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者 第32章 第 32 章

林昭有一种直觉，如果肖晨都被柯鸿飞控制，第五区就真的完蛋了。

想到这儿，她几乎没什么犹豫地用力折断自己的手骨，骨头碎裂发出轻微的咔咔响声，那些丧尸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异样，他们缓慢地看过来。林昭疼的冒出冷汗，但还是竭力控制着不发出声音，缓慢而用力地从绳子里慢慢挣脱双手。

但窗外的肖晨已经离这栋楼越来越近，近到从林昭这个视角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没有时间了。

林昭计算着丧尸和自己的距离，她猛地用力将手从紧缚的尼龙绳子里抽出已经变形的手，手背立刻被粗糙的绳子刮下一层皮肉。

她的双手终于自由，来不惜喘息，便立刻屏息凝神去解脚腕上的绳子，虽然手骨已经被折断，但还有几根手指能使得上力。在飙升的肾上腺素作用下，林昭三下五除二便解开绳子，但手背上的血淋漓地滴落在地上，刺激了周围丧尸的神经。

一只护士丧尸眼球暴突，里面的红色线虫疯狂蠕动着，她身体蓦然抽动两下，接着大张开嘴，朝林昭猛地冲过来。

但林昭的反应比她更快，她一边跳下床躲过攻击，一边将绳子在床头系了个死结，然后拽着绳子的一端，撑着桌子跳到隔壁病床前，双手抱起上面的少年，又踩着病床助跑两下，侧身猛地朝窗户撞过去。

玻璃爆裂，她一手抓着绳子，另一手抱着少年细瘦的腰，绳子瞬间绷紧，林昭胳膊青筋暴起，双手鲜血淋漓，悬挂在高空当中。

而窗户边则挤满了要来抓她的丧尸，还有几个已经被挤了下来，坠到了楼下。

林昭低头向下看，不禁庆幸自己怕这楼太高把这少年摔死准备了绳子，这楼倒是不高，就是……下面挤满了呆滞游荡的丧尸。

从窗户上掉下去的丧尸搞出了大动静，立刻引起下面的骚乱来，他们不断朝林昭的脚下涌过来，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来不及考虑自己的现状，林昭立刻去搜寻肖晨的身影，生怕她已经羊入虎口。幸好，在挤挤挨挨的腐烂躯体当中，她很快就定位到了一身黑衣的肖晨，而肖晨也抬头，看见了她。

林昭一开始并不能确定自己怀中的这个少年就是肖曦，但看见肖晨紧张到瞳孔微微放大之后，她便放心了。

能让她这么担心的人肯定不是自己。

还没来得及交换一下信息，又一只戴着眼镜的医生丧尸在窗户上爬了出来，看见下面的林昭，他便两手前伸纵身扑来，随着肖晨惊呼一声，林昭立刻荡起绳子想要避过，但还是被抓了一把，四道血淋淋的抓痕立刻浮现在她白皙的手臂上，林昭吃痛，手臂一松，朝下坠去。

见这情形，肖晨机械双腿加压，猛然跳起，她一手揽过昏睡的肖曦，另一只手提着林昭的后脖颈，抡起手臂把她扔到了丧尸没那么聚集的远处。

林昭就地翻滚两圈，捂着手臂堪堪站稳，肖晨也落到了她的身边。

霎时间，所有的丧尸一齐看向了他们，成千上万空洞的目光让人毛骨悚然。

肖晨蹙眉：“他发现了。”

她指的是柯鸿飞。

林昭知道，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这所园区的所有监控，甚至所有丧尸的眼睛，都是柯鸿飞的眼睛，越狱被他发现，只会早不会晚。她耸肩：“有没有武器？给我一把枪也行，一起出去。”

肖晨从善如流地掀开裤腿，把绑在脚腕的手枪抽出来递给她。

林昭咋舌，看起来她也不像是要束手就擒的样子。

盯着监控的柯鸿飞眉头突突直跳，他之前总是觉得自己不太能感受人类愤怒的情绪，但这次好像有些体会了。方才他闭上眼睛，是在回溯蒙飞的记忆，他已经知道，他和蒙飞都被一个双面人给骗了，那个人截断了他们的联系，在蒙飞那里装作他，在他这里装作蒙飞，让他们两个互相猜疑，以至于让蒙久久滞留第五区，露出马脚，差点坏了覆灭第五区的大事。

他想从蒙飞的记忆里找些蛛丝马迹，可前后不过几分钟，林昭就给他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他扯唇想笑，却笑不出来，便闭上了眼睛，他的意识在虫脑构成的网络中游荡，在众多的大脑中选择了距离肖晨最近的那个。

他猛然睁开眼，眼前是抱着肖曦的肖晨，他缓缓开口，发出的是个喑哑的女声：“肖晨，你跑不了的，第五区都在我的掌控之下，如果想让肖曦活命，你最好听我的安排。”

“别听他的！你进去就更没办法保护肖曦了！”林昭低声道。

“放心，我不是傻子。”肖晨说完，又解下了自己的腰带，从里侧扣出几个胶囊炸弹，她猛地扬手，将炸弹扔进了丧尸堆里，对着林昭大吼，“跑！”

随着她按下引爆器，“嘭！”“嘭！”“嘭！”的爆炸声接连不断地在他们身后响起。

林昭竭尽全力地跑着，可耳中还是响起了嗡鸣，不断被爆炸扬起的碎肉落到她们的身上，身后的丧尸也在柯鸿飞气急败坏的指示下朝着他们猛冲过来，林昭觉得自己像被追杀的狗一样。

“这么多炸药！你之前的计划不会是和柯鸿飞同归于尽了吧？！！”林昭大吼，转身射爆两个丧尸的头，和他们尽量拉开了距离。

肖晨有机械双腿加持，跑的比林昭快，但她要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植物人，还要在前面开路，两个人堪堪持平：“别废话！先甩开这些丧尸再说！”

可丧尸却像是越杀越多了，林昭低估了他们旺盛的“生命力”，她这次亲眼看见，即使只剩下了一条碎掉的胳膊，那蠕动的铁线虫也能控制着那胳膊上的手指朝他们跑过来，手枪更是没什么作用了，只能靠冲击力延缓他们的攻势罢了。

丧尸的包围圈越来越小，林昭和肖晨背靠着背，已经看不见外面是什么光景。

手枪里的子弹已经被打完，肖晨的机械手已经露出了里面隐藏的利刃——上次和蒙飞交手过后，她便让研究院改造了自己的机械手，变成了更有攻击性的刀——上面全是血和碎肉。

林昭赤手空拳，又一只丧尸冲了过来，她用枪托锤烂了丧尸的脑袋，朝肖晨大喊：“你的队员！什么时候过来！他们难道是瞎子吗！”

话音刚落，天上“哗啦”泼下来刺鼻的液体，林昭抬头看，只见元烬站在飞车上，两手端着备用油箱朝着林昭和肖晨周围倒了一圈。接着谈甜驾驶的粉红机甲抬起手臂，霎时间里面喷出蓝色的高温火焰来，火舌遇到汽油瞬间暴涨，形成了一道火焰屏障，将林昭和肖晨保护在了里面。

丧尸的脚步终于停滞了。

元烬扔掉汽油桶，从车窗钻了进去，又探出头来，扔下了一根绳子，接着，那粉红机甲腹部也开了口，也落下一根绳子，林昭随便选了一条，在自己手臂上缠了好几道，又拽了拽示意上面的人，接着她便腾空而起了。

元烬拽着绳子把她拉到了车窗前，这还是两人自上次在卡车车底狭路相逢之后第一次见面。

林昭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胳膊上鲜血淋漓地，元烬看见了，微微蹙起眉头，伸出手让她借力。林昭握住她的手，鱼一样钻进了车里，她要爬到后排，不得不和元烬贴脸而过，在那一瞬间，她看见元烬好像蹙起了眉头。

啧，她又这么招人讨厌么？

等真的躺在车后座，才真正放松下来，她没话找话：“嚯！你们这车座还是真皮的呢！真拉风啊！”

显然，没人想和她开展无聊的对话。

林昭默默闭嘴，她朝车窗外看去，见粉色机甲上只站着肖晨一人，肖曦已经被她塞进了驾驶舱了。幸亏谈甜和肖曦的个头都不大，驾驶舱容纳他们两个也并不显得很拥挤。

开车的裴熊也透过车窗看肖晨，他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但看见肖晨的脸色发白，他也立刻紧张起来：“老大……怎么了？”

肖晨的目光盯着身后的某处，车上的几人也透过后视镜向后看去，顿时神色震悚。

只见那些丧尸如奔涌的江水一样，前赴后继地向他们追过来，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甚至越滚越……诡异。

前面的丧尸被后面的尸群吞噬，他们在铁线虫的控制下，被挤压折断又重组，慢慢地组成骨骼和肌理，那一座小山般的腐肉，竟慢慢的站了起来，像一个巨人，立于荒凉的原野之上！

无数尸体组成的丧尸巨人抬头，深深凹进去的眼窝看向了他们，他挥动手臂，奔跑起来。

他的嘴一张一合，一颗人头组成了他的悬雍垂，随着他说话而轻轻晃动。

“肖晨，你不要逼我……如果你站在我这边，我可以赦免你，让你和我一同主宰第五区。”

“林昭，你不是对黑神教很感兴趣么，我可以帮你入教。”

声音不似人声，如鼓一般重重敲击着人的耳膜。

显然，柯鸿飞好似很忌惮他们两个。

肖晨的头发被狂风吹散，胡乱翻飞，有时会遮住她的脸，她的嘴唇紧紧抿着。

情况急转直下，裴熊低头去看飞车的燃油表，只剩20%，而备用油箱，刚才已经全数洒到了丧尸身上了。

他立刻朝肖晨汇报这件事情：“老大，燃油即将耗尽，我们到不了南区！”

肖晨沉吟片刻，便下了命令，她让谈甜带着肖曦立刻回南区，将丧尸巨人的消息告诉警署，让他们立刻进入战备状态。

西区和东区还不清楚状况，南区可能是活人最多的地方了。谈甜一开始还不想抛下他们自己离开，肖晨又沉着脸重复一遍，她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接着肖晨钻进飞车里，她深吸一口气：“掉头，吸引巨人的注意，既然柯鸿飞的目标是我们两个，那就用我们当靶子，尽量拖延他的时间。”

林昭方才一直没有插话，现在终于摸清了状况，她道：“丧尸数量实在太多，不光能够传染，甚至还能组合成这种大型怪物，我们拖不了多长时间，不如直接疏散群众，直接放弃第五区。”

肖晨揉了揉眉心，她加快语速：“你以为我没想过吗？柯鸿飞有区长的权限，他让莉莉丝开启了隔离防御系统，整个第五区都被封闭了，成了一个进不来也出不去的牢笼，听我的，先拖延住这个巨人，为南区争取一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