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者之海 第23章 夜曲

“月色染上树梢，

儿时的记忆染上心头，

知道背负他的血脉，

想要夺取父亲的目光，

等待心底真正的呼唤。”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夜幕之下，游轮安静的在海面上缓缓行驶，银色的圆月倒映在海面，晃晃悠悠的浪波轻轻打散完整的月亮，亮晶晶的海面似乎是引导游轮前行的灯光。一部分乘客眠于在这条安稳的路上，唯一的船员穿梭在游轮内，用稚嫩的童声唱着那位女士曾经给他唱过的摇篮曲，希望能让乘客们睡的更香甜。

船员幻想着梦境美好，一蹦一跳的靠近大厅，嘴里流露出愈发流畅的歌曲：“不要害怕从海底而来的嘶吼，不用恐惧浮出海面的巨大生物，你听，海浪轻轻拍击海岸，大船安全地行驶在安静的海上，我会保护——”

“够了！该死的，不要再唱了！这样能让现在的情况变好吗？”突然的拍桌声从大厅传来，阿大歪头，不解地看向一脸愤怒的乘客，询问道：“阿大有做错什么吗？不要生气，告诉阿大好不好？阿大都会改的，阿大保证。”

乘客怒气丝毫未减，怒不可遏地骂道：“别装的小屁孩的样子，真以为自己可爱了。能不能为现状考虑？你是不是船员？是的话就快解决问题，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看了就烦，知不知道我们都快没有吃的了！怎么不让这艘船停下，去别的地方找点吃的！”

本就紧张的气氛在乘客的发泄之下似乎有所缓解，有些乘客们投来目光，似乎是在期待着唯一的小船员的回答。眼前的小孩子眨眨眼，想了一会认真反驳道：“船长和阿大说过，到达目的地之前，哪都不能去。船长的话对于阿大来说是最重要的！”

火冒三丈的乘客瞬间站起，不过一边的女人抓住他的手臂，叹气道：“他们试过了，不管怎么威胁他都不让船停，也就他知道船长室在哪……算了吧。”女人拍拍乘客的肩膀，乘客没有半点听劝的意思，嚷道：“那就打他啊！他总知道痛吧，别当他是个小孩。”说罢，他便打算动手。

不过阿大对此毫无反抗的意思，还很负责地说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如果害怕的话，阿大可以带你们去房间里睡觉，大厅里没有舒适的床，会休息的不开心的。”他的表情永远都是纯真的笑容，用最童趣的目光对待船上所有人，毫不在意乘客们对自己的态度是好是坏。

乘客见阿大一副妥协的意思，拍开女人的手，撸起袖子走向开心劝乘客们睡温暖大床的船员。

或许还是对孩子样貌的阿大心存善意，他边走边下达最后的指令：“船上出现了怪物，可以让自己看到人陷入沉睡，船长被它吃掉，它在威胁大家的生命！就连可可欠大师和不知小姐也因怪物陷入沉睡，食物紧缺，如果你还有心做一个对乘客们好的船员，要是你还念在大师对你的好意，就让我们把船停下，不然……我就揍你了。”

“可是……可是……”阿大有些手足无措，他把一只手放在口袋里摸索，还是认真的回答道，“船长不允许阿大打开船长室，阿大绝对不会——哎哟！”紧接着吃痛声的不是孩童的哭泣声，他哽咽着继续回答，“阿大……不、不会……呜！”

乘客不断敲打阿大的头，试图用疼痛打开船员的嘴，轻轻的哭泣声传到附近人的耳朵里。人们没有选择帮助小船员，也许是在此情况下的确保存秘密的人更加过分。

一次又一次的吃痛声积攒到一定程度，有些乘客对于持续不断的童声于心不忍，轻声说道：“实在不行，我们把那些熟睡的人吃了？”

闻言，一直坐在边缘位置上观察闹剧的男人微微抬起头，他正反复阅读着由阿大递给不知的信件，信封简约大气，内容也言简意赅：解开倾泻家万相百态的融合状态。

随后，他起身，走过或是低下头或是转移视线的围观者，适时劝阻道：“好了，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嘛，唯一的船员态度这么坚硬，说不出什么的吧，再说还是个小孩子呢。”话锋一转，他又说，“但是吃人嘛，可是会被诅咒的呢。”他微微眯眼，用黄色的瞳孔威胁提出建议的人，“要是丢失性命，那可真是遗憾，就算是我呢，也救不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乘客们议论纷纷，楠却把目光放在人群深处的鹿火身上。有些呆滞的男人并没有和之前一样争抢显胜，反而静静藏在人身后，在意识到楠的视线后，他转过头，挥挥手，用口型说道：“你听，怪物来了。”

猛地一沉，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钻入耳朵，恐惧也随之入侵大脑，神经迫切地告诉身体逃跑，几乎所有人在顷刻间接收到信号，奔向独一扇的出口。人潮混乱的跑向出口，簇拥着，拥挤着，人们前胸紧贴前人的后背，有任何的缝隙都会被衣服和□□侵占，恐惧挤走了对安全的需求，生存成为行动的主要大头，人们奋不顾身的把自己挤出大门，似乎得救近在眼前。

“大家、不要挤，会出事的——”阿大积极的走在人群前列，奋力地指挥这人群，可惜人们似乎不爱听他的话，自顾自地拥挤，几次差点把阿大挤入人群之中。阿大倔强地想要提醒乘客们不要陷入危机，可惜他稚嫩的声音瞬间淹没在乘客们的推搡声里，他在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传入乘客们的耳朵里，他看到有些乘客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为此不惜和几位乘客说出了他认为粗鲁的话。

“阿大不允许你再往前走了！”阿大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阿大要生气了！真的！”

乘客们无法和小船员的担心共情，只是自顾自地往前推，以便更快的逃出大厅。楠也身陷人群，不过是为了把阿大从乘客们里拉出来，要知道这位兢兢业业的小船员只到成年人的一半高。

鹿火看了一眼自己假装喝了一个多小时的可可牛奶，还是决定问道：“混蛋，你到底在尝试什么？那个柜子里，你的选择是什么能让你这么做？”

楠没有正面回答鹿火，他拉住不停想要维护安全的阿大，敷衍地回答道：“我一直在做我觉得能成功的事，小孩子别想太多，我说的就是你，小混蛋的弟弟。”楠早已习惯鹿火对自己的称呼，开过玩笑之后又严肃地说，“古籍上写成王的人是活下来的人，或者是……有人被大海取消了资格，我已经做好准备。”

鹿火沉默了几秒，试探道：“倾泻家的姑娘不是还告诉你另一条——”

“违背自己的愿望这种事，我尽量不会让它实现。”楠说。鹿火似乎是知道自己拗不过楠，开始假装毫不在意的样子，又假装不经意的说道：“想要被取消资格，你打算伤害大海？小混蛋，你真的相信她说的？”鹿火夹高声线，搞怪似的模仿道，“‘船员就是大海的子嗣，和我一样！’你也不看看她得瑟的样子。”

“可是她救——不，她让父亲失败了。”

楠没有看向鹿火，可是他的声音十分坚定，似乎说话之时，过去发生的事件又一次清晰的展现在眼前。坚定过后是突然出现的尖叫声，仿佛看到了令人恐惧的怪物，危险涌上心头，尝试用拥有巨大穿透力的声音掩盖更大的害怕，甚至可以呼唤他人的帮助。

“救命！有海怪！往回走！往回走！”

“不要再往外面挤！有怪物啊！”

“别挤！要摔到了！”“救命！”

人潮开始对冲，被夹在中间的人们表情痛苦，用最大的声音警告周围人自己的窒息感，不过两拨人都没有听见自中间传来的叫喊，都凭借着求生的**往用力前推。两股力量不相上下，而几乎僵持在原地的人群像是被牢牢压实的花瓣，柔软的花瓣被大量有重量的同类积压变直。

“他们会挤在一起，形成踩踏事故的。”鹿火好心的提醒道，“不在意吗？小混蛋？”

“我的计划里不需要他们的参与。”楠转头看向鹿火，“你也是，父亲最后阶段没有成功夺取你的灵魂和躯体，又怕水，为什么跟来？”楠又道，“还有，说话好听点，我的好弟弟。”鹿火翻了个白眼，说：“注意点，小混蛋，它们要来了。”语闭，他起身，踢飞椅子，结实的椅子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砸向正好成功突破人群的海怪。

准确来说不是突破，怪物从重重叠加的人堆的缝隙中渗出，海怪汲取最先摔倒的人们身上的痛苦，被层层压住而诞生的绝望的窒息塑造了它的躯体；它吸收不断往上叠加的人层的恐惧，面对意识离去和见证他人死亡的惶恐聚集了它的声音与意识；它招揽被紧紧夹在尸体中间的人们的失魂落魄，扭曲的表情形成它的生存的意义。

新诞生的怪物湿漉漉的蠕动在地板上，粘稠的黑水不断从身上滴落。怪物很快就寻到了它的目标——云淡风轻的楠。楠正紧紧抓住不安分的阿大，两件近乎一模一样的青蓝色长外套在它的眼前轻轻晃动，挑动了它的**。

“小心！”鹿火立马赶上前去想要护住楠，不过他明显低估了楠的应对能力，他的兄长利落地从口袋里拿出小炸药，在确保不会波及到自己和阿大分范围内成功的使怪物暂时瘫痪。“保护好自己吧，别忘了我教给你的东西哦，鹿火。”

楠回头，朝鹿火的方向扔去炸药，在空中绽放反应的炸药将鹿火和袭来的分裂而成怪物炸飞，随后立刻转身准备用手暂时抵挡住攻击。只不过袭来的并不是意料之中的怪物，而是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金属巨门——被记载于书籍上的、已经死去的、最古老的秘密。

他不敢相信眼前突然浮现的巨门，按理来说这里容不下如此巨大且又精致的大门，花纹独特，仿佛雕刻着在大海每时每刻发生的故事，是海怪们的诞生与分类，是种族之间的爱恨情仇，是人与大海之间自由的支配与被支配的历史，是几百年来王位的争夺战，是一切开源的源头，甚至是他完全没有见过的、神秘莫测的浮雕和文字。

紧接着，莫名的疼痛迫使楠松开了紧握阿大手腕的手，他无暇顾及门上还有如何花样，也无暇继续怀疑大门存在的合理性，因为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黑暗席卷视线。意识瞬间崩断，几秒前看到的所有信息归于虚无，隐隐约约的锁链声嵌入耳朵接收的信号，十足的痛觉与束缚感仿佛将他带入门后的最深处。

在苏醒的前夕，恍惚间听到谁人痴迷的吟诵。

“在被照耀的灰尘前，

我们为失去之物祈祷，

为丢失的命运寻找黎明，

赌上情感与梦想，

在你的世界中与你归于旅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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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