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漪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倒在地。原来姐姐说的是真的,她把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到了,而她甚至连自己究竟失败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如果说先前她对姐姐是失望、愤怒和委屈,那么此时只剩下了胆寒。
她对傅惟寻太有信心了,总觉得只要他还爱她,他们之间就会逐渐明朗。殊不知傅惟寻越是爱她,越是容易掉进季清莹的陷阱,而前方也许还有更多阴谋诡计在等着他们。
她在寂静的走廊上坐了很久很久,佣人可能以为她回去补觉了,并没有来打搅。一时间,她有种错觉,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初夏的风从窗外吹进来,轻柔地在肌肤上拂过,她却一点暖意都感觉不到,只觉遍体生寒。
她一步一步挪回自己的房间,用被子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找回些许安全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手机在响,哆哆嗦嗦地摸了半天,直到铃声停止才找到手机在哪里。屏幕上显示的是林芝芝的名字,她还没来得及回拨,对方便再次打了过来。
季清漪按了接通键,那头传来林芝芝偷偷摸摸的声音:“你们不会还没起床吧?我是不是打搅了?”
这话把季清漪一直隐忍的眼泪全都勾了出来,面对自己最好的朋友,她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林芝芝吓了一跳:“怎么了清漪?”
季清漪哭了好一会儿,胸口那团闷气这才稍缓,她吸了吸鼻子,哑声说:“没事,就是一时心里难受。”
林芝芝柔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说,别一个人闷在心里。”
林芝芝大概是这个世界给季清漪的唯一一点善意了,她那颗冰冷的心总算是温暖了一点,哽咽着把昨晚到今晨的事讲了一遍。林芝芝听完之后,久久都没说话,最后来了一句:“你姐可真牛逼。”
季清漪道:“感觉她把这辈子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对付我身上。”
“幸亏我是独生女。”林芝芝想想还是觉得后怕,“以前我挺羡慕你的,从小到大都有人陪伴,而且你跟你姐还长得一模一样,总感觉是一件很奇妙的事。现在才知道,当你不是独一无二的时候,你就面临着很大的风险。你的人生是否顺遂,全看对方是否有良心。”
这番话,林芝芝只是一时有感而发,季清漪却是亲历者。那些来自亲姐姐的伤害,成吨地朝她涌来。姐妹俩的对战,季清莹在二十多年前就开始准备,而她却在姐姐死后才仓促接招,哪里是她的对手?
林芝芝说完,发现她半天都没吭声,连忙安慰道:“清漪,不管你姐有多厉害,布置得多么完美,但你有两个她永远也没办法改变的优势。”
季清漪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随口问道:“什么优势?”
林芝芝的语气非常认真:“第一,傅惟寻爱的是你,而不是你姐,他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不是你姐能决定的;第二,你姐已经死了,她所有的布置都是预先安排好的,但她不可能料得到之后发生的每一件事,更不可能活过来修正自己的计划。她是布置了二十多年,可你余下的人生还有好几十年呢,这段时光她可是干涉不了的。”
严重缺乏睡眠和情绪波动太大,导致季清漪脑子有点不清醒,等她缓慢消化完这番话,顿时如醍醐灌顶。对呀,姐姐虽说心思缜密,又准备多年,但她又不是料事如神的人,能把别人的一生都安排好。
“而且,清漪,你太着急了。”林芝芝说,“傅惟寻刚‘失去’最爱的人,而你作为他的头号憎恨目标,他对你本来就怀着十二分的戒心,你要是急于证明自己,只能适得其反。”
季清漪稍微振作起来:“芝芝你说得对,我应该给他冷静的时间。”
林芝芝:“加油!”
傅惟寻这一走,很长时间都没有再露过面。别墅就像一个孤岛,除了她和佣人保安,方圆好几公里内都不见人影。而且车库也是空的,里面一辆车都没有,她想要出门的话,只能约专车过来接。
可她自己的证件和卡都被注销了,季清莹的那些又遗落在了傅惟寻的车上,她现在全部的家当只有傅惟寻给的那个网银账户和季清莹的那部手机。网银绑定的是傅惟寻的号码,没法再绑季清莹的,而季清莹的微信和支付宝里统共只剩下了几十块钱。
也就是说,她就是想打个车,都不够钱。
当然,别墅并不缺吃穿。傅惟寻的人来过几次,给他们送生活物资,还给她送来了很多衣物化妆品。而她那迟钝的神经也终于反应过来,傅惟寻这是想好吃好喝把她养在这里,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出去见人,这样既实现了他的承诺,也不会再给她“冒充”他爱人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来日方长,要放平心态。
虽然暂时想不出解决问题的方法,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她用傅惟寻的网银买了几件自己喜欢的衣服,包括那条被季清莹不问自取的鹅黄色裙子的同款;又买了一些花盆、泥土、种子,在阳台上种起了花草。
她以前就很喜欢种花。没买房之前,租房的首要条件就是要有一个足够大的阳台给她种花。这也导致每次搬家都非常麻烦,光是花花草草就要装一车。后来买了房,因为要装修,她暂时把花草全部搬到了傅惟寻的房子里,想来应该一直被他精心照料着。
心里有了寄托,日子终于好过了一点。别墅里有电脑,虽然没有安装专业的动画软件,但网上也有不少免费的软件可以用,做一些简单的小东西打发时间还是可以的。
这天她浇完花,准备下楼去看看刚送来的快递,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听到两个佣人正在谈论自己。这些佣人原本对她挺恭敬的,可是傅惟寻那天带着怒色离开后,就再也没来过,很明显这位“金丝雀”已经失宠,她们自然也就怠慢了。
当然,她们毕竟是替傅家工作的人精,当着她的面肯定不会表露得太明显。不过此时以为她不在,就没什么顾忌了。
季清漪听她们把别墅称作“冷宫”,说她的“献媚”手段太低下,想征服傅惟寻那样的男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也不知道上进一点,另外攀个高枝,难道还以为自己有翻身之日吗?
她静静地听着,等她们说完,这才加重脚步往楼下走。
两个佣人见到她,神色都有些讪讪。她若无其事道:“我买的玫瑰花种子送到了吗?”
佣人赶紧应声:“到了。”
她取了种子,径直上楼。等忙完播种、培土、浇水等等事宜,正准备去洗手的时候,忽然听到走廊传来脚步声。这脚步声算不上太熟悉,但她还有记忆,是傅惟寻的司机罗叔。
她匆匆洗完手,来到走廊,罗叔刚好走到她门口。
见到她,罗叔主动说明来意:“季小姐,上次傅先生把衣服落在这里了,我来帮他取。”
那天傅惟寻醉酒,罗叔帮他脱了西装,之后那衣服就一直在这边。季清漪在网上联系了傅惟寻经常光顾的那家干洗店,已经将衣服清洗好了,如今就挂在她房间的衣橱里。
她把衣服装好,递给罗叔,问道:“这衣服要送去哪里啊?”
罗叔随口道:“公司。”
他没告诉季清漪,自从那天从别墅离开,傅惟寻就彻底沦为了工作狂,这段时间吃住都在办公室。
季清漪求道:“可以带我去公司看看他吗?”
罗叔面色为难:“季小姐,我只是个司机,可不敢自作主张啊。”
季清漪立刻保证:“我就躲起来看他一眼,绝对不做其他事。”
罗叔没有应她,季清漪知道没什么希望了,罗叔对傅惟寻最是忠心,又怎会主动去碰他的逆鳞呢?可她还是想再努力一下,可怜兮兮地叫道:“罗叔——”
罗叔整个人僵硬了一瞬,这声称呼实在太像季清漪的语气了。季清漪跟傅惟寻谈了两年恋爱,罗叔去接过她很多次,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后来季清漪惨死,傅惟寻固然颓废,他心里也很不好受。
此时明知眼前的女人不是季清漪,而是害死她的双胞胎姐姐,但同样的面容、相同的语气,还是让他忍不住心软。
他一咬牙:“好吧,不过你一定要遵守承诺,绝不能被傅先生发现,否则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季清漪没想到他会答应,忙不迭地点头:“嗯嗯嗯,我说话算数!”
已经两个多月没离开过别墅了,路上她把车窗打开,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感受着自由的清风,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别墅离傅氏总部很远,开车得两个小时,等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为了不引人注目,季清漪戴上了帽子和口罩,跟随罗叔从专用电梯上去。
傅惟寻的办公室门敞开着,罗叔让季清漪躲在消防通道门口,偷偷望傅惟寻几眼,等他送完衣服,就一起离开。
季清漪依言躲着,远远望着傅惟寻。男人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衣,正微微低头看手上的文件。窗帘只拉了一半,大片阳光落在他的身后,而他坐在阴影中,眉目朦胧。
就在她偷看的时候,一位美丽的女秘书双手各提着一个外卖袋,在门口敲了敲。傅惟寻抬起头来,不知道女秘书说了什么,他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桌子。
女秘书款款地走了过去,将袋子放下,继而开始从袋子里往外掏东西。她的腰弯得很低,整个人几乎要贴到桌面上,以至于酥·胸半露,季清漪隔那么远都能看到白花花的一片。
她的目光转到傅惟寻身上,只见男人依旧专注于手里的东西,对于自己秘书的不端庄行为毫不在意。
傅惟寻:我根本没看到好吧?六月飞霜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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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