子便已经走到了身前。

“云霖。”姜齐疑惑的抬眸，只看见了他消瘦的下颚。

然后就见他伸出双手，拉下了自己捂梁愿嘴巴的手并攥在了掌心。

他此刻面色不虞，眉头变成了一个川字，是……恼了自己偷跑来探听那段前尘往事？

姜齐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正想给自己找补上两句，谁知身侧的梁愿又立马揪住了自己的袖子。

“你不要这样对哥哥，他不喜欢你……”这话一顿，云霖的身影也跟着一顿。

姜齐看了看云霖，又看了看梁愿，颇有几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云霖了呀，这些人都在和他打什么哑谜？

但是还不等他开口解释，梁愿就又接着说道：“……这样粗鲁。寒清神君最是端方如玉，怎么如今也变成了个莽夫样呢？哥哥不喜欢这样的。”

哦，原来是说的性格呀。

姜齐似懂非懂看了看云霖攥着自己的手掌，觉得他这样……自己似乎也并不讨厌。

但是云霖没有说话，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梁愿，那眼里的墨蓝汹涌翻滚，蕴涵着姜齐此生未见的浓厚杀气。

他这是……动了杀意？

可梁愿是自己手底下的人，向来是跟在自己身后不与旁人过多交流的。他们之间，为何会滋生出如此浓厚的矛盾呢？

云霖的手掌无意识地收紧，直到将姜齐捏得发出了一声小小的痛呼，才像是幡然惊醒一般，自责的缓了手上的力，然后对着姜齐失意地呢喃了句，“抱歉。”

“哥哥自然是不会怪罪的，他一向敬重于你。但是神君做事若一直都这般无礼，那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妥的吧。”姜齐还没说话，梁愿便先发制人的斥责出声。

他笑里藏刀，对云霖的敌意似乎也很大。这话说出来，不知云霖恼没恼，姜齐自个儿就有些不是滋味儿了。

云霖那是什么人？

先是自己的铁哥们儿，后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现在还是自己抱住的大腿。说他，那不就是在明晃晃地打自己的脸吗？

所以当下姜齐便寒了脸色，然后默默地将衣袖从梁愿的手里揪了出来，“没什么不妥，我和云霖的关系没这么生疏。”

“哥哥？”梁愿似乎是没想到姜齐会这么维护云霖，衣袖从手里划出去以后，才一脸羸弱受伤的抓紧了床上被褥，“阿愿也是心疼哥哥……”

寂静的房间里落针可闻，但是倏而便响起了一阵水流撞击的声音，三人一道侧目，才发现原来是奡沧提起桌案上的茶壶，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添了杯茶。

他的茶水倒得满满当当，但是端起来的时候既没闻，也没喝，就莫名其妙地感叹了句，“哎呀，好茶！好茶！”

这明晃晃的指桑骂槐，惹得三人一道沉默了下来。

只不过云霖和姜齐是尴尬的，而梁愿却是羞恼。

奡沧把茶杯又放回到了桌子上，见大家不说话了，才阴阳怪气的接过话头，“都不说了，那该我说了？”

他说着迈步走到床前，看了云霖一眼，两人视线相交，然后还不待姜齐看出什么，云霖便一把将他抱起，然后麻溜的朝门外走了去。

“诶不是！等一下！带我去哪儿呀？”姜齐拉住云霖的衣领，生怕对方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甩了出去。

奡沧负手而立，歪过头睨了他一眼，“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失忆了都还狗改不了吃屎，也就云霖……哼！”

未尽之话里暗藏玄机，姜齐不想离开，他还想听听这几人要说些什么呢。

虽然明面上是要打听黛若的消息，但保不齐还是会散落几句自己不晓得的信息吧。

拼拼捡捡，不说能让自己知道多少，但哪怕是能摸着点门儿，那想来也是极为不错的呀。

但是一向顺着他云霖，今日却像是突然生了反骨，竟然愣是没有理会他的苦苦哀求。

“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呀，早晚我都会恢复记忆的，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让我听听又有何不可？”姜齐嘴上不依不饶，但奈何除了梁愿以外，剩下两人都对此无动于衷。

于是随着房门的一开一合，姜齐便被带到了屋外。

“又要让我回去躺着了吗，我实在是要被憋坏了呀。”姜齐把头埋到了云霖的胸前，嘴上接连不断地说着抱怨之言。

但在识海里，却正不老实地偷窥着房里二人的交谈。

万陵坡之行，他吸纳鬼气因祸得福，魂体强盛了些的同时，灵力竟然也隐隐有了复苏的迹象。

虽然他自身现在还是连以前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但是琉光，他的本命法器，却意外被唤醒了意识。

琉光早就拥有了器灵，先前只是因为姜齐灵力全无，才使得它陷入了沉睡之中。如今略有恢复，自然便又重新复苏。

而刚刚在房里的时候，云霖和奡沧一出现，他就猜到了这两人估计会把自己给支走，所以事先留了一手，把琉光放在了梁愿的枕头边上。

没有人知道他恢复了一点灵气的事情，所以琉光，一支落在了床上不起眼的鎏金簪，便成了姜齐的另一双眼！

他们离开了房间以后，奡沧便冷笑了一声看向梁愿，“你来得倒是巧呀。”

“奡沧神君此言何意？”梁愿又躺了下去，“只是偶然又被哥哥救了一次罢了，何谈一个巧字？”

这话奡沧显然不信，“偶然，那你是如何认出姜齐的身份来得呢？要知道当初，若不是他自己主动扑上前来告诉我，即便是我，那也是瞧不出什么端倪来的！”

姜齐如今的身体乃是借了历劫之妖的名号，特意为他所制的无魂之躯，是专门用来盛放他的魂魄的。

所以只要他自己不承认，那这世上，便没有人能识破这一层伪装。

梁愿的假笑出现了一丝龟裂，但只一瞬，他便颤了颤眼眸，然后眉眼舒展，笑里含泪的看着奡沧一字一顿的开口，“我们共魂而生，我自然，会永远记得哥哥的气味！ ”

“共魂而生！”谁和谁？共什么魂？生什么生！

云霖的脚步一顿，姜齐才猛地捂住了嘴巴，惊觉自己竟然说出了声！

妈拉个巴子的，这不是完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