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整的夏天 第5章 005地主

徐舟摇跟着宋清话去厨房捣乱，他在做饭这方面实在没有天赋，又不肯听宋清话的去别地儿好好呆着，只能窝在这个五六平方米的狭小厨房里，碍事。

“摇摇，你站远一点，待会热油溅身上了。”

徐舟摇依旧挨得很近，看着宋清话煎蛋：“我暑假天天教你功课，你连做饭都不让我学吗？”

宋清话听着他蛮不讲理，耐着性子解释道：“不是，煎蛋的时候油容易乱溅。”

“那就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做饭了，烫伤了怎么办。”徐舟摇吃完手里的最后一颗花生米，拍拍手掌上的调料，上手抢锅铲，“来来来，这种容易受伤的事还是得让我来。”

一分钟后，徐舟摇收获了一锅底的黑色不明物。

徐舟摇：“……”

宋清话家里基本上只有他爸爸有收入来源，平时生活过的拮据，徐舟摇知道食物对他们家来说有多珍贵，一时间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他看着宋清话将焦了的鸡蛋倒进垃圾桶，道：“其实还是可以吃的，我可以吃。”

“焦了的鸡蛋吃了容易食物中毒。”

徐舟摇自责地叹了口气，人也老实起来了，亦步亦趋跟在宋清话身后，看他动作娴熟地做番茄炒蛋，泄气道：“宋甜甜，没了你我可怎么办，我早晚有一天会把自己毒死。”

“那你以后找一个会做饭的爱人。”

“难道我谈对象之前要先问一句‘你会做饭吗’，这样谁还搭理我？”

本意是想求安慰，谁料宋清话很认真地给他列举起来：“你还记得初中的时候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吗？乖乖的那个，听说她会做小甜品呢，我记得她曾经对你有意思。”

“宋清话也乖乖的，宋清话会做甜口的番茄炒蛋。”

“那坐课代表后面那个女生，也很漂亮，听说她会手工拉面呢，她还给你写过情书。”

“宋清话也很漂亮，宋清话会用手给我补袜子，宋清话文笔特——别——好——”

“……”宋清话沉吟片刻，想起来刚刚自己把焦了的鸡蛋倒入垃圾桶时有些心疼的神情，问，“摇摇，你是在哄我开心吗？没关系的，刚开始做饭都会失误，一会儿你走的时候把厨房的垃圾带走，我妈妈看不见就不会说。”

“好。”徐舟摇垂下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这样吧，你以后给我做饭吧，我给你开工资，我们二八分，我二你八，你要是全想要我每个月的工资都给你，反正只要你给我一口饭吃就够了，我有预感我以后不会太穷，应该养得起你和你家人，等有钱了，我们就再也不用因为两个鸡蛋而心疼了。”

宋清话被逗笑了，说：“我可不是旧社会的地主，而且……”

厨房里只有墙壁上一只小风扇把油烟往外吹，狭小的空间里因为开火而变得热烘烘的，烘得人体温骤升，靠近时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热气。

宋清话说：“我喜欢给你做饭、补衣服，不要钱。”

徐舟摇吃完饭后，趁着严姝不注意，偷偷摸摸进厨房把垃圾袋给拿走了，宋清话到门口送他离开后去厨房把碗筷洗了。

洗洁精将油污皂化，被水冲洗后，碗筷又是焕然一新，宋清话回忆着徐舟摇给他讲过的皂化反应，耳边忽然响起了严姝的声音。

“你中午做番茄炒蛋用了几个鸡蛋？”

宋清话动作一顿，他没告诉徐舟摇严姝会数家里食材的数量，中午的菜里用了几个鸡蛋严姝能看出来，宋清话想了想，说：“三个，其实打了四个蛋，但是有一个坏了。”

“坏了？”严姝尖锐道，“我昨天刚买的鸡蛋怎么可能坏了？而且今天的菜里撑死也才两个鸡蛋！”

宋清话低着头，眨了眨眼：“真的坏了一个，用的那三个鸡蛋个头都比较小。”

“你学会说谎了是不是？”严姝抓着他的头发，“谁教你说谎的？徐舟摇？我就说了他会带着你学坏！”

“我没有。”

“那你给我看坏了的鸡蛋在哪。”

“厨房垃圾桶满了，摇摇走的时候带走了。”

“你去翻垃圾桶，翻出来，证明你没有说谎！”

“都丢了，怎么还找得到。”

“找不到你就是在说谎，徐舟摇刚刚跟你一直在厨房里，是不是他给弄坏的？他这种无法无天的性格，根本不知道心疼吃的和钱。”

宋清话头皮被拽得生疼，疼得他眼睛有点热，他沉默着把碗筷洗好归位，说：“妈你先冷静一下。”

“我为什么要冷静，你现在是连话都不让我说了是不是？”严姝激动得甩了他一个头皮，宋清话被打得往旁边倒了一步，扶住灶台才堪堪站稳。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还挺窝囊，跟你爸一样。”严姝的话语就像是无数根针，细细密密地落在宋清话心口，“一个男生每天做这些事做得得心应手，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宋清话抓着灶台边沿，反驳说：“那以后你做饭吧。”

“我生你养你到这么大你帮我做点家务怎么了？你还敢顶嘴？”

宋清话看着他妈，眼底只有忧伤，没有说话。

他记得从他记事起严姝就是这样偏激的性格，什么事情都能点燃她，小到今天屋外刮起的一阵风。他小时候不敢问他爸，就在严姝带他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悄悄问邻居，邻居说，严姝以前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贤惠得所有人都羡慕他爸娶了一个好媳妇，转变是在怀上宋清话开始的。

小时候宋清话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让严姝感到厌烦，再大些他想着是不是严姝和宋靖之间感情出了问题，后来他博览群书，大概明白了，严姝可能是生病了。

他曾经开口让她去做个检查，可等来的只是严姝崩溃和尖锐话语，他只能顺着严姝的心意，但是他好像永远都做不好。

“妈，你是不是有些累了？剩下的那些手工活我来帮你吧，你去休息一下。”

“我好得很。”严姝冷冷瞪了他一眼，重新回到了用木板和板凳搭建的桌子前，开始她重复又枯燥的工作。

宋清话找不到家里多余的板凳，最后蹲到了严姝对面，帮着她包包装，站起来是腿麻得差点摔倒。

没有人活着是轻松的，他知道。

-

自行车铃吵闹清脆的响声划破了清晨的寂静，宋清话拿薄毯盖住了头，实在被急促的铃声吵得不耐烦了，他趴到床边一看，某个人正阳光灿烂地在他窗子底下。

“别吵了，要扰民了。”宋清话生怕他吵到还在睡梦中的严姝。

徐舟摇停下动作，对着二楼的窗子小声喊：“那你快下楼，不然上学要迟到了。”

“五分钟。”

五分钟后宋清话收拾妥当下楼，被徐舟摇塞了两个热乎乎的馒头。

徐舟摇说：“赔你昨天的两颗鸡蛋。”

“没事的。”宋清话坐到他自行车后座，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竟然有馅，包子馅，他就知道。

“你妈妈后来没有发现吧？”

宋清话咬着包子：“没有，你都把垃圾拿走了，她根本发现不了。”

“那就好。”自行车驶过遮天蔽日的槐树大道，徐舟摇问，“怎么样，包子好吃吗？你不喜欢吃饼，我还是给你拿了包子。”

“好吃。”宋清话大口咬着。

“你老说我包子做的像馒头，我今天又跟我爸妈学了一手呢，这包子可是多了两道褶皱了。”徐舟摇根本不是烹饪的料，他家的早餐店开了十几年，十几年耳濡目染早餐怎么做，他到最后也只学会了把饼擀薄，往锅炉里贴，可是宋清话不爱吃饼。

“看到啦，你照这么学下去，肯定有一天能学会都是褶皱的包子。”

“我们小宋哥哥还是这么会夸人。”

宋清话跟他商业互夸；“哪里，还是我们小徐弟弟手艺比较好。”

徐舟摇忽然停了下来，他扭过头，不满道：“换个称呼，太奇怪了，我一米八。”

宋清话乐了，打了下他的后背：“快走要迟到了，一米八的小徐弟弟。”

“我才小你一个月不到。”

“小一天都是小啊。”

“行吧行吧，地主大人说的是，我以后钱都归你管，可不得听你的。”

开学第一天，老师没讲什么知识点，每门课老师进来的第一课讲的都是这门课往后要学什么，宋清话不爱听，偷偷在底下看课外书跟同桌姜远讲小话。

“我靠，我今早才知道你那青梅竹马有多牛逼。”姜远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听说他是英语中考失误才落到三中来的，本来是要去一中的呢。”

宋清话不喜欢别人谈论这件事，但是徐舟摇确实很厉害：“嗯，他要是英语选择题不涂错，总分都要满分了。”

“不是，他怎么想的啊，考完试就没检查一遍？”

“他比较粗心大意，不过这件事之后应该就不会了，他很在意分数的。”

“我的天哪，考个高中那哥们就跟玩似的。”姜远感叹完了，想到在走廊上听见的八卦，分享道，“早上的时候，他班主任叫他去办公室让他当班长，他死都不答应，拽得一批，说把机会让给需要的人，他们班学号1的学生都快眼红死了。”

“他平时性格比较闹，怕麻烦，静不下心来，初中的时候就不喜欢当班委，不过……”如果当班委能让徐舟摇变得更认真负责的话，也不是个坏事，养成专注细心的习惯，就不会犯中考的错误了。

嗯！徐舟摇得当班长！

中午抢饭，三中是错峰放饭的，高一在最后吃，15班又在高层，压根抢不到，宋清话就和姜远不慌不忙地下楼，看到一楼楼梯口的徐舟摇还一惊。

“你怎么不先去吃饭啊？”宋清话问。

“等你啊，以前不都一起吃饭的吗？”徐舟摇跟姜远意思意思打了个招呼，“难道你上了高中有了新人就始乱终弃吗？”

“我没有，我担心你去太晚了食堂没有好吃的了。”宋清话说，“那以后就一起吧。”

“我来之前就听说了，三中的高一根本抢不到饭，跑多快都没用，所以我还不如等你一起，你比较下饭。”

宋清话习惯了他油嘴滑舌，也没说什么，他此刻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你们班主任是不是要你当班长？”

“都传到你们班了？”徐舟摇一说起来就愤愤的，“我跟你说，就为这事儿他特地找了节自习课出去跟我谈心，我大道理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他说什么了？”

“逮着我英语中考涂错选择题做文章，说我马虎，不是，谁那么想不开想当吃力不讨好的班委啊。”说完，他意识到宋清话也是班委，讪讪地看了人一眼，宋清话的神色果然迟疑了一下，他赶忙解释道，“我没有说你，就是我这个人吧天生没耐心怕麻烦，但老胡他说这些都是可以练的，我的天哪，我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让他另寻他就。”

“是另寻高就，而且这词是另外找一份职业的意思，不是那么用的。”

“我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成语你都不夸夸我。”

话题快跑偏了，再不趁热打铁就要来不及了，宋清话说：“听说每个班的班长和学委经常要一起去开会的，如果你当了班委，以后开会我们还能坐在一起，不然我一个人有点孤单。”

午休课结束，姜远风风火火从教室后门跑进来，摇着宋清话的肩膀说：“我靠，成了！成了！”

宋清话刚睡醒迷迷糊糊的，问：“什么成了？”

“徐舟摇午休课下课去了办公室跟他们班主任说他要当班长。”姜远道，“我靠你牛逼啊，一句话直接让他浪子回头了，没想到他那么听你的？！”

小徐：我听地主老爷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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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