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只靠面包活着 第45章 第 45 章

夜色浓重，许多人纷纷不约而同安静下来，或睡觉、或玩手机，而陶祉则抱着毯子瘫在观众座椅上，瞬间入梦。

渐渐地，脖子再也支撑不住，头一偏，就毫无知觉地倚在了卢钧惟肩上。

他还在手机上看文件，因为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带，大部分交给助理处理，但有些重要文件还是需要他再过一遍。

肩膀一沉的瞬间，他浑身一僵，屏幕上的文字都变得模糊难懂，愣了半天，一页也没翻过去。

陶祉柔软而蓬松的发丝因呼吸浮动，在他颈间处勾起一阵心痒。

就这么过了许久，卢钧惟才稍稍平复心情，但整个后背已经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而僵硬了。

饶是如此，也不舍得乱动，生怕不下心吵醒了身侧的人。

他微微低头看向陶祉的侧脸，睡得那么香甜，肯定是累得不轻。卢钧惟索性收起手机，伴着场馆内偶尔细微的声响，静静享受难得的夜晚。

不用办公，卸下精神枷锁的夜晚。

以前那些不敢懈怠的日子里，他也曾幻想过自己能像楚楚和阿尧一样，随性放松地生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小时候为了长大接班公司，现在又为了振兴老字号点心的招牌，他始终走在追求效率和成就的道路上，直到最近和陶祉在一起，那个想要慢下来的念头才逐渐占据意识，甚至操控他臣服。

也是她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财富和地位大部分靠运气得来，自己也不过只是普通人中稍微幸运的那一个，也是陶祉的话才让他明白，能力和效率不是评判一个人优秀与否的唯一标准。

在既定的方法面前，人人都能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也许爷爷很早就看出了陶祉的品性，所以才不惜和他耍了个心眼，引得他要花钱逼陶祉契约恋爱。

可现在光是他自己一头热，根本没顾及对方的意愿，陶祉也许从来没喜欢过他，只是他一厢情愿。

如果她真的抵触之前那份合约，他想，也是是时候放弃不平等的条款限制，放手让她早日出国学习。

到时候，鲜花坦途，他再名正言顺地向她表白。

想到以后的日子，卢钧惟连睡梦中的表情都是嘴角微微上扬的。

可第二天一早醒来，昨晚依偎在一起，头挨着头的场景像是他的梦一样，烟消云散。

身边空空如也，唯一能证明过去一天真实性的毯子，此刻裹在他的身上。

睡眼惺忪间，左右张望也不见人影。因为陶祉早在一个小时前左右醒来，正好看到一条消息。

昨天忙到忘了给手机充电，今早才看到错过的消息，其中一条让她极为惊讶。

因为那条是来自消失许久的夏然的，她不知道陶祉请假回老家了，昨天发消息约她见面。

原本陶祉请了年假，因为提前注意到虎滨接连下了两天雨，特意赶了回来，一方面是不放心小姨他们家，另一方面也是从小经历过洪灾，想为虎滨市尽绵薄之力。

但现在已经过了最危难的时候，只要等洪水退去，再一点点检查、修复受损设置就可以了。

陶祉给卢钧惟留了微信消息，乘一早的高铁回了金溪。

夏然和她约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陶祉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坐在那儿了。

“你说快到了，我就一起帮你点了杯焦糖拿铁，我记得你喜欢的。”

“谢谢。”

陶祉在夏然对面有些拘谨地坐下，看着她笑着露出两个梨涡，说话的声音还和自己第一次去总部那天一样甜，与上次宴会中歇斯底里的模样判若两人。

看出陶祉尴尬的小动作，夏然开门见山地说：“我今天来公司是办离职的，不过想来想去，还是要当面和你道个歉。”

“离职？为什么啊？是不是……”

她顿了顿，想起以前夏然说过的话，不禁起了一层起皮疙瘩。

她这么珍惜这份好工作，不可能主动辞职，难不成得罪了钱尧，就要被卢钧惟开除不成，难怪前些日子她同事都避而不谈。

“跟任何人都没关系，是我主动辞职的。”夏然甜甜地笑着，“你也知道我老家离这里很远，在外上班这么多年正好也有点累，索性回去，开一家小店，过放松惬意的生活。”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这让陶祉不得不有些信服。

“我知道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突然改变了想法，放弃这么好的工作。”

提起缘由，夏然不自觉地望向窗外，盯着远处的眼神逐渐空洞，神色疲倦。

“我从小在北方的一个海边小镇长大，为了出头，没日没夜地刷题，就为了考一个好大学，可是等我终于上了梦寐以求的大学，又发现周围同学一个比一个厉害。”

她垂头自嘲地笑笑，泯了一口咖啡。

“他们不光家里有钱有能力，自身也各项全能，还卷得不得了，就连市里当地的重点小学实验班，那些不到十岁的孩子都可以周末到我大学里研学，而我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拼尽全力，也只是会读书会考试而已。”

“我承认我有点狭隘，不该怨恨这些天生命好、动动手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人。但是，那我应该恨谁呢？”

“夏然……”

陶祉从来没想过她是这样的心态，只觉得可悲可怜，一时想不出从何劝起。

“钱尧说我是故意接近他的，我也承认。”夏然笑着依旧温柔，但越来越坦然。

“但你要是认为我是因为太爱他，才特意去大闹他订婚宴的，那就大错特错了。”

“啊？”陶祉一时跟不上思绪，不由得惊讶一声。

“我最讨厌这种没有半点能力，仗着家里有权有地位就随意挥霍的人，更讨厌虚伪假意、不拿别人真心当回事的人，所以当他偶尔来公司找小卢总的时候，我就故意在他面前晃悠。假如他愿意自投罗网，那就是他活该。”

在她忿忿然咬牙切齿间，陶祉不禁更加困惑，眉心蹙起。

因为她根本不理解，也不赞成这种自相折磨的方式。

“可是，”陶祉犹豫片刻，“你既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完全可以拒绝。”

“这么好的机会，我为什么要拒绝？”夏然立马反问。

“什么机会啊？”

“钱啊，人脉啊，而且搞不好我运气不错，遇上真的蠢货能娶我也说不定啊。”

“所以，你是发现他也骗了你，才故意去宴会上报复的吗？”

夏然听了她的猜测，兀自笑了，笑得陶祉无所适从。

“本来我是不知道订婚这回事的，我还在想，为什么用怀孕这招吓唬钱尧，他会那么着急。可是后来有一天，孙悦可联系了我。”

“钱尧未婚妻？”

“对。”夏然扬了扬下巴，笑着说，“她似乎没有传闻中那么喜欢钱尧，也可能是真的心灰意冷了，我就答应她，帮她搞黄和钱尧的婚约。”

这个结果是陶祉万万想不到的，她甚至惊讶到半天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找你来，一方面是想为那天对你的恶劣态度道个歉，另一方面，也是想提醒你，不要真的以为卢钧惟对你有真感情，他们这些有钱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能做出来。”

她也是经了这一遭，才突然醒悟，只想拿着不错的存款回老家，简单度日。

梦醒了，自然也该过自己的生活了。

而对面陶祉愣了半天，仍消化不掉，更加懵地问道：“呃，你为什么说他……我和他……”

“你不会以为你和他偷偷谈恋爱，接送来、接送去也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吧？”

受不了夏然直勾勾的目光，陶祉只能尴尬地泯了口拿铁。

“其实很早就有人传你们的事了，我一开始还不相信，直到有天在群里看到你们俩的视频。”

她还没咽下的咖啡差点被呛出来，但仔细想想，不应该有什么不雅的确凿证据才对。

“什么视频？”

“就是你们来人在停车场说谈恋爱的事，只有两句话。之前群里都在传，但是突然就不见了，我也没保存，我猜可能是被卢钧惟看到，所以就被删了吧。”

“谢谢你。”

分不清是谢哪个部分，告别夏然后，陶祉满脑子都是乱的。

自以为瞒得天衣无缝，实际上人尽皆知，甚至卢钧惟都知道穿帮了，就是不说，搞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正垂头思索着，走在公司大厅里，突然差点迎面撞上人。

抬眼才看清，竟然是舒以寒抱着一大箱私人物品，看起来也是来办离职的。

还真是巧啊，一天两个离职的人都被她碰上了。

她点点头示意，却没想到舒总监并不打算就此再见，而是就此在她面前站定。

“恭喜啊。”

恭喜？

陶祉还没从刚才的对话中缓过来，一时竟以为她是在说和卢钧惟恋爱的事。

可她多想解释，那些都是假象。

“不就是你和Ryan主张走工厂化线上销售的模式，还帮他解决了产品配方的吗？”

“你的目的达到了，很得意吧。”

得意？

当陶祉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是有些诧异的，她从来没想过有目的地去做这件事，单纯只是希望自己做的甜品能受人喜欢，公司的点心也一样。

何谈得意一说。

“为什么你要这么看我？”她问。

舒以寒冷笑一声，不同于以往优雅知性的那种感觉，十分孤傲。

“你能力很强，又有自主创新的想法，却因为没学历、没资历就被研发中心其他人排挤，好不容易搭上Ryan，不就是想要混出头吗？”

她从小就什么事都要争个高低，从来没拿陶祉这个小人物当对手，却万万没想到竟然败在了她手里。

陶祉心下一惊，原来自己在办公室里是这样阴暗又汲汲营营的一个人。

不悦地解释说：“那都是巧合，我从来没有过那些想法，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原本打算留个番外的，但是感觉那个蛮甜，留作结尾更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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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