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哪了?有些部位破了补不了,补好了穿着也硌人。”
宋清话停下笔尖,思考几秒,给出了这一句,不待徐舟摇回答,他又扭头看过去,视线直白坦荡地下移,问:“所以你破哪了?我看看能不能给你补。”
徐舟摇在想自己是不是该挡一下,哪个男生会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另一个男生的裆.部看啊,还一脸认真沉思的样子,他最后选择了把宋清话的头转回去让他做题。
宋清话一有题外话就爱走神,说:“摇摇,我还是看看吧,不补好的话你穿着也不舒服。”
“……舒服的。”
“其实破哪都不太舒服。”宋清话搁下笔,又看过来,“我去拿针线。”
要了命了,徐舟摇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回位子上:“逗你的,没破。”
宋清话不太相信。
徐舟摇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手,说:“我骗你干嘛,不信你检查检查?”
“那你脱吧。”宋清话直接道。
“你是上天派来收拾我的吗?”徐舟摇讨饶道,“算我求你了,快写题吧小宋哥哥,不然今天的任务又要延时完成了。”
宋清话做完题给徐舟摇批改,还在纠结上一个话题:“摇摇你是在不好意思吗?”
“我脸皮比城墙还厚。”徐舟摇自我认知明确,他改完题把本子一推,“错题你自己研究一下,我累了起来走走。”
宋清话不动:“平时不都你给我讲的嘛?”
“不要完全依赖老师小宋同学。”徐舟摇起身离开了桌边,留宋清话一个人苦思冥想。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宋清话房间实在算不上大,站在原地转圈五秒一览无余,徐舟摇最后走到宋清话的右手边,看到他桌上卡着支笔的书。
“你最近看的课外书吗?”
“嗯,是余华老师的《活着》,我昨晚想熬夜看的,但是被我妈发现了关了家里的电闸。”宋清话眼睛亮亮的跟他讨价还价,“改完错题我能看一个小时吗?”
“不行。”徐舟摇说一不二,无视他可怜巴巴的眼神,“你得先把今天的任务学完,再做想做的事。”
宋清话很落寞地“哦”了一声。
宋清话喜欢看书,本来房间就小还摆了一个特大的书架来放书,徐舟摇拿起书往地上的凉席一坐,说:“让我来看看语文中考119的人看的都是什么好书。”
“你别给我弄乱了,我看到第几页卡着笔呢。”
“你折一下不就行了。”徐舟摇说着直接上手。
“不行!我的书不能有折痕。”宋清话很有原则。
徐舟摇敷衍了一句“行吧行吧”,翻开卡着笔的那一页,宋清话虽然看书不折边角,但会划句子写批注,这页徐舟摇看到了好几个“死”,大概看了一些来龙去脉,有个叫春生的人遭受迫害毒打,不堪重压上吊了。
这后面有宋清话划的一句话:“一个人再命大,要是自己想死,那就怎么也活不了了。”*
宋清话没写任何批注,这页只有这么一条横线。
“宋甜甜。”徐舟摇直接打断人的解题思路,“你划这么一句话什么意思?”
宋清话就爱学习的时候聊闲话,重点是话题还是他喜欢的文学:“有共鸣啊。”
“这么悲观一句话你有什么共鸣?”徐舟摇抓起桌上的胶带,“把横线给我去掉!”
“那是我的书,你这样会撕破它的!”宋清话上手抢书,“我只是说有共鸣能感同身受又没有说我现在要那么做!”
徐舟摇的手僵住了,书籍脱离了他的手,宋清话宝贝他的书,正小心翼翼抚平褶皱。
“宋清话。”徐舟摇嗓音发闷,“你不能那么做,不管生活怎么困难,你妈再怎么无缘无故骂你,你都要好好生活,你还有我的,我带你学习、考大学,我们有将来。”
宋清话看着他一瞬间失去血色的嘴唇,紧张得都忘了宝贝自己的书:“我没有要凶你,我就是着急,你别被吓到,我……”
徐舟摇抓住他的手腕摩挲着内侧,很虔诚地说:“我说过没有宋清话我的夏天会不完整,我的每一天都会不完整。”
“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每一天都很开心。”宋清话把书籍往徐舟摇手里塞,“你想把笔迹粘掉就粘掉吧,你小心一点不要弄破洞,也别把印刷字给弄没了。”
宋清话忍痛割爱,神色很是不舍,徐舟摇被逗笑了,放下胶带,主打就是一个叛逆:“不弄了,我看会儿书。”
宋清话转过去纠错前屡次确认,还是不太放心:“那你别给我弄旧了。”
“知道啦~”
徐舟摇实在不爱看书,翻两页就困,好不容易把前面的自序看完,问:“我能划一句吗?”
“划吧,小心一点,你画直。”
“我画几何图还是很标准的,保证直线。”徐舟摇咬开笔帽。
那晚宋清话把书的后面部分看完,想起来徐舟摇白天说划的句子,他对自己划的句子都有印象,所以很快就看到徐舟摇划的了。
那是在余华老师的自序里,他提及了自己在怎样的心态下写的书,徐舟摇划了这样一句话:“歌中那位老黑奴经历了一生的苦难,家人都先他而去,而他依然友好地对待这个世界,没有一句抱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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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热夏日在学习中枯燥度过,但总是有人顽劣地拿颜料乱点缀,倒让日子不再那么难捱。
很快到了要去三中报道的日子,那天早晨严姝放下手头的手工活,准备送宋清话去学校报道教学费。
宋清话反复确认自己在书包里装上了录取通知书,贴心地对他妈说:“其实我一个人可以去的,三中不远,你不是说手头上这一批包装要在今天早上赶出来吗,你就留在家里吧。”
严姝今天换了一身黑色长裙,没像之前一样随意套着件睡衣,闻言脾气上来了:“我是去给你交学费的,三千块钱学费给你一个人自己去交,谁知道你会把钱花哪儿!”
报道这天没什么事,就是交学费,看分班表,然后各自到班里听班主任训话。
宋清话挤在人群里看分班表,男生们身上的汗味充斥在鼻尖,实在不好闻。听说1班2班是重点班,宋清话从重点班找起,果然在1班找到了徐舟摇。
有些人考试失误也依然会在更好的地方闪闪发光。
接下来就是他自己了,一直找到15班,宋清话脖子都抻酸了,才在最后的15班找到自己的名字。他听周围的人讨论,班级好像是按入学成绩排的,他在班里的学号在中游,他扭头告诉严姝自己的班级。
严姝在旁边等,热得直骂人:“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往最前面的班级找,你就应该去最末尾找你自己,省的浪费时间。”
宋清话抿抿唇,想解释班级是逐层将差不多成绩的学生随机分到不同班的,他在三中的成绩不算特别差,可他没开口。
他不希望去班级交学费的路上被严姝冷言数落一路。
这一路上都没见到某个人的身影,宋清话还觉得奇怪,刚走到四楼就看见15班门口站着个人。
徐舟摇能跟每个路过的人搭话套近乎,甚至还靠一杯酸奶直接跟人称兄道弟上了:“你也是15班的?你们班有个叫宋清话的平时帮我照顾照顾,他这人特别乖,在别人面前安安静静的不爱说话,受欺负了估计也不会说,我在1班,你帮忙看着点,有事直接联系我。诶我们留个电话吧,你q.q号多少?”
宋清话刚上楼就是这么长篇大论的暴击,此前不知道多少人也耳濡目染过,太丢人了,他怯怯地扭头看了一眼严姝的表情,严姝很厌恶地皱着眉。
严姝:“不三不四。”
徐舟摇很快就看到从楼下上来的宋清话了,冲人挥挥手。
宋清话用余光看了一眼严姝,严姝说:“你不过来我怎么知道学费帮谁交,我又不识字,等下交别人名字上去了。”
高中第一个学期学费收的是现金,班主任要按照名单打勾确认的。
宋清话只好冲徐舟摇做口型“等一下”,跟着他妈去班主任那儿交学费。
班主任坐在讲台上,收钱数钱有条不紊,数好钱把钱放在红色塑料袋里。前面还有五六个人要交,宋清话回头想透过教室窗户找找徐舟摇。
徐舟摇已经不见了。
没看懂当时他说了什么吗?
下一秒,他手里被塞了一片东西,徐舟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
宋清话低头一看,是一个书签,叶脉书签。
“开学礼物。”徐舟摇说,“那天碰你的书你不是不开心嘛,顺便给你赔礼道歉,丑是丑了点,你不喜欢就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塞着吧。”
*“一个人再命大,要是自己想死,那就怎么也活不了了。”
“歌中那位老黑奴经历了一生的苦难,家人都先他而去,而他依然友好地对待这个世界,没有一句抱怨的话。”——余华老师的《活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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