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蔓趁机问她;“要不要跟妈妈回家一趟?”
看着他们父女俩闹成那样,她实在是心痛万分,老褚当年那事儿做的是有些过,可也终归是为了女儿好,可怜天下父母心。
褚婉阁垂着头,看不到脸上的神情。
刘一蔓隐去笑容,叹了口气,劝她:“妈妈知道你心里苦,可是,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试着去原谅你爸爸呢?你许久没回家,知不知道他有多想念你。有好几次我回家的晚,都看见他还在客厅里看你演的电视剧,婉婉,他可能算不上一个好父亲,可是那颗爱你的心是永远不会变的。”
褚婉阁觉得鼻子有点酸,她强忍着,又听刘一蔓絮絮叨叨说了许久。
最终还是跟她回了岚苑。回去的路上刘一蔓高兴的给阿姨打电话,说妹妹要回来,赶紧多准备几样菜。
结果她们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大门口停着的黑色轿车闪了两下灯,司机老徐推开车门走出来跟刘一蔓解释,说是来接褚总去开会。
才走过长廊,就看见褚津雷的身影,三人匆匆打了个照面,褚津雷边走边还在打电话。
冷不丁的看见站在刘一蔓身后的褚婉阁,他额头的川字纹舒展开来,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笑容,打着手势示意她们等一等,然后匆匆结束通话。
搓了搓手,他突然不知道该跟女儿说什么,“回来吃饭?”
褚婉阁点了点头,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我回来拿个东西,吃完饭就走。”
“别急着走,等我晚上回来,我们爷儿俩好好唠唠。”褚津雷看了一眼时间,他不能再耽误了。简单交代了几句他就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刘一蔓想了想,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跟着走出去,她招了招手,老徐关上车门快步走上前来,“夫人,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怎么这个点去开会?很着急吗?”她本来想着把褚婉阁带回来,让父女俩好好聊聊,最好能冰释前嫌,既往不咎。
“褚总很着急,听说是下午刚出的爆料,公司的一哥被爆出嫖/娼,热搜已经爆了。”
“行吧,你记得提醒老褚按时吃药,告诉他,自己的身体要当回事。”顿了顿,又想起来一句,“还有最近天气转凉,要是晚上结束的晚,记得加件外套,车里放的有衣服。”刘一蔓事无巨细的叮咛着。
老徐点点头,神色恭敬,“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褚总的,您放心。”正说着,褚津雷降下了后座的车窗,在催促他了。
客厅里电视柜前摆着一个水晶相框,里面是一张他们一家四口的合影。
那照片里,爸爸妈妈是坐着的,他们兄妹俩则是站在两侧。
那时候她才在读高中,留着齐齐的头帘儿,满脸青涩的模样。
哥哥刚刚考上军校,正准备南下去长沙读书。于是就在外面的院子里,临走之前拍下的这张全家福,就这样一直放到了现在。
照片里的褚津雷,看起来比现在要年轻很多,头发乌黑,眉宇间的川字纹还没有出现。
这些年,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可工作压力也越来越大,耳鬓两侧的银丝也越来越多。
“前段时间他的体检报告出来,大问题倒是没有,都是些这样那样的小毛病,血糖也有些偏高,跟他讲要注要注意,可总是嘴上答应着,回头一忙又忘了。家里的饮食我已经让阿姨做调整了,但是他在家吃饭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唉,真是……”刘一蔓跟女儿随意的唠着这些家常,不过是希望她能心疼心疼她爸。
结果还没等回来褚津雷,刘一蔓就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是急诊送来了一位急救病人,情势危急,为稳妥起见,还是请她去医院一趟。
刘一蔓撂了电话,没敢耽搁就准备出门了,褚婉阁不放心,想了想自己闲着也没事,索性开车送她过去。
到了医院门口,刘一蔓让她别下车,快回家去,又说了一会儿结束前会给家里的司机打电话来接自己,让她就在家好好休息,褚婉阁答应下来。
褚婉阁调转了头,车子刚刚跑过两条街,手机又响了。
她一看是刘一蔓打来的,还以为是忘记了什么东西,接起问她怎么了。
刘一蔓声音里竟然带了点少见的惊慌失措,说话的语速非常快,“还没有走远吧?赶紧回来我们医院,这个急救的病人是闻灼的父亲。”
褚婉阁吓得一脚急刹踩下去,车子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几乎要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说谁?”
“闻景山。”刘一蔓很快就挂掉了电话,肯定是那边忙起来了。
褚婉阁眼跳心惊,赶紧又变道准备掉头回医院。
等红灯的间隙,她想了想,还是赶紧给闻灼拨了电话过去,结果提示已关机,莫不是又出差了。
她心急如焚,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火急火燎的往医院赶。
好在刘一蔓电话打的及时,她还没走出多远,所以五分钟后就回到了医院,下车之前她找出一副口罩戴上。
急诊就在医院的一楼,她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
很快就看到了刘一蔓的身影,一脸神色凝重,正在跟旁边站着的医生说着什么。看到她出现在门口,赶紧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什么情况了?”褚婉阁快步走上前去,这应该是急诊科的医生办公室。
“心绞痛,得马上手术,闻灼呢?”刘一蔓答道。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告诉他。
她已经把术前准备都交代完了,为了稳妥起见,她准备亲自操刀,所以马上就要上手术台了,要说的话尽量言简意赅。
褚婉阁只好实话实说,“我给他打电话,关机了。”
“给你婆婆打。”刘一蔓飞快的说。
她刚才过来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是真的吓了一大跳,简单问了一下情况,说是在家里犯的病,保姆听见了摔倒的动静,才赶紧打的120送医院。
褚婉阁有些为难,迟疑道:“我……没有她的号码。”
刘一蔓瞪了她一眼,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翻出陈梦秋的电话给她发过去。
褚婉阁其实很想说,你都翻出来了你就直接打呗,还发给我干嘛,但是她没这个胆子。
她把电话拨过去,那边很快就接起了,“婉婉?”
婆婆居然存了她的号码?褚婉阁容不得多想,连忙道:“妈妈,你在工作吗?”
如果在工作,人肯定是十有**在国外,那这通电话也没什么意义了,反而徒增烦恼,令她担忧。
“我刚下飞机落地,现在在回单位的路上,准备一下汇报材料就回家休息,怎么了?”陈梦秋的声音非常好听,清透中带着柔婉,却又不失力量。
“你可能得先来一趟医院,爸爸生病住院了。”还好还好,她在北京。
陈梦秋又简单的询问了几句,当机立断说尽快手术,她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她向刘一蔓转达了陈梦秋的意思,刘一蔓边听她说边往办公室外走。
褚婉阁跟了上去,“公公人呢?”
“已经推进手术室了,我也马上要换衣服进去了,手术室在15楼,你去门口等着,”顿一顿,又想起来加了一句叮嘱道,“等会你婆婆来,该签的字让她补签。”
褚婉阁点点头,“知道了,你快去吧。”妈妈是心外的主任,医术高超,从死神手里不知道抢回来多少次病人了,这一次,她相信妈妈一定也可以的。
她在手术室门外等了大约半小时后,风尘仆仆的陈梦秋终于到了。
她的这位婆婆,一心扑在工作上。除了逢年过节能见上一面,其他时候大部分都是见不到的。
小时候闻灼家就在自己家隔壁。他的家里最常在的人除了他爸闻景山,就剩下照顾闻灼生活起居的保姆阿姨,她甚至一度觉得闻灼好可怜,这么小就没了妈妈。
后来才听刘一蔓说那个时候,陈梦秋被派驻在非洲某个国家的大使馆工作,长期在外,无法回家。
而且,她总觉得闻景山和陈梦秋之间,感情疏离淡薄,相敬如宾,看起来并没有寻常夫妻的恩爱情谊。
她本来是坐着的,看到陈梦秋来,赶紧站起身来,礼貌的叫了一声,“妈妈,你来了。”
“进去多久了?”陈梦秋点点头。
她连续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此刻身心俱疲,却还是强撑着倦意,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她只见到褚婉阁一个人在门口守着,便问道:“闻灼呢?”
“可能在出差,我打电话是关机状态。”
陈梦秋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她自然是了解的,一工作起来就没完没了,“坐下等吧!”
扶着陈梦秋坐下后,褚婉阁这才挨着她也坐下来,把自己知道的有限的那点信息一股脑都告诉了她。
陈梦秋听罢,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我竟然不知道他的冠心病已经这么严重了。”
闻景山这几年因为身体的缘故,慢慢地将公司过度给闻灼管理。
好在他也不负众望,涉猎的领域越来越多,干出的成绩也越来越好,把公司管理的蒸蒸日上,更胜从前。
闻景山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很满意的,所以闲下来就养养花练练字,日子过的别提有多悠闲自在了。
本来以为清闲下来了,身体也会慢慢调养好,结果谁知道会突发这种状况。
褚婉阁觉得自己今晚和陈梦秋说的话比前些年加起来都还要多。
她的婆婆,从见她的第一面起,褚婉阁就觉得,用一个词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那就是凉薄,可能作为一个晚辈这么说显得不礼貌。
陈梦秋就像一台机器,没有温情,孜孜不倦的工作,讲话也永远都是很客气的样子,她几乎没有见她笑过。
而她觉得闻灼也继承了他母亲的这种特质,偶尔也会凸显出来,尤其是吵架的时候。
说曹操曹操到,兜里的电话在震动,她看了眼屏幕,说道:“闻灼打来的。”
陈梦秋点头,“接吧,让他尽快来医院。”
褚婉阁往过道那头走过去,她怕因为昨晚的事,闻灼会说什么不中听的话,被陈梦秋听到就不好了。
走的稍远点了才接起来。
“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值得你打三次电话?”话筒里传来的男声低沉冷冽,似乎有风,让他的声音显得空旷而遥远。
褚婉阁几乎可以想象到他在电话那端拧着眉抻着脸的模样。
“爸爸住院了,你在哪里?”顿了顿,褚婉阁续道,“是你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