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晚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她既然做出了决定，当机立断就打给了木蓝，木蓝本来想让她去公司当面说，转念又想到她的腿，让一个伤者动来动去着实不便。更何况她还盼着她的腿伤能早点好呢！就改口说算了，还是她过来家里找她。

一同来的还有思琪。

褚婉阁将从日本带回来的礼物给木蓝拿出来，是一套高端品牌的护肤品，她平时惯用的那款，还有给小甜豆买的公仔玩偶。

木蓝道谢后接了过去，又放在一旁，她现在的心思完全没在这上面。

电话里听见褚婉阁说要放弃公司开的《一代战神秦良玉》这个项目，她不能理解她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明明还在日本时，她都已经答应下来了。虽然是女二号，可那也是她辛辛苦苦给争取过来的。

想了很多原因，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你到底为什么改变主意？”木蓝直截了当地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涉及工作，她从来不是拖泥带水之人。

褚婉阁给她和思琪各泡了一杯茶，放在了她们的面前，这才在木蓝身旁坐下。

“喝一口消消气，先容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可能会有点长，所以还请你们耐心听下去。”

她深呼吸，在脑海中酝酿着合适的词语以及合适的开场白，究竟要从哪里开始讲起呢？是自己在KTV表白的那个夜晚，还是三年同窗自己难以启齿的暗恋，亦或者是更早些时候和孟子昂的初识。

故事的开篇俗不可言，即便时隔多年，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孟子昂有一副犹如鹤立鸡群般的好皮囊，所以开始的开始，她就是冲着那张脸才多看了几眼。

感情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年多看的那几眼到后来会变成开启这段感情的奠基石。

她的长相在班里自然是话题的焦点，是优势，可某种程度上，也是劣势，再加之上下学的豪车接送，引起窃窃私语的风波好像只是时间问题。而青春期的女孩子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投向她的目光里，带一点嫉妒、又带一点艳羡，更多是少年人天真的不以为然。她们会在她走近时突然安静下来，又会在她离开后继续聊天，偶尔还会夹杂着几声让人难以忍受地嗤笑。

那时候的她，看到的只是她们若有若无的抱团孤立，心中郁结，却又不知该如何排解，是以更加形单影只，闷闷不乐。

班主任规定，每节课前值日生需要将上节课老师在黑板上留下来的板书全部擦干净。在某个轮到她值日的早晨，她走上讲台去，拿了黑板擦转身正准备去擦那些粉笔字，正好和从外面往教室走的孟子昂打了个照面。

孟子昂的眼神从她脸上滑过，没什么表情，她刚转过身去，正要踮起脚去够上面的字迹，手里的黑板擦却突然被人夺去，她吃惊不已，盯着站在她身侧的男生，一脸的莫名其妙。

孟子昂稍微弯下腰，在她耳边低语：“我来吧，你的裙子后面……”

她只觉得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虽然说得隐晦，可她还是秒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怪上节课她觉得肚子不舒服，还以为是昨天吃了冷饮吃坏肚子了，却没想到是亲戚提前光临。

不光脸红，耳朵也红，十几岁的少女，脸皮薄到根本经不起这样的尴尬场景，她顿时难为情地简直想一头撞死。

好在现在是下课时间，大部分同学都出去上厕所了，留在班级里也大都是趴在桌上借着十分钟时间补眠的，并没什么人关注到讲台上发生的这一幕。

孟子昂飞快地将校服外套脱下来丢给她，“挡一下吧。”然后若无其事地举起黑板擦将她头顶够不到的地方擦的干干净净。

助人为乐又温柔体贴，不同于班上那些只会起哄打闹的幼稚男生，孟子昂就这样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再往后，她开始慢慢关注起他来。偶尔在人群中猝不及防的对视上，她也会忍不住慌乱地率先移开视线，胸口就像藏了一只兔子，急促且欢快地蹦跳。

KTV神使鬼差的表了白，而更让她匪夷所思的是他居然答应了。后来在一起后，她也曾问过孟子昂，为什么会答应她，明明高中生涯里，他们之间的接触少得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

孟子昂回答她，“其实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看了你很多次。”

闻言，她的心被酸涩充盈得满满当当，就好像这三年见不得人的暗恋情愫终于得到了回应和反馈，而她曾有过的那些患得患失也都是值得的。

那些心头升腾起的雀跃就像是苏打水里密密匝匝的小气泡，隐秘而又快乐。

他们也曾有过一段美好回忆，然而都在褚津雷找到孟子昂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她吵过、哭过、闹过，都无济于事。终于妥协，她以为只要他们之间有感情，哪怕是异国恋，两颗心也是可以跨越千万里紧紧相惜的。

可她到底是高估了，既高估了自己在孟子昂心中的地位，又高估了这段感情的坚固程度。

所以避无可避，终究还是走到了分手那一步，而她意难平多年，对褚津雷更是怨念丛生。可她心里都明白，那不过是为懦弱的自己寻得一个借口而已，她不愿意相信自己遇人不淑，更不敢承认自己有眼无珠。事实上，从头到尾，孟子昂对自己，并没有那么多她以为的喜欢。

她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伤春悲秋里无法自拔，现在回头想来，当真是可笑至极。

她没有提起褚津雷口中那样一面的孟子昂，或许是想给年少的纯粹感情画上完美的句号，也或许是不想在木蓝和思琪面前揭开孟子昂那些旧日伤疤。从头再捋一遍，她突然发现从前那些不能释怀的，如今都已经能想通了，可能人总要经历过一些事情才会成长吧。

桌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了，她端起来，去重新换了两杯。

思琪还在唏嘘不已，她也是第一次从头至尾听褚婉阁说起这段往事。

褚婉阁将换过的热茶递给木蓝，“我不愿意再和孟子昂扯上关系，所以你能理解我做出这样的决定吗？”

木蓝接过去，轻呷一口，是浓浓的茉莉花茶香，在唇齿间弥漫，她还是不忘再挣扎一下，“可是，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你不要混为一谈嘛！”

“你知道的，我们这个职业，和别的工种不太一样，只要进了组，离得近了，无可避免就要有很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刻，我不想为自己找麻烦。”

“大不了你就，封心锁爱，他还能吃了你不成？谁还没几个前任呢？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要是都像你这么讳疾忌医，那娱乐圈那么多对谈过的，以后干脆都别见面算了。反正我不赞成你这种工作态度。”最后一句带了隐隐的抱怨之意。

褚婉阁颇为无奈，她知道说服木蓝这个女强人型选手会很困难，可也没想到会这么困难。

“再说了，你们现在都是单身，就算真发生点什么又怎么了……”木蓝还在嘟囔着。

旁边的思琪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看了下褚婉阁，她只好在嘴上做了个拉紧拉链的动作，默默地缩到沙发角落里玩起了手机。

木蓝眉头紧蹙，对她俩的眉眼官司一脸不解，“什么意思？”

褚婉阁心下一横，“你等一下，”她转过头去，叫另一位虽然眼睛盯在手机上耳朵却竖起来听的观众，“你帮我去三楼卧室里拿一下床头柜上那个相框。”

思琪乖巧道：“噢，好的。”

伴随着噔噔噔的上下楼梯声，思琪抱着那个略有些大的相框去而复返。

脸上却是那种神神秘秘中又带了一点小雀跃的兴奋表情。

褚婉阁道：“给蓝姐看吧。”

思琪双手递了上去，木蓝低头看，那相框里面夹着一张大约十二寸的婚纱照片。

褚婉阁头顶皇冠，盛装打扮，宛如高贵优雅的宫廷女王。手中的捧花娇艳欲滴，裙摆上的钻石和钉珠交相辉映，泛着璀璨光芒，重工的设计和薄纱的轻柔相结合，厚重中又不失仙气，一看就价值不菲。

而旁边站着的男子，着一袭黑色燕尾服，白色的复古衬衫领口里是黑色的领结，衬得他整个人气质矜贵出众。男人一手插兜，眉眼清隽，姿态闲适，幽黑如曜石般的眸底里，盛满了星星点点的碎芒。

她竟然觉得这身形有些莫名的眼熟。

木蓝抬起头看了看褚婉阁阁，又低下头去看手里的照片，试图将两张脸重叠到一起，“拍的不错，这是哪个广告的宣传照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旁边的思琪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又赶紧捂住嘴巴，假装自己是隐形人。

“你是我的经纪人，我有没有拍过这样的广告宣传照你能不清楚吗？这就是我的婚纱照。”褚婉阁哭笑不得，又不得不耐心解释，“蓝姐，说到这里，我需要提前跟你道歉，当初不该瞒着你，但这段婚姻的最开始，确实并非我本意，所以更不愿在人前提起。”

木蓝又仔细地盯着照片里的闻灼端详，突然福至心灵，一拍巴掌，“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你被偷拍的那张搂腰抱照片里的男主角吗？”

“对，就是他，是我的先生。不过我当初对你说的也是实话，我们的确是从小一起长大。所以现在，你可以理解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