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 第27章 言莫续·渣男

虞既挑眉。

这不是挺会的？

怎么说他也是从事文艺工作的。艺术细胞肯定有，虽然可能不多。

但这其实符合他的说话习惯，所以他一下子就听懂她是什么意思了。

另一边。

望着总算发出去了的信息，汤屏不住的手抖，手心里都在冒着冷汗。

“他、他他他……”汤屏简直要哭了，“他为什么不说话了啊！我知道我措辞是哪里不对，但他不说话了是什么意思嘛！”

手机如同听到她说话一般叮了一声。

YJ：好吧。

YJ：不过我拍照技术不太好。这样吧，下次见面，要不你自己找角度拍？

YJ：现在已经很晚了，睡吧。晚安OvO。

你家汤贵妃：啊谢谢谢谢谢谢！

你家汤贵妃：好人一生平安！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

虞既噗嗤笑了一声。

他转了转手上的笔，“小画家……还挺可爱的。”

汤屏那边也很快发了一条消息。

你家汤贵妃：你也晚安，早点睡吧OvO

发完这句话，汤屏瞬间关掉手机。

左右是没心思画画，拿了设备走人，她红着脸回了房间。

结果一回房间就看到小夜灯下的悄悄正在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没错，是好整以暇。

汤屏好几年前被简忱带着看过一部恐怖电影，从那以后汤屏就对开门杀这种剧情避之不及。

等她养猫之后才发现居然有人，啊不、居然有猫比她熬还晚。作为一个胆子并不大的人。想象一下，大半夜回到黑乎乎的房间，落地窗前有两个蓝色的不明发光物死死的盯着你这个方向。

汤屏当年就惨遭惊吓，结果海豚音直接吵醒了汤父汤母，连悄悄都躲着她走了一段时间。

从那以后汤屏就买了一个小夜灯放房间里面，以防被开门杀的过于突然，把她弄得神经衰弱。

好在悄悄也不排斥。就这样持续五六年左右。

说到现在的剧情。

汤屏猝不及防被盯着打量，她的脸红了个彻底，连悄悄都好奇的投去了眼神——我家这铲屎官还能变异成红种人？

汤屏：“……”她也是有病，对着一只猫发疯。

她看着床上睡得跟头猪一样的简忱，冷酷无情的拍了张照，这才趟上去。

双手规整的按在胸口，一脸安详。

太尴尬了。

她这好人卡属实是发早了。

他不会以为她先是加微信后又是发好人卡是在故意钓他吧？

虽然这么说是没什么毛病了啦……

但有一种自己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暧昧氛围破碎的感觉。

心好累。

汤屏的宽面条眼泪再次流下。

为了把人骗到手，死死捂住形象好累。

——

第二天，汤屏是被简忱踢醒的。

晨光熹微，她迷迷瞪瞪睁开眼，却猝不及防被一脚踹在了肚子上，隔着被子，她差点没吐血。

“……”

晚起如汤屏，不说她本来就喜欢睡觉，就说她昨天……哦不，今天整整熬到三四点才睡。本来就困得不行，谁知道给简忱来这么一下，她倒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她扯扯被子就打算继续睡，谁知道又是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

这特么都什么破事儿啊，怎么这两天电话这么多？！！

作为一个乖乖巧巧下载了国家反诈APP的人，汤屏就算平生接过几个骚扰电话，也不带像这两天一样这么频繁的！

不过今天她总算学乖，不敢再犯懒玩什么拖延症了。

她好容易够到手机，一脸幽怨的看了一眼来电——是明渊野。

汤屏愣了一下。

明渊野是她室友，和她关系不错，虽然不像简忱这样简直穿一个开裆裤出来的，但好歹大学三年也玩的不错。但绝对不是没事会给她打电话的关系。

她接过电话，瞬间坐起身：“喂？”

“汤屏吗？”明渊野干练的声音在另一端响起。

汤屏：“对，是有事吗？”

明渊野那边传来一小阵的杂音，像是在收拾什么：“我有东西落宿舍了，正在这边拿。看到你相机还在桌上，就问一下里面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之类的——我是记得你毕设是个动漫短片对吧？之前看你摆弄过，存了些素材在里面。”

相机！

汤屏想起来了，前两天考完试回家是急了些，结果相机落在桌上了。

她有些急道：“啊，对！我之前用它取过一点景，这个暑假打算画了的，结果走太急忘了。谢谢啊。”

明渊野似乎是笑了一声：“不客气，我刚收拾完东西，打算走了，需要我帮你带过去吗？”

汤屏在心里感叹自己的亲亲室友真是个大好人，但发完好人卡又觉得哪里不对。不过她现在无暇管那么多：“不、不要了。我家就在附近可以自己过去的。”

实际上扫共享单车过去要二十分钟。

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大热天的谁都不想出门烤火炉。但汤屏没和明渊野熟到这个份上，她不是很想麻烦明渊野和知道她家住址。

汤屏咬咬手指。

毕竟如果她来的话，她肯定得让她进家里坐个十分钟，喝个茶，吃个点心饼干冰淇淋之类的之后进入尬聊环节，问毕设做了没，早饭吃了没，这个暑假打算干什么，最后冷场等待解放前夕。

——太可怕了。

汤屏作为一个想象力极为丰富的社恐，最害怕的就是这些极有可能成真的瞬间。

听她拒绝，明渊野也不勉强，“好，那我先走了。”

“嗯，拜拜，暑假愉快……”说到最后一句，汤屏嗓音轻了些。

啊……感觉这句话好突兀啊，一般人都不会这么说话吧，她会不会觉得我很傻啊……

汤屏人生第一万次感叹：说出去的话真是泼出去的水。

明渊野只是笑了一声：“你也是，祝你暑假愉快。”

在电话“嘟”的一声挂掉后，汤屏看了一眼简忱睡得跟猪一样的姿势。只见她被子踢到了身下，还呓语了几句：“汤、汤屏……”

汤屏：“……？”

接着她便听到，“你……稿画好了吗……唔，废物。”

汤屏：“……”拳头硬了。

她翻身下床，把被子抽出来给她盖上，然后不客气的往她屁股上踹了一脚。

人依旧酣睡如猪。

她只扯了扯嘴角：“睡得比猪早，醒的比猪晚。”

就这？养生？你那亲爱的晨跑哪去了？

——

等她再次出走出大学已经是快四十分钟之后的事了。

她出门只草草的穿了套改良版汉服。象牙色的斜领上衣，在衣角处绣了几朵星星点点的梅花。藕粉色的裙摆够到膝盖下方。腰侧用红绳绑了个结花装饰。外搭一件长直小腿肚的广袖纱质防晒服。和她一身汉服不算违和。

她一手拎着一个帆布包，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顶着烈日骄阳，心里暗道失策——她一向没有记得涂防晒的习惯，所以更喜欢穿防晒服来挡太阳，如果她的时间再宽裕一点，她可以再打把伞的。

她掏出一张纸巾擦了一下汗，只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倒霉。

突然，她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嗓音。

“父亲也很喜欢这套茶具，记得之前就是……”

她是中暑导致幻听了？

不然怎么会听到虞既的声音？

汤屏真的是这么觉得的。

她看到有两个人从另一条道走过，眼看就要出校门口。那两个在她前面不远处身影——是李教授和……虞既！

李主任已经四十有七，到了快退休的年纪。身子骨还算硬朗，但鬓边的银丝却在阳光下异常显眼，放在在他身上很是斯文。

或许也是因此，他身边的虞既也显得清风明月了起来。三伏天看得汤屏居然也感觉到了一些凉意。

还真是他！

不等她惊喜，又一个疑问从她心底冒出——他居然和李教授认识？！

不远处，李永昌颇为欣慰的赞叹了一声，“虞家有你这样的小辈，还真是不得了啊。”

虞既只微笑，“李叔叔谬赞。”

李永昌对于这你来我往的互夸也厌倦了，这时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偏头看他，“对了，你现在还在写毛笔？”

虞既神色微顿，然后才嗯着回答了一声。

李永昌露出了些许惋惜之色，“你说你这么大个小伙子不去找个正经工作，指望抱着你那文房四宝到老？它们在文房还是个宝，放外面你再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拿它当老婆呢。”

“李、李教授好……”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突然传入彼此的耳中，两人都是一愣。

汤屏来的实在不巧，她远远看到，就下意识的大步追了上去。凭着一腔不知道哪来的孤勇，马上就要插·入他们的话题，结果杀千刀的又活生生刹住了车。

太——尴——尬——了——

上一秒还在庆幸自己运气好，下一秒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自己这是什么毛病啊，居然想都不想就冲上去了！

要直接冲上去也好，但为什么又冲到一半画硬生生止住了？！

现在自己是怎么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汤屏好不容易决定一鼓作气上了，结果就刚刚好听到了最后半句——“拿她当老婆”。

汤屏：“……？”

谁？我那么快就要有情敌了？

李永昌挑眉：“你是……动漫系的吧？大几了？”

汤屏社恐犯了，讷讷道：“大、大三……”

其实气氛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些冷了。

李永昌名义上是动画系的一个挂名辅导员，但他其实不太脸熟汤屏，只能笑笑作罢。

但这个时候，虞既的作用就发挥的淋漓尽致了。

“好巧啊，小画家。”虞既笑了笑。

他的一双眼睛狭长，含着笑眯起时就像一种无声的撩拨，况且——还是这种称呼。

“……”

汤屏本以为他是来拯救尴尬的再生父母，谁知道居然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芭蕉扇成精。

煽风点火的本事溜的一批。

汤屏都快给他跪了。

小画家是什么可耻的称呼啊喂？！

我们辅导员还搁旁边呢！！！

求求老天了让我原地飞升！

立刻！马上！！就现在！！！

汤屏恨不能捂上脸就当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但李永昌看着这场面却眉梢一挑。

嘶——有情况啊？

毕竟他的年龄比这两个小辈加起来都大，很轻易就能看透不少的事。

刚刚他还在那儿担忧虞既把他那么几把毛笔当老婆，人现在就跟小姑娘玩暧昧。

啧啧啧。

李永昌心里暗道年轻人会玩，面上也不打算当这个电灯泡了，寻着个借口就溜了。

等汤屏被虞既牵着带走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欸，辅导员呢？”

虞既略微思索了一下：“说是……衣服忘记收，急着先走了。”

“……”好敷衍，一听就是骗人的。

“啊哈哈哈，这样啊……”但她没办法吐槽，毕竟如果直说的话，就不可避免的会牵扯出“他为什么要撒谎”这件事。

她和虞既之间有什么避嫌的必要吗？

显而易见，她单方面馋他手这件事估计是瞒不了多久就得掉马。

所以即使场面如此尴尬，她也没有任何方法挽回颓势。

两人沉默走了好一会儿。

“那个……”

“你……”

两人都是一愣。

汤屏：“那、那个，要不你先说吧？”

虞既知道小姑娘脸皮薄，现在估计挺局促，索性他也不继续客套，直接道：“嗯，现在应该是暑假吧？你为什么会来学校？”

汤屏从包里拿出来了一个拍立得，“你也知道嘛，我是美术生，今年也大三了，差不多可以开始准备毕业设计了。”

“嗯？摄影作品吗？”

“差不多？”汤屏有些青涩的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嘿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虽然我现在已经算得上半个网络漫画画手，但是距离我最大的梦想还是有些距离的。”

“总体上来说是想让更多的人看到我的漫画，如果是以一种我觉得最完美的方式，大概就是动漫化了。所以现阶段的话，大概就是先拍个动漫短片吧。”

“至于这个相机……里面拍的都是一些风景素材了啦，看看到时候能不能用上，实际上现在连故事情节和主题思想都没决定好，哈哈。”

虞既看着她边走边摆弄手中的相机，问了一句：“嗯……有大概的思路吗？”

“唔……”汤屏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有倒是有一点，只不过还没成型。我真的很喜欢那种山水风格的文艺风，虽然我妈和简忱总说看不懂，说文绉绉的，有点酸。但我还是觉得这些都是很有价值的东西。”

“某一瞬间的感叹，成功的捕捉到了一只名为灵感的蝴蝶，这对我来说就像神明施舍的馈赠一般。如同一个贫穷的画家，不敢去挥霍稀少的颜料，去随意的涂抹干瘪的框架。所以我一定得做到最好。”

“去全力以赴，去倾注自己所有热情地做出一个作品！”

她的眼富有光彩，平时总是一副脾气柔顺的模样，有邻家女孩的可爱清纯，又灵气十足。但他总少了些什么。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理想的样子，原来是这么富有生气。

眼里满是雀跃而兴奋的光，对未来充满了最美好的幻想，像一株向阳而生的木棉，坚韧又有一种动容的美感。

他的眼神不自觉就柔和了些许，“冒昧的问一句，请问我能看看吗？你的灵感。”

“啊？哦哦！”汤屏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太多了，连忙将相机递过去，“当然可以！”

反正她在相机里一般不存什么奇怪的东西，给也无所谓。

甚至她还非常有乐趣一般，指挥起虞既怎么使用它：“你先按这个，开机。”

“……对，没错，然后按这个，再点击这个文件就可以看了，你可以试试往右划……对，这样就可以了。”

汤屏觉得真神奇。

明明是昨天才认识的人，只一眼就有了好感，今天就毫无忌惮地和他分享了自己的小宝藏。

这个人就像摆明要闯进她生活似的。

“这个是……？”

“哦哦！这个啊！这个是简忱在公园看生物图鉴的时候，有一只麻雀刚好飞到了那本书上，好巧不巧，那一页刚好就是关于麻雀的生活习性的。”

“我当时就觉得太可爱了！”

“它简直就像在说：‘你看，我是不是和这本书说的一样可爱’这样，特别有意思！”

虞既和她并肩走着，就像一对最普通的情侣一般。他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有些忍俊不禁：“是很可爱。”

汤屏看着他，一脸“你是懂欣赏的”的表情，看得虞既在心里补充了另一句话。

——你也是。

转眼间，他们就过了一个十字路口，虞既已经看到了路边正在等他的宾利，驾驶座上是一位年近五十的男人，着一身考究的西服，看起来很有英伦范。

他回头想提醒她一句，却看见她还在念叨，“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个认识的大大，她好像也很喜欢水墨和毛笔字，我记得……”

五步。

三步。

两步。

虞既停了下来，他无奈的打断了汤屏：“汤小姐。”

汤屏：“？”

怎、怎么了？突然这么正式？

他似乎是看出了汤屏的疑惑，他温雅地笑道：“天气这么热，要不我送你一程？”

汤屏下意识道：“不用吧。我家离这挺近，而且我还想顺便去挑个颜料来着……”她心里略有些疑惑话题转变的速度。

虞既道：“那……你这是要和我一起回家？”他笑容灿烂，仿佛只是为了活跃气氛所以才随口一说。

反观汤屏。

她愣了一瞬，然后被戳了心窝子一般，下一秒脸“砰”的瞬间通红了：“不、不是，我……我、我我我先走了！虞先生再见！！”

啊啊啊啊啊啊！她是傻逼吗！那辆停了很久的宾利……她居然还在人家的车门口站了半天还没反应过来！好！尴！尬！啊！！

虞既就这么看着小姑娘有些狼狈的身影。

他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嗯，果然很有意思。

他上了车，甚至好心情的哼着歌：“走吧，王叔。”

王优长当了虞家快十年的司机了，满打满算也是看着虞既长大的，还是第一次看到虞既这么……戏弄一个小姑娘。

一种自家猪终于长大学会拱白菜的感慨油然而生。

就是吧……

王优长看着后车镜里的虞既，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少爷啊……”

“嗯？”

“您能交到朋友，我肯定是乐见其成的，就是——”他仅剩的良心在不断的鞭挞他自己：“那个小姑娘……成年了吗？”

是了，汤屏本身年纪也不大，藕粉色的改良式汉服显得她更加小巧，站在虞既身边，身高差更甚。也不怪他会觉得虞既企图染指未成年了。

“……”

一时间，虞既竟然真有了那么一丝隐秘的罪恶感。但他面上还是无奈地笑了一声，好笑到：“王叔，我也没那么……渣吧？”

唔，还真不好说。

要是她真的是个高中生的话，他好像……还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