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里,一抹白色的鬼影,悄无声息地在房子里四处游荡。
寻找藏起来的猎物。
无脸女收起长刀,脚步轻缓,扁平的脸上鬼气弥漫,阴森又可怖。
下半部分像是被划了一刀,裂开一道狭长的暗红色伤口,一直延伸到耳后,那是她的嘴。
路与他们藏身在二楼的最后一个房间里,屏气凝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无脸女走遍了一楼的所有房间,没发现有人,她歪了歪头,来到拐角的楼梯,一步一步踏上了楼梯。
“噔,噔,噔……”踩踏发出来的响动像钟表在走的声音,也像一道催命的音符。
第一间,没有人。
第二间,第三间,越来越近。
路与暗自握紧手中的符纸,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路与在心中默数。
三,二,一!就是现在!
路与猛然打开门,嘴里快速念出咒语,符咒对准门口的无脸女,狂风骤起,把无脸女重重吹飞撞到她背后的墙上,那面墙有他们早就贴好的定身符。
无脸女高举着长刀被囚在原地动弹不得,发出愤怒的惊叫,开始用力挣扎,刚脱离墙体一小段距离,又被迎面而来的狂风压回去。
“有用!她动不了了。”
司机躲在路与背后用力地撑着他,以免被返过来的风吹歪。
上一次无脸女的出现太过突然以至于他们慌不择路,完全处于被动姿态,只顾着逃。
事实上,这个房子就那么大,他们再怎么逃也逃不掉。
这一次,不如先掌握主动权,反其道而行之,想办法把无脸女困在一个地方,撑过两个小时。
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真的可行。
无脸女不死心,再一次挣扎,顶着狂风向他们扑来,司机吓得一激灵,哆嗦地把路与给他的第二张符用了。
无脸女再次贴回墙上。
“吓死我了,她力气怎么那么大?”司机拍拍胸口,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所剩的符咒不多了。
墙上的定身符效果开始减弱,他们不得不多用风符才能把她压制住。
顷刻间,呼啸的风声和女人尖锐的咆哮充斥着整个房子。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很快就要挣脱了,咱们得想办法杀了她。”司机在风中大吼。
“那个旗袍女人不是说了吗?说不定她就是那个人。”
“因为我们杀不了她。”路与深有所感。
“为什么?”司机不信邪,他偏要试一试。
他拿出一张火符,施动咒语,火红炽热的巨大火龙迅速把女人包围,房子里的温度陡然升高,他们在远处都能感受到那个灼烈的气焰,热到不行。
无脸女的身影在火光中隐隐约约,被那么高的温度灼烧,她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很快火符失效,漫天的火光消失,四周大片的墙上全是烧焦的痕迹,冒着黑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烟尘味。
烟尘散去,司机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无脸女竟然毫发无损,还是那副样子。
她咧开细长的嘴,发出一长串意义不明的笑声。
像极了嘲讽。
司机脸色一片铁青,又惊又怕。
“她的本体应该不在这。”路与分析道。
“虽然我们杀不了她,不过我建议把她手里的刀抢过来,刀应该是唯一一把。”
他很早就注意到,女人和上一次的样子有所不同,她身上没有之前第一次打斗遗留下来的痕迹,但是那把刀有。
无脸女听到路与的话,挣扎的动作稍有停顿,随后疯狂扭动,尖叫着想要冲过来。
“杀了你,杀了你……”
路与露出微笑:“看来被我猜中了。”
路与把手上的符咒交给司机大叔,“牵制住她,我去抢刀。”
距离夜晚还有半个小时,定身符即将失效,路与费点劲拿到了无脸女手里的刀。
长刀通体冰冷,寒气逼人,拿在手上沉甸甸的一把,很有重量。
刀刃冰冷嗜血的气息顺着路与接触的那只手没入他的身体里。
路与顿时感觉脑海里一股暴戾的陌生情绪油然而生,不断放大,杀戮,嗜血,他想杀人。
司机和时母同时注意到路与周身的气息变了,他的眼神变得凌厉,漆黑无光的眼眸如同神秘莫测的深渊,只看一眼就让人心生惧意。
“小路……你没事吧。”时母小心翼翼地询问,担心言溢于表。
现在路与给他们的感觉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路与眨眨眼,眼里的狠戾瞬间消失,又恢复往日的温润样子。
路与垂眸凝视手里的长刀,似乎想到了无脸女那么癫狂的原因,这把长刀会激发持有者心里所有的负面情绪,变成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
“没事,你们小心一点,不要碰这把刀。”
“它会控制人的情绪。”
“那你……”司机唯唯诺诺道。
“我吗?我善良,又开朗,不会被它控制的。”路与面不改色说道。
司机不由得投来一记怀疑的眼神。
“不过也说不准。”路与眼神微冷,握紧了手里的长刀。
司机腿一软,浑身抖。
时母在旁边哭笑不得,“你别吓你王叔,他都一把年纪了,再给人吓出个好歹来。”
路与浅浅一笑,哪里还有什么被控制的样子。
历经大起大落的司机:……你小子蔫坏!
十分钟后,定身符失效,无脸女挣脱禁锢,不过没了长刀的加持,她的战斗力被削弱不少。
几次夺刀无果,无脸女自知这一次她没有办法杀掉这三个人,便不再多做停留,等夜晚时间一到就立刻消失。
危险暂时解除,司机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突然想到要是刀一直在他们手上,无脸女是不是就没有办法杀了他们。
司机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路与看着地上的长刀,心想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
三个人回到一楼稍作休息,路与来到那面镜子前,静静地端详。
绯红的身影出现在他背后。
“第三个夜晚,你杀人了吗?”
旗袍女人准时出现,还是那个问题。
路与转过身去,女人还是那一副随性懒散的样子,她背着手,扭着臀慢慢靠近。
“你杀人了吗?”
她又问一遍。
路与还没来得及回答,女人却忽然情绪失控,露出背后藏着的刀,面目狰狞地扑向路与,“我要你死!”
路与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下,失去重心往后倒,后背撞上镜子,锋利的刀刃刺入肩膀,鲜血很快染红了衣服。
路与两手死死地扣住女人的手,杜绝她想继续往深处捅的可能性。
司机和时母在短暂的怔愣后很快反应过来,冲上来拉开女人。
“杀了你,我要你消失!给我消失!”女人此时已经毫无理智可言,力气极大,司机和时母两个人都拉不开。
旗袍女人发疯了一样的,嘴上不停地喊着要路与去死。
披头散发,面目扭曲,眼睛充满无尽的恨意。
时母都被吓坏了,实在不能理解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发起疯来。
”你不该存在,消失,给我去死!”
所有恶毒的话不停地从女人的嘴里说出来。
骂得真的是太难听了,司机怒火中烧,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把旗袍女人推倒在地。
女人狼狈地坐在地上,垂着头,安静不动了。
这又是在干什么?
司机满头问号,两手都做好了防御的准备,谨慎地盯着女人的一举一动。
时母则是上来查看路与的伤势,幸好刺的不深。
时母神色稍微有所缓和。
“我没事。”路与忍痛把刀拔出来拿在手上,去看地上的女人。
“她这是怎么了?”时母心有余悸。
女人缓缓抬起头,不知什么时候泪流满面,她的语气淡淡,似乎没发现自己哭了,她好奇地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呀?”
司机目瞪口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女人的视线落在路与受伤的肩上,似乎有些惊讶。
下一秒她的脸色又变得阴沉,淬了毒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路与。
她随后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语气十分轻蔑,“怎么,在想怎么杀了我?”
路与摇摇头,微微侧过身,让自己靠着镜子舒服一点,“我只是在想,上一次你为什么没杀了我。”
“因为你没办法亲自动手吧?所以只好借别人的身体,比如这一次。”
女人眸色一暗,想起曾经的失败让她感到无比的屈辱,区区一个……
随后她又想到了什么,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女人眼神狂妄,高高在上地说:“你活得够久了,偷来的东西不属于你,你又何必抓着不放呢?”
路与转了转手里的刀,漫不经心道:“是不是我的东西,我说了算。”
“另外,你有没有听说一句话。”
路与缓缓举起手上的刀……
“反派死于话多。”
女人惊恐地瞪大双眼,眼睁睁地看着路与把刀插进了她的胸口。
准确地来说,是镜子里的她。
镜子没碎,但是镜子里面的女人,倒在地上没了气息,胸口上多了一把刀。
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化作一道奇怪的乱码彻底消失。
路与心道:果然。
“看来还不算笨嘛。”地上的旗袍女人满意地称赞路与。
她抬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慢条斯理地挽好,又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不出片刻,那个精致漂亮的旗袍美人又变回来了。
司机和时母已经彻底傻眼。
不知道从一哪步开始,他们就跟不上了。
女人抓起地上的椅子,慢慢走到路与面前,垂眼睨他,“闪开。”
路与听话地往旁边移。
“哗啦!”
女人砸碎了那面大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