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过去,路与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进行一些轻松的活动。
负责的项目也进入收尾阶段,路与每天掰着手指过日子,离职的时间越来越近,感觉自己最近上班的心情都轻快不少。
晚上八点,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路与接到老板打来的电话,说是项目出了问题需要处理,让他马上到公司一趟。
事出紧急,老板特意还让路与打车过去,车费报销。
抠门老板居然愿意报销车费,看来真的很急。
在平时,偶尔也会碰上这种被通知回去临时加班的情况,次数不多,不过每次都是要紧事,路与没觉得哪里不对,准备出门。
换好衣服走出房间,正好碰到在客厅喝水的萧长玄。
路与点头跟他打个招呼。
“你要出去?”萧长玄放下水杯,问了一句。
路与说要去公司一趟。
“我送你过去。”
大楼的古怪迟迟没有找到缘由,萧长玄的顾虑不无道理。
路与也深知这一点,“那麻烦你了。”
自从上一次黑气外溢之后,A城的魑魅魍魉好像蛰伏起来了,一夜之间,这座城市俨然“干净”了不少。
来到崇天大厦,楼上还是灯火通明,许多人还没结束打工的一天。
路与原本想自己上去,结果萧长玄说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段距离。
两人来到电梯门口,按下左边那一部,电梯很快降下来。
电梯内冷气很足,路与一进去就感受到冷空气落下来黏在皮肤上,凉嗖嗖的,顶灯打下来,可以清晰地看到手上起来的鸡皮疙瘩。
萧长玄按下五楼的按键,电梯门卡顿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声响,随后电梯缓缓上升。
五层楼的距离按理说不会用多久,但是电梯迟迟没有停下,还在不断地上升……
路与眸光一闪,终究还是来了。
路与转头与萧长玄四目相对,对方眸色微敛,深邃的眼神平静如水,显然早已有所察觉。
“你这上班路还挺长的。”萧长玄语气淡淡,仿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眼尾轻佻,表情似笑非笑的。
路与面露无奈,实在没心思接他故意逗弄的话茬。
大约有五分钟的样子,电梯才缓缓停住,两侧的门弹开,外面一片漆黑,和电梯里面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
路与和萧长玄等了一会,没有立马出去。
“咔嗒!”一声,电梯里的灯灭了。
四周寂静无声,黑暗连成一片,像是在无声催促他们出去。
萧长玄拿出一根红绳绑到路与手上,两个人并肩而行,一起走出电梯。
刚走一步,眼前景色忽变,一眨眼,他们出现在一条人来人往的长街上。
长街灯火辉煌,各种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酒肆茶楼人声鼎沸,空气中萦绕着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所有的建筑都是大片的冷白色,在暖黄灯光的辉映下,泛着莹润的柔和光晕,像一块块品相上佳的白玉雕刻而成。
街上的人都裹着白袍,没有整齐划一可言,也不求美观,每个人像是胡乱地将自己身体裹起来,再用一根绳子随便系上就算完事。
还有的人从头裹到脚,只露出两只眼睛。
除去古怪的穿衣风格,这里的人倒是热情洋溢,对于突然陌生的闯入者没有任何敌意,眼底尽是好奇和探究。
短短几分钟内,萧长玄和路与就收到了好几个人的邀请,邀请他们去家里做客。
他们被亲切地称呼为“远方的客人。”
这跟以往的幻境不一样,这些人看上去真的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会动,会说话,不像是被设定好的傀儡。
眼下看不出丁点端倪,路与和萧长玄打算随机应变,先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两个人婉拒了做客的邀请,询问这附近有没有旅馆之类的地方,既然他们是远方的客人,那这城中必然会有供异乡人落脚的地方。
果不其然,有人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建筑,告诉他们,那边有四五个旅馆可以入住,萧长玄礼貌地道声了谢,那人摆摆手表示不客气,还往他们怀里丢了两个红彤彤的水果,说是这的特产,让他们尝尝。
告别热情的人群,路与和萧长玄往旅馆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收到了不少东西。
等他们来到第一家旅馆时,两只手都满满当当的,全是各种吃食和小玩意。
这家的店主人是一个老妪,同样裹着一身白袍,路与进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柜台里面,低着头,手上在打磨东西。
旅馆的布局很像古时候的客栈,一楼是喝茶吃饭的地方,摆了好几张桌子,二楼才是休息的房间。
听到脚步声,老妪缓缓抬起头来,她虽头发花白,脸上都是岁月留下的沟壑,但是整个人看上去精神矍铄,一双眼睛明亮有神。
“请问有空房吗?”萧长玄开门见山,一只手撑在柜台上问。
老妪面无表情,拉开手边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放到台面上,并没有像那些人一样表现出很热情的态度。
给完钥匙后,她又重新低下头去弄手上的东西。
路与注意到她手上拿的一截白色的条状物体,有一根食指那么长,看上去有点像骨头,又不是。
“怎么收费?”萧长玄拾起台面上的钥匙,在手里摩挲了几下,钥匙的触感冰凉,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带着丝丝的寒气。
“不要钱,住够了就走吧。”苍老低沉的声音传来。
老妪头也不抬地回答,继续磨着手里的东西。
免费入住的旅馆。
这下倒是令人诧异了。
两个人走上楼,根据钥匙的编号来到一个房间门口,所有房间的门都大开着,看上去他们两个人是唯二入住的人。
房间内有两张床,并排着,看上去和酒店的双床房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这些床,桌子椅子全部都是白色的。
除了暖黄色的灯,其他东西都是纯白的,有一种他们住在白玉雕砌的玉房子里。
路与推开窗户,喧闹的街景映入眼帘。
萧长玄已经检查完房间里的各个地方,来到窗边跟他一起往外看。
“你说街上的那些是人还是鬼?”路与问。
萧长玄目光如炬,淡淡说道:“目前看来更像人多一点。”
“走吧,我们去打听点消息。”
“去哪?”
“当然哪里人多去哪里。”
他们下楼的时候,老妪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对于他们的进出漠不关心。
路与和萧长玄在街上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规模最大的白玉建筑前,白色的牌匾上面刻着玉骨茶楼。
整个茶楼是圆柱形的建筑,一共有三层,中间是中空的,抬头可以直接看到天空。
一楼走进去是一个宽阔的露天剧场,中间搭了一个大舞台,舞台四周是成排的桌椅,摆了一圈又一圈。
此时舞台上正演着某部舞台剧,舞台下几乎坐满了观众,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路与和萧长玄找到两个空位坐下,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见他们坐下来,眼微微神一亮。
“你们好。”男人一脸热情地向他们打招呼。
“你好,请问现在舞台上演的是什么?”路与朝他笑笑,礼貌地问道。
“你们是第一次过来吧?这是我们玉城最有名的剧,叫《寻风骨》,在我们这里很受欢迎的。”年轻男人兴致勃勃地说道。
路与:“能给我们简单介绍一下大概的剧情吗?我们刚来还不太清楚。”
“当然可以!”年轻男人乐意至极。
“传闻有一个地方叫风骨城,那里的人生下来身上都带有一块风骨,有了风骨人才会完整,他们会拥有最漂亮的身体,灵动的眼睛,强壮有力的四肢。不幸的是,在某一年,风骨城被邪恶的入侵者降下诅咒,所有人的风骨都丢了,它们被收集在日落西山的一个小城里。”
“没了风骨的风骨城居民就如同丢了灵魂的残破人偶,浑浑噩噩,惶惶不可终日。”
“风骨城的人民当然不甘于认命啊,于是他们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借那些入侵者的身体,穿过灼热的落日,去寻找遗失的风骨。”
“台上正在演的就是一群勇敢的风骨城居民对抗入侵者,借他们的身体踏上寻找风骨的冒险之旅。”
年轻男人满眼向往地看着台上的表演,“你看,现在到了剧情的高光部分呢。”
说完之后男人的眼睛再没有离开舞台分毫,仿佛他已经投身剧情中,成为了勇敢的风骨城居民的其中一员。
路与看到台上一群穿白袍的人站在舞台两侧,左边的那群高声大喊正义的台词,表情勇敢无畏,右边那一群则是动作畏畏缩缩的,被塑造成一副贼眉鼠眼的窘迫模样。
台下的观众此刻也是极度亢奋,两眼冒光地看着台上,狂热痴迷。
终于,在演到成功占据入侵者的身体,踏上旅途的时候,台下爆发出一阵喝彩叫好的轰鸣声,每个人脸上写满激动,仿佛他们已经获得了胜利。
戏剧到这里接近尾声,对于寻风骨的后续并没有演出来。
原本以为演完了他们就要散场,没想到刚过几分钟,舞台上又再次上演同样的剧情,台下的观众又全身心地投入了这场大冒险中。
路与和萧长玄默默对视一眼,默契地起身离开。
旁边的年轻男人见他们要走了,有些恋恋不舍,似乎想开口挽留,不过很快他又被台上的表演勾去了注意力,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两人走到门口,就被几个白袍人拦住。
“还没有到散场的时候,两位客人怎么出来了?是不好看吗?”
白袍人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幽深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二人,笑意不达眼底。
“不,很好看,只是我和我的朋友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萧长玄不慌不忙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白袍人脸上笑容更甚,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他们侧身让出一条路,贴心叮嘱道:“那明天早点过来看啊。”
萧长玄颔首:“当然。”
两个人成功走出茶楼,背后的视线依旧如芒在背,久久没有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