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好人 第30章 陈进明之死

过了整一个月，林妧凉终于知道长鸢身上那股子奇怪的劲儿是从哪里来的了。

“陈医生呢？好像很久没见他来这儿了，”她盘腿坐在茶几旁边漫不经心地写着学校老师留的卷子，虽然她有时候依旧需要逃课去出任务，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会尽量不让老师因为作业的事找她，“你俩吵架了？”

长鸢手指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没吵。”

“之前一个月最少也能在这儿见他个一两次，最近这是怎么了？”数学卷子在林妧凉的笔下没有任何难度，她无聊地转了转笔，“他这么忙了吗？”

长鸢敲键盘的手一顿，随即轻轻叹了口气，“一直没告诉你，他死了。”

中性笔啪的一声掉在玻璃桌面上，“你说什么？”

长鸢不说话，继续敲键盘。

他这样不说话的态度让林妧凉心里起了一股莫名却又隐藏极深的烦躁，她并不想和对方僵持，可经年累月的冷静自持让她压根表现不出过多的情绪，以至于连追问的话语都显得格外平淡，“怎么回事？”

“进明值夜班的时候接了个毁容的病人，修复失败，被病人家属一怒之下杀了。”

林妧凉蹙眉抬头，“啊？”

“嗯。”

这消息属实冲击力很大，足有十几秒她都没能发出声音，屋子里静谧无声，反倒是窗外连续不断地传来小孩玩闹的尖叫声。

话已经说到了这儿，林妧凉没理由怀疑长鸢会拿这种事撒谎，“什么时候的事？”

“六月的事，当时你没在顺临。”长鸢回答的很平静。

长鸢的平静也带动着她的理智不在此刻下线，“可也不至于我一点消息都听不到？”

陈进明在他的领域里并不算籍籍无名，相反，他甚至算是很知名的那一批医生，可这样一个医生因医闹而死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至少从林妧凉她自己的消息圈来看，是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风声的。

这不应该。

身边人死的无声无息，本身就是一种极危险的信号。

长鸢轻轻叹气，“对方好像是什么委员会会长的儿子，所以消息被压的比较狠，你没听说倒是也正常。”

“又是这样……”

“又？”

林妧凉垂眸敛神，“这种事怎么没早点说？”

“说了又没用，”长鸢哭笑不得，“总不能杀到对方家里要个说法吧……人都已经下葬了，其他的就别想了。”

“有证据吗？”

“什么？”

“那个委员会会长的儿子杀人的证据。”

***

整个八月，林妧凉奔走在收集各路证据的一线，尽管她已经非常小心地不漏痕迹，也算到宋俨会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培养那位新学生的事上，但还是低估了他对于手下人动向的敏锐程度。

“你最近好像遇到了些烦心事，”宋俨上下打量着987，“说来听听？”

987低眉颔首，“微末小事，不值得老师费心。”

“小事？”两人的身位被缓缓逼近，宋俨脸上神色难辨，“两个月前，顺临市死了一位医生，两个月后，我最得意的学生为他奔走查证，全然将我教过的规矩忘了个干净。”

气愤已经降到了冰点，‘杀手不可动情’是宋俨教她的第一条准则，也是贯彻她这十几年生活的准则之一，“学生不敢。”

“不敢？”宋俨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都查出什么了？不如拿来看看。”

……拿与不拿都没她好果子吃。

林妧凉在心里叹气，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老老实实地将自己查出来的证据整理好，依次放到了宋俨面前。

事发当天犯罪嫌疑人的行踪、医院周围的监控、在场人员名单、证词、患者就诊纪录、患者伤情鉴定……厚厚一摞，事无巨细。

当然。

林妧凉微微低头。

拿过来的都是复印件，最关键的证据也不在里面。

不过仅凭这些，也够定罪了。

宋俨原来只当她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所以一时多管闲事，却不想她如此尽心尽力，“全是你自己查的？”

987一言不发，不置可否。

亲学生长大了、学会走心了，宋俨不好把人逼的太狠，当即决定改变策略，开始怀柔，“我知他死的冤枉，也知道你对上层压下整件事的做法心有不满，只是局势微妙，牵一发而动全身。”

话题点到为止，987忍不住抬头，她习惯性地克制着语调，眼底深处的不甘心却在潜滋暗长，“这件事只能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吗？”

“他是吃官司还是享牢狱都没关系，可他爸不仅是重工业委员会的会长，还是烈士遗孤，诸多关系一层一层地缠起来，再想剥开谈何容易。林子为布局这么多年，都无法撼动萧国庆分毫，同样的道理换到这个人身上也是一样的。不是不能报复，是需要等一个最合适的机会。”

987轻抿了抿嘴，再次低下头，她垂下眸，本来有些绷紧的肩膀随着一口呼出去的气垮了下去，“要等多久？”

“这要看对方什么时候露出更多的把柄、闯下更大的祸。”

换言之，如果对方后半辈子小心谨慎，陈进明就要当一辈子的枉死鬼。

如果一定要报复回去，987是不可能有林子为那样的耐心的，布局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这样的事，光是异能者这短的可怜的寿命，也不可能拿时间去赌。

是的，根据“影”内近百年对各系异能者的追踪和调查，异能者的平均寿命至今未超过五十岁，有纪录的异能者中最长寿的也不过46岁，大部分异能者的年龄停留在33-38岁，他们或因意外离世，或疾病缠身、年轻早逝。

987第一次看到这个时间跨越了百年的跟踪结果的时候属实惊讶了一下，人类的寿命几乎是异能者的两倍，而依照她对自己使用异能的频次估算，大约能活到三十岁就算的上长寿了。

也是基于此，987更觉得无望。

可这些只是她胡思乱想的产物，落到实处，落到眼下，她只能乖顺地说一句，“学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