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漪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起这样的念头。
她跟傅惟寻都是对方的初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初恋或许不是最终的归宿,但一定是深藏心底一辈子的美好记忆。
谁能料到,他们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她想,一定是他们之间出了问题,否则怎么会让外人趁虚而入呢?
就算季清莹布置得再完美,如果傅惟寻有心追查,一定能看出蛛丝马迹的。可那半个月被骗的经历,让他陷入了一个心理漩涡,凡是可能跟季清莹有关的,他就下意识地往最坏的方向想。
季清莹人品那么坏,心思那么恶毒,又机关算尽,所以堕楼身亡的肯定是善良的妹妹,而厚颜无耻活着,还一直想模仿别人的就只能是姐姐。
这个结论不接受反驳,凡是试图辩解的,都是阴谋诡计。
如果一段感情只有一个人在努力,而另一个则一直在往反方向冲刺,又怎么去期待未来?
季清漪确实是想跟傅惟寻分开了。可是林芝芝此时一问,她却又无法说出口,仿佛一说出来,她和傅惟寻之间的结局就注定了,再也无法更改。
“先改名再说吧。”她道。
季清莹的名字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噩梦,可在没有恢复自己的身份之前,她只能用季清莹的证件,改名算是一种折中的办法。至于之后的事,等改完名再说,毕竟改名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林芝芝见她神色实在太过疲累,没有再劝,只叮嘱她,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她。
两人在小区门口告别,季清漪独自往A座3栋走去。走到楼下,才忽然想起,上次新换的门锁钥匙在她回父母家的时候,放在车上了,而那车因为她的驾驶证被注销,被扣在了交警大队。
她现在又进不了门了。
上次物管处新来的小哥哥不知道她“堕楼身亡”的事,所以爽快地帮她出了证明,找了锁匠。过了这么久,就算物管处的人再迟钝,恐怕也都听说了。她现在过去,可能会吓到他们。
她在旁边的花坛边坐了一会儿,看着手机上不多的电量,有种穷途末路的感觉。
没有证件、没有钱,有家归不得,甚至马上连电都没有了。
“季小姐?”身后忽然有人叫她。
她循声转头,见到上次帮她出具证明的物管处小哥哥站在两米远外的地方。对方脸上没有丝毫见到“诈尸”的惊惶神情,反而冲她亲切地微笑着。
季清漪站起身:“你——”
“你是A座3栋1101的业主季清漪小姐的姐姐吧?”小哥哥热情地问道。
季清漪:“……”
她安慰自己,也好,至少不用被当作怪物了。又自嘲,连父母和傅惟寻都认不出她,又怎能指望一个陌生人呢?至少她现在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可以再次换门锁了。
小哥哥见她一脸疲惫,主动帮她联系了锁匠,然而她又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没有钱。季清莹的手机里,微信和支付宝加起来不过几十块钱,她也记不住傅惟寻给她的那个网银账户,就算记得住,也不会用他的钱。
这房子装的防盗门非常贵,相应的,门锁也不便宜,否则就白瞎了这么好的门。锁匠给她推荐的都是四位数以上的门锁,她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她只得找了个借口,说先随便换一个过渡一下,稍后再换成密码锁。小哥哥想劝的,毕竟住这里的人都比较有钱,要是被入室盗窃,损失是很大的。可季清漪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
她对锁匠说:“这个小区的物业是我见过的最负责任的物业,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把安保做到最好,也就几天功夫,我就能抽出空来换密码锁了。”
小哥哥被将了一军,只能偷偷决定,等下就去跟保安经理说一声,让他这几天多注意A座3栋的情况。
季清漪进了客厅,随手把门关上。一个多月前,她从这里离开去父母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屋里有一股久无人居住的霉味,尽管外面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但因为落地窗的窗帘没有拉开的缘故,屋里光线仍旧很暗。挂在墙上的那巨幅“遗像”,在这样的光线中,愈发显得阴森。
季清漪没有开灯,她走到“遗像”正对着的沙发上躺下,静静地望着“遗像”上的自己。她忽然觉得不怕了,照片上的人就是她,她跟死了也没多大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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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十点了,一向勤勉的傅总却一直没在公司现身,也没有向任何人打过招呼。今天上午的例会非常重要,各分公司的副总九点就已齐齐就座,可主席台上属于总裁的位置却一直空着。
特助白杨听着耳机里传来的第八百遍“您所拨叫的用户已关机”,咬了咬牙,正想假传圣旨,宣布会议延期,大门却忽然被人推开,跟着一脸病容的傅惟寻走了进来。
他脸色苍白,薄唇紧抿着,整个透着一股冰霜式的冷漠,显得比平常更加难以接近。
白杨愣了下,等回过神来想迎接的时候,傅惟寻已经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了。望着台下的一众分公司副总,他淡声道:“抱歉,来晚了。”跟着转向白杨,“跟人事科说一声,这个月我的奖金扣掉一半。”
这位总裁一向宽以待人,严以律己,生病迟到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他还是要处罚自己。白杨跟了他好几年,自然知道他的决定是不容置喙的,赶紧答应了。
会议照常开始。
整场会议傅惟寻都很少开口,时不时就用手抵着嘴唇,低低地咳嗽几声。在座的都是人精,谁还不会看个眼色?于是都长话短说。会议虽然迟了一个小时才开,但却比原定计划还早了半个小时结束。
傅惟寻让白杨给大家安排午餐,便独自离去了。
总裁办公室里,罗叔一直在等他,见他终于开完会回来,连忙道:“我约了家庭医生,现在先回去吧?”
傅惟寻一直在发烧,实在撑不住了,点了点头,又道:“感冒而已,别惊动我爸妈。”
傅家二老都是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在儿子接手公司以后,便双双退居二线,过起了悠闲的退休生活。除非公司有什么大事发生,否则傅惟寻都不会去打搅他们。
回去的路上非常顺畅,但罗叔怕开快了会让傅惟寻不舒服,把车速降到了市区的最低限速。傅惟寻一上车就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罗叔偷偷看了眼后视镜,见男人眉目间都是疲惫。
昨晚在别墅大闹了一场之后,傅惟寻一直站在阳台上,雨越下越大,他却不肯进屋。罗叔知道他心里难受,更知道自己劝不了他,只好去找佣人拿了伞,站在旁边帮他撑着。但雨实在太大了,罗叔尽量把伞往他那边倾,两人还是浑身湿透。
最后傅惟寻把他赶了进去,不过倒是留下了那把伞。但伞也没什么用,傅惟寻回家之后就发起了烧。罗叔忙前忙后地照顾,他却在烧稍微退了一点之后,就说要回公司开会,罗叔只好又送他来公司。
此时终于忙完,这两天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应酬,他可以好好休息了。
罗叔专心开着车,眼看车子再转个弯就可以到傅惟寻家小区了,后座的男人忽然开口:“我昨晚是不是太过分了?”
罗叔一时拿不准他的“太过分”指的是自虐,还是对季清漪那么粗暴。但想后者是他的逆鳞,还是不提为好,于是说道:“是有点过了,无论什么时候都得注意自己的身体才行啊。”
傅惟寻掀了掀眼皮:“我说的不是这个。”
这下罗叔避无可避,斟酌了片刻,委婉地说道:“其实你不应该跟季小姐结婚的。”
傅惟寻没说话。
他是罗叔看着长大的,两人名为主仆,实则就像长辈和晚辈。罗叔虽然一向很守本分,对他恭恭敬敬,但爱护他的那颗心是没变的。
“这样做,无疑是给了季小姐希望。”他接着说道。
这个道理浅显易懂。季清莹原本就对傅惟寻有很强的占有欲,如今妹妹死了,没有人与她竞争,而傅惟寻又跟她领了证,让她成为了法律认可的傅太太,她怎会不渴望跟他“名副其实”呢?
傅惟寻过了很久才回了一句:“我答应过清漪的。”
罗叔欲言又止半晌,最终还是没开口。不过这副神情都落在了傅惟寻眼里,他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罗叔咬咬牙:“那话真不像是清漪小姐说的,我想她可能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傅惟寻的神色有片刻的怔忡,有什么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但发烧令他很难清醒地思考,很快便不记得自己刚才想到什么了。
他再次疲惫地闭上眼睛,对罗叔道:“去别墅吧。”
却不料罗叔说:“我刚才已经打过电话给别墅的保安,他们说季小姐天刚亮就被人接走了。”
傅·不知道即将被分手·惟寻。
谢谢小天使的营养液,么么哒。
读者“小碗碗子”,灌溉营养液 20 2023-03-17 15: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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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