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者之海 第8章 海浪

“灯塔上的小人在独自舞蹈，

闪电点亮了黑暗的天空，

游轮里传出儿时的歌声，

尝试安抚自己被大浪腐蚀的过去。”

“这位小姐，不去参加舞会吗？”舞台上，穿着穿黑色西装的男士漫步走到舞台边缘独自喝着红酒的女士边，问道。

女士笑了一下，伸手把高脚杯递过去，说：“你不邀请我的话，我也就没有跳舞的必要了。”

从女士身后出现的服务员收走高脚杯，随后转身退场。女士穿着黑色的晚礼服，手覆盖在男士伸来的手上，跟随着对方的脚步，走到舞台中央，与优美的歌曲一同舞蹈，两人默契且灵动的舞姿最后在女士的下腰与男士托住她结束。

音乐结束，四周的演员也悉数下场，只留下聚光灯下相望的两人。男士先开口说：“今夜很高兴能再次和你起舞。”

“你想说的只有这句话吗？”女士转过身子，还故意把半边外套脱下，把目光投向自己举起的左手，那手指骨分明，暗红色的指甲油显得格外明显，她用撒娇的语气继续说：“我可不信。”

男士上前一步，把女士落下的外套重新拉上，随后掏出口袋里的戒指盒，拿出戒指，伸出双手，将正合适的戒指戴在女士的无名指上，说：“我会以星空为誓，以那片花海为证，以十年的思念为誉，嫁给我。”

“当然，亲爱的，从我们第一次在公园相遇的那天，答案就已经出现在我的心里了。那些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无论是家族，还是灾难，亦或者是那场故意的死亡，都会成为我们爱情的纪念。”

红色的幕布缓缓拉下，欢乐的爵士音乐响起，台下的观众开始起身鼓掌，不绝于耳的掌声充斥着整个大厅，随着演员们谢幕结束，整场剧也迎来的终点，观众们开始有序离场，其中也包括不知。

不知是最后一位离开大厅的观众，倒不是期待和演员互动，而是为了她面前这位靠着舱壁的男人。

“舞台剧好看吗？”楠向着不知挥挥手，衣服上还贴着儿童贴纸，他说：“刚刚那些乘客都对这次的剧情赞不绝口。”

不知没有和男人搭话，反而把身上的外套递过去，等楠接过外套，再把它放在自己横在身前的手腕上，才说：“好心人甲板洗完了？大忙人还会对上演的舞台剧感兴趣？”

“我可不想拒绝你，但是阿大一个人打扫污渍看起来真的很可怜呢，毕竟那些蓝绿色的海藻已经入侵邮轮有几天了。”楠笑笑，继续说：“即使是可可欠那样的弟控都已经累瘫下了，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你要去看看成效吗？”

不知微微眯着眼看向显露出完美笑容的楠，心中莫名的不服气让她一时间不想回话，甚至还想赶人继续去打扫卫生，不过最后还是说道：“幸苦了大忙人，希望你下次可以好好休息，然后好心的……观赏一下舞台剧。好了，现在海藻大部分还在二层吗？”不知拍拍楠的肩膀，然后直接往前走。楠随后跟上，不过只是跟在不知的后面，好声好气地说：“是的，虽然阿大还在不断地洗刷着海藻，不过它们似乎进化了，正在以更加疯狂的方式繁殖呢。”

“明白了。但是，楠，船上没有其他的船员了吗？”不知走上楼梯，刚想要把扶手却发现扶手上面已经生长了不少的海藻，只好把手举着，说：“冷了，把外套给我。”

“我还以为你要亲身帮助船上仅有一位的船员打扫卫生。”楠把外套递给不知，她没有回话，穿好外套之后便继续上楼，楠默默跟着对方慢慢走上二楼，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上回荡，不久之后扫帚洗刷甲板的声音，还有人用软糯的声线轻声哼歌的回响，像是幼年的塞壬，用着自己如同幼猫的声线唱着余音绕梁的童谣，让人沉溺在温暖的梦境中，宛如回到了永远平和且充满着阳光的小镇，唤醒心中最美好的童年回忆。

“阿大是不是唱歌很好听？”看着停下脚步在欣赏歌曲的不知，楠问道。“嗯……但是总感觉，有种很孤独的感觉。走，帮忙去。”

不远处阿大正拿着比自己高三个头的拖把拖着蓝绿色的地板，脸上不知道在哪里蹭了点脏东西，他的身边有好几个金属水桶，不少水桶被从内部长出的海藻吞噬了半边外部，在他附近的甲板与舱壁上全部被蓝绿色的海藻覆盖，还时不时蠕动一下，随后继续往四周蔓延，把地上打扫得差不多，也可以说是海藻自己主动附着到拖把上后，阿大便拿出水还算干净的水桶里的抹布，开始擦舱壁，或许是余光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两人，阿大立刻转过头向他们打招呼，说：“啊，不知小姐和楠先生！很抱歉这里还没有打扫完，如果要去餐厅的话请换一条路。”

“没事，楠是来帮忙的，阿大，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餐厅吃宵夜？”不知摸摸阿大的头，另一手把楠拉到阿大身边，笑着问。“可是这是船长交给阿大的任务，不能麻烦楠先生……”阿大看向一旁的楠，又看向舱壁上的海藻。“楠是自愿的，对吧？”不知转头向楠挑眉，楠笑着点点头，很自然的弯腰拿过阿大手上的抹布，不知继续说：“而且船员要听乘客的要求，现在我需要一位船员陪我去餐厅吃宵夜。”“那……谢谢楠先生，阿大要陪不知小姐吃宵夜了。”阿大和楠挥手，随后牵着不知小姐的手走向反方向。

楠也向两人挥手，随后伸个懒腰，自言自语道：“看来又要回到独自一个人的打扫时间了——真亏阿大能坚持打扫五天，糟了，蔓延开来了！”

舞台散场后的邮轮没有多少人还在内部游荡，大多数人在最后的节目结束后回到了客房休息，只有少数人或是到甲板上吹海风，或是尝试去寻找船长所说的秘密通道，或是跑到限时供应的夜晚食堂吃点东西，再不行邮轮的顶部还有一家全天开放的酒吧和歌厅，都是消遣时间的好去处。

“不知小姐喜欢吃什么？”走向餐厅的路上，阿大突然问道。

“我？我想想……水母？”不知看向夜空中的大海，在黑色的笼罩下，海面上只有晃悠着的银色月光。

“那阿大下次叫后厨的小伙伴多做点小水母，这是普通的乘客满意度调查。”阿大笑着点点头，很快就和不知小姐下了楼梯，走向夜晚食堂，两侧的电灯照亮了昏暗的过道，食堂的大门紧闭，沉寂充满了整个过道。“我们船上除了你还有其他船员？”“是的，大家都是阿大的好朋友！”

不知本想继续问下去，然而迎面而来的海腥味让她首先停下脚步，她把外套脱下，阿大伸手接过不知小姐的外套，把它折好，随后听到不知小姐说：“警惕点，我等下去强行打开大门，要是出了什么事立刻跑回去找楠和船长，然后通知大家。”

还没等阿大回复，不知小姐先一步冲了出去，借着力度一脚踹开了大门，裙摆被大大撑起，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半圆弧度，巨大的响声过后，不知立刻摆出备战的姿态，餐厅灯火通明，在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才放下戒备让阿大过来。“穿了安全裤的。”看着欲言又止的阿大，不知说道。

“不知小姐发现了什么吗？”阿大立刻跑过来，问道，他特意围着不知小姐转圈尝试去发现有什么不同，餐厅没有变化，灯依旧在正常的运转，餐具被整齐的放在饭桌上，窗户被红色的窗帘全部盖住，屋子内十分整洁，椅子都整整齐齐的放在桌边，没有动过的痕迹，只是盛放食物的盘子十分的干净，没有任何顾客，还有时不时传来的海腥味，和诡异的气氛，没有发现异常后，他说：“那阿大去锁门，防止有其他乘客进来。”得到不知小姐的认可后，阿大把外套放在附近的椅子背上便去锁门，而不知小姐则在附近漫步巡视。

夜晚餐厅的门是手动门，由于不知小姐的巨大推力，两扇门已经完全和墙壁贴在一起，阿大先是抓住一边的门，再去抓另一边，在它们很靠近的时候一边一个往外推，这个时候门的背面才会显现出来。蓝绿色的海藻正享受着完全占有门背的快乐，就像是它们本就生长在这里，还在不断的蠕动，有不少荧黄色的斑点像是重物被激起后再次落入水中的水滴引起的波点，突然出现又消失，或许是发现自己的栖息之地被人发现，海藻瞬间变为淡蓝的荧光色调，向着打扰平静的人袭来。

突兀的水声很快引起了不知的注意，她立刻转头看向阿大的方向，随即用最快的速度伸出手抓住向后倾的阿大，把他塞进自己的怀里，而原先的位置已经被海藻砸出一个大坑，溅出不少荧光色的液体，被沾染到的物体立刻变为海藻，和主体融合在一起。

“阿大，没事吧？不会给吓傻了？”看着没有反应的阿大，不知暗道不妙，面前的海藻再次袭来，不知只好抱着阿大往海藻没有出现的地方躲闪。“果然穿裙子还是很麻烦。”随着海藻不断的攻击，大部分的家具被海藻同化，剩下的空间已经不足以让不知去躲避海藻，不过阿大还在发呆，四下无人，似乎只有强行突破一条路可走。

正在犹豫间，海藻聚成一张手，向着两人袭来，一次同时，游轮突然剧烈晃动，不知因为莫名的晃动踩到裙摆而摔在地上，怀里的阿大也摔在地上，阿大像是这会才回神，他立刻起身，拉住不知小姐，说：“不知小姐，是守卫来了！快跑！阿大要去通知船长！”不知小姐顺着阿大的拉力起身，虽然大部分还是靠自己的力气，也就在起身望向看起来是晕厥过去而正在呕吐的海藻的时候，她发现了被吐出来几具白骨、几套完好无损衣服和家具的部件，其中一套是船长的服装，在餐厅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我觉得不用通知船长……先离开，我去找楠，你去疏离人群。”

“好的！”

趁着海藻还在把失物重返现场时，不知小姐拉着阿大再一次暴力冲破大门，阿大先跑去一楼的客房通知乘客，不知跑上楼去找可能还在打扫的楠，如果他没有摸鱼离开的话。

不知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本该立刻转身上楼的不知余光瞥到了海面上不一样的风景：海面依旧倒映着黑色的天空，但是明晃晃的银色月光已经消失，转而是几道高高涌起的海浪，它们围住了整个邮轮，在漆黑的夜里散发出荧光，像极了海藻的色彩，海浪静止在原地，像是在等待着谁，又像是在等待命令。这时一楼的乘客从楼梯上来，不知拍拍自己的脸颊，立刻上楼，然而震动再次袭来，不知的身后传来了不少乘客的叫声。

“……海浪！海浪跑过来了！”

不知立刻起身，提起裙子跑向楠应该在的地方，她看到二楼几乎要被荧光的海藻吞噬，楠也向着她的方向袭来。

“楠！”

“通知大家上三楼！海浪来了！”

“什——知道了！还有，船长死了。”来不及多去思考，她听见大海翻涌的声音从二楼的深处逐渐放大，于是立刻转身准备和楠准备去调离人群。

“明白了。” 不过在楼梯口处，楠停下来并且拦住了想要跑去甲板的不知，说：“但我可不想一位穿着正式晚礼服的美丽女士拖着她的华丽裙摆上下奔波，你先去三楼甲板等待着即将上来的人群，我和阿大去通知别人，不允许拒绝，这就样了，拜。”说罢人就离开了，不知摇摇头，冲上三楼，大声叫醒了睡觉着的乘客，并把他们聚集在三楼的花园里，在人们的惊呼声与交谈声中，不知再次看向海面。

大海不再平静与祥和，海浪像是准备待续的士兵，等待着冲垮这艘邮轮，今夜平静无风，但是内心波涛汹涌。不知闭上眼，深呼吸，再次睁眼看向天空，月亮仍在，却像是局外人。

“他们是大海的守护者，

为了无尽之海消除一切的隐患，

他们本是背叛者，

但英勇和反抗成为了盔甲，

这才是大海的士兵。”

可可欠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不知看向一旁被人围着的可可欠，手中的瑞普斯克女士正散发着光芒，可可欠口中念念有词。

她还能看到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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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