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游乐园一直逛到下午。
中途,他们遇到了一台大头贴机器,连淮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个机器居然还在。
林成岸没拍过大头贴,面对花花绿绿的镜头难得局促,反而是一向不会拍照的连淮,什么稀奇古怪的动作表情都摆的很自然,引得林成岸笑出了声。
“你别笑啊,大头贴就是这样拍的!”说完还摆出了一些非主流的忧郁姿势,逗得林成岸忍俊不禁。
拿到大头贴成品后,连淮笑得前仰后合,几乎直不起腰来,他们打印了双份,一人手里留了一份。
乐园里大部分都是年纪大或者年纪小的游客,连淮让路人帮他们拍了几张合影,虽然照片的效果参差不齐,但奈何两人长得好,在破旧的乐园背景下,竟显得格外般配,仿佛真是一对来约会的情侣。
晚饭时,他们又吃了一顿难吃的套餐。连淮一边嚼着干巴巴的汉堡,一边故作神秘地说:“晚上8点会有烟花秀哦!”
虽然不是什么很壮观的烟花,但乐园要拆了,这辈子也就这一次了。
两人在乐园小摊上买了两个烤红薯,售价很贵,捧在手里像金土豆似的,晚秋的夜里凉意渐浓,他们捧着香喷喷的烤红薯,心里还挺热乎的。
到了晚上,乐园里人不多,但都集中在广场等着看烟花,他们选了个长椅坐下,边吃边等。
“那年校庆晚上是不是也放烟花来着。”连淮突然说。
林成岸转头看了眼连淮,眼神晦暗不明。
“我都忘了,那烟花大吗。”
林成岸依旧没有回话,半天没得到回应,连淮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他。
“我也不记得了。”林成岸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嗷……”连淮应了一声,心里却突然一怔,想起了一件几乎被他遗忘的事情。
校庆那天,同班的一个男同学神秘兮兮地告诉他,知道一个绝佳的观赏烟花的位置,人还少,连淮当时没多想,就跟着一起去了。
然后收获了人生第一个男生的表白。
他那时根本不懂,只觉得男生哪能和男生在一起,于是直接拒绝了对方,他还记得,那个男生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情绪也很低落。
后来烟花炸开,两人都无心欣赏。
砰!
烟花突然在夜空中绽放,绚烂的光芒照亮了整个乐园,两人同时抬头,没想到这烟花让他们感到意外。
它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撒在空中,蓝色,红色,绿色,又仿佛流星划过,在连淮眼前留下一道道金色的轨迹。
林成岸转头,看着被五彩的光照耀着的人,他的眉眼弯弯,小巧的下巴埋在围巾里,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点点星光,仿佛一切的美好都覆盖在他的身上。
这是比烟花还美好的存在。
林成岸的心随着烟花的爆破声剧烈跳动,他默默地看着连淮,眼中满是深情。
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连淮此刻完全沉浸在烟花的绚烂中,突然感到手心一热。他愣了一下,回头看去,正好撞进林成岸那双感情浓烈的眼睛。
他心头颤了一下,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分不清是错觉还是烟花传递过来的假象,不然林成岸看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深情。
手再度被握紧,手指微潮,手心发烫,连淮的心咚咚跳了起来,耳尖不自觉地红了,两人默默对视,连淮率先撇过头,假装专注地看着烟花,黑夜中一阵银光闪闪的瀑布洒了下来。
随着最后一声响,天空只剩寥寥烟雾,消失在黑暗中,天空重新变得安静,好似庆典结束。
乐园的喇叭声刺耳地响起,提醒着游客们园区即将关闭,请大家不要拥挤。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嘈杂中却听到不稳的心跳和呼吸声,分不清是谁的。
过了会儿,林成岸牵着连淮随人群往出口走去,出口就在不远处,但连淮却觉得这一路格外漫长。
闭园前的乐园出口处人群聚集,有些拥挤,林成岸的手握得更紧了。
只是怕被挤散,连淮对自己这么说着,他心里已经乱成一团,不然也无法解释,他为什么没有甩开对方的手。
他脸很烫,可能会很红,不过还好没人发现,他看着前方林成岸的背影心里很乱,脑袋也很晕。
走出大门,人群逐渐散去,一阵凉风吹来,把连淮吹醒了,他的手动了动,才发现林成岸握得那么紧。他挣扎了两下,林成岸才松开了手。
林成岸回头看他,两人静静相望,谁都没有说话,连淮却从林成岸的眼中看到了一瞬的失落和委屈,
回到家后,连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今天的林成岸——他开心的样子,放松的样子,夕阳下的侧颜,手掌心的温度,还有最后那个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连淮的心里乱成一团,思绪纷飞。
人在什么情况下会牵手呢,或者,林成岸为什么要牵他的手呢。
连淮很努力的想。
他们是假情侣,在没有任何镜头的情况下,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连淮努力地思考着,他认为,牵手和拥抱不同,拥抱可以蕴含许多情感——友情、亲情、爱情,但牵手,尤其是两个性向相同且单身的男人牵手,似乎有着更深的意味。
“啊啊啊!”连淮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蝉蛹,埋在枕头里大叫,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脑子里全是林成岸的影子,最后,他生生熬到凌晨三点才睡着
困意涌上的前一秒,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坐了起来,拿起手机,发现林成岸竟没发来任何消息。
他们明明每天都会说晚安的。
疑惑,接着是委屈。
于是第二天,他顶着两眼乌青醒来了。
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手机,发现林成岸今天连早安也没有发,心里顿时慌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觉得焦躁不安,甚至有点想发脾气。
他认为是自己没睡好才这样,于是又闭上了眼睛,试图再睡个回笼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打开和林成岸的聊天对话框,上面还停留在昨天见面之前的聊天记录,他往上划了划,发现一直以来都是林成岸主动发早安晚安,自己却很少主动。
那要不要他主动发一次呢。
正这么想着,手指却抽筋似的,对着林成岸的头像按了两下。
你拍了拍林成岸。
连淮心一紧,下意识想按撤回,却又停住了。
要不就这样被对方发现好了。
没过一会儿,手机震了一下。
林成岸拍了拍你。
上一秒还皱眉头的连淮,这一秒就神经似的笑了起来。
【好运连连:不小心点到了】
然后又想了想,继续打字。
【好运连连:中午好】
【好运连连:兔兔吃饭.gif】
对面回的很快,估计也是刚下了课。
【林成岸:中午好】
【好运连连:我还没起床呢】
然后厚着脸皮又发。
【好运连连:我昨晚失眠了/委屈】
发完,他把手机一扣,钻到被子里,无端开始觉得害臊,等待对方回信的过程简直度秒如年,他开始好奇林成岸会发什么过来。
结果手机一震,林成岸破天荒的发来好长的语音,连淮点开,背景很嘈杂,可能是在食堂。
“怎么会?昨天不是到家挺早的吗,是不是太累了,都是因为玩了太多刺激性的项目,所以精神有点亢奋了,以后晚上还是早点休息,记得睡前不要看手机看视频,大脑兴奋会睡不着的。”
连淮听着对方沉稳的嗓音,伴着关心的话语,心里莫名涌起一丝甜蜜,但是半晌又情绪化的嘟起嘴,在键盘上敲打。
【好运连连:不是因为这个】
对面正在输入,不一会发来。
【林成岸:那是因为什么呢】
连淮的心砰砰直跳,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清了清嗓子,发去一条语音。
“还不是因为你没和我说晚安。”
他发完后自己听了一下,差点没把手机丢出去,脸一下烧红了,这是什么声音,什么语气,这还是连淮本人吗。
很明显的嗔怪的,撒娇式的语调,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奇怪的是,他根本不是故意的,好像是下意识的反应。
他简直一丝睡意也没了,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踩着拖鞋下地走了两圈,然后又把手机拿起来看,对方的名字却没有显示正在输入。
他一下子又瘫回到床上,立马开始后悔,要不撤回吧。
这时候手机震了一下。
他看到林成岸发来一条3秒的语音,心里紧张得不行,手指半天没点下去,最后,还是好奇心战胜了紧张。
他点开语音,林成岸温柔又宠溺的声音从话筒里流出。
“我错了,原谅我好吗?”
连淮的心猛地一颤,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他捂住脸,再一次躲进了被窝里。
自那天连淮被“哄”好后,他们又恢复了早安晚安的关系,甚至偶尔连淮还会主动发,他们继续在不见面的日子里分享着各自的生活,甚至比之前要热烈几倍。
这对吗?有时候连淮看着自己发过去的亲昵消息,也会敏感地觉得,自己似乎正行驶到一条陌生的道路上去了。
喜欢。
想到这里的连淮把自己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
他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个念头甩出脑海。但心里却开始发痒,仿佛有什么小苗苗要破土而出。
于是他开始认真工作,故意不去想林成岸,故意不频繁地发消息给对方,他想把大脑清空后仔细想想,但他发现那人根本不给他机会,没过几个小时,林成岸的影子又会跑到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爱情和友谊的界限是什么,他不敢问周业凡,怕被对方逗弄,于是只好偷偷搜索网络上的帖子,像一个懵懂的青春期少年,情窦初开。
但是大家的描述总是模棱两可,虚无缥缈。
或许只是友谊的蜜月期,他想,因为近期他们从搭档变成了朋友,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从不熟到熟,其中的过程是新鲜且充满分享欲的。
是不是因为最近和林成岸开始变得亲近,所以才会有那么多错觉,连淮无言地盯着林成岸的头像,心里默默地问自己。
对,一定是错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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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