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漳山是一个很大的山脉,主峰居中,周围颇有几个小山峰包围着主峰,流云和西风出发前曾收集了市面上所有关于南漳山的地势图,他们认为就地势而言,主峰最为高耸,且被群峰环绕,最有可能是灵药藏身之处。
故而,他们下马处正选在了进入主峰的进山口,唯有这一处位置未被群峰环绕,上主峰最为便捷。
流云想着出行前收集的这些信息,兼又考虑到刚才岁岁姑娘所言,这里的沼泽中有人为下的毒,他脑中开始盘算着一种可能性:这南漳山本身确是有瘴气的,恐怕有人先来一步,直接破了这山中的瘴气。
瘴气之毒并不难解,只是所需药材繁多,且颇有一些珍稀难寻的,这群人竟然宁愿破了瘴气,也不选择解毒的法子,恐怕是人数众多,两法相较,取其便宜者。
山上恐怕有不少人在,流云又想到,刚才沼泽中并没有鸟兽尸体,恐怕这毒下了尚还不久。天底下哪有如此凑巧的事,偏偏知道我们要来此处寻药,恐怕就是在此处埋伏着,等我们来了瓮中捉鳖。
流云想着,不禁皱起眉头,能够知道我们要来此处寻药的,恐怕就是那下药之人,山上还不知道有什么“大礼”在等着我们,流云想着心里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虽是心里想到这些要紧之处,流云的面上并不显出一分,他分条不乱地指挥着南山每一步的落脚点。
西风一边往前赶路,一边感应到那山中巨大的力量更是衰微了,恐怕山中变故已然发生。正当西风到达山顶时,这南漳山中的那股力量彻底消失了。
山顶是一小片平地,且这平地却不似山体是泥路,而是人力开凿的石板路,月光照耀在这浅色的石板上,略有些反光,倒不似在山林间几不可视物。
这块平地并不大,连夜视不清的岁岁都在幽微的月光下,一眼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山洞,山洞口似乎有什么东西。
西风并没有带着岁岁踏上这石板路,而是将岁岁放在石板路下的泥道上,示意她悄悄接近洞口,西风在后面紧跟着她。
随着越来越接近洞口,岁岁终于看清了山洞口是什么,她的一声不由自主的惊呼卡在了嗓子口,身后的西风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不是岁岁不知道这山中恐有奇情异景,只是这山洞口的情状实在太出乎人意料。
只见洞口竟堵着一只硕大的白虎,身上的毛皮几乎被染成了红色,原来是那白虎身上刺出了好几把刀锋,在月光上闪着凛凛寒光,看来那山洞中有不少人,被白虎堵住了,从内刺杀了这白虎,可是这白虎为什么要堵着洞门呢?
最惊人的是,那白虎怒目圆睁,似乎正看着西风和岁岁刚才来的方向。
西风心道,一直感受到的那巨大力量恐怕就来自于这白虎。他放下捂着岁岁嘴巴的手,俯下身,凑到岁岁耳边,轻声发问,“那洞口一周可有弥耳灵芝?”随即想到弥耳灵芝乃传闻中的灵药,恐怕岁岁并不知样貌,又接着道:“或者什么不常见、不认识的药材,或许可以解毒救人的?”
岁岁压下心中惊惧,这才发现洞门口竟长满了各种草药,小声向西风说道:“我第一次听弥耳灵芝,还是昨天听叶公子提起,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她细细辨认起来,但月色太暗,只能看个大概。
岁岁略侧身,又接着回道:“我粗粗看过去倒是长了不少难得的毒草,但是太远了,要仔细辨认恐怕还得走进些。”
二人正欲前行,突然一声巨响,竟然是山洞内有人将白虎的尸体踢了出来,如此庞大的白虎竟然从洞口飞出三丈多远,足见洞内之人武功有多么高强。
二人停在原地,不敢再动,屏息凝神,静待洞中人出来。可是洞中人尚未走出,那倒地的白虎竟先有异动,它伤势如此重,却并没有死透。只见白虎拼尽全力扑到了离它不远的一块巨石上,只听清脆的咔哒一声,似乎是触动了什么机关,那巨大的山洞竟飞快地缩到了地底下,只一个眨眼,山顶便只是一片石板路,再无其他。而那白虎伏在石头上一动不动,恐怕是彻底死了。
二人见此巨变,恐怕那石板路上还有机关,不敢上去。西风此时注意到他们上来已有一刻工夫了,但后面的两人并没有跟上来,恐怕也是遇到敌手了。不如前去找流云他们会合,于是西风示意岁岁回头。
再看另外两人,那西风轻功本就比南山高超,带的岁岁更是轻若无物,完全不会拖慢他的行程,更兼夜视清晰不用人指路,南山流云于是就渐渐和前头两人拉开了距离。
正在西风差一点就要到达山上的时候,流云看到前方林中地上忽然窜出一小活物,同时,他轻拍南山驾着他的手示意停下,二人离地并不高,落地时那小活物正正窜到眼前。
借着极其微薄的月色,南山能够勉强辨认出来,身前的活物竟是一只小白虎,浑身湿漉漉的,似乎刚才出生。寻常的小猫刚出生时,眼睛还不能睁开,更不用说长途奔袭。可这小白虎,除了身上有些湿漉漉的,却双目圆睁,四腿有力,似乎出生就是为了奔跑。
在这前路危机重重的山上突然遇到一只刚出生的小白虎,实在出乎二人意料,流云略一思索道,“这小白虎才刚出生,大虎可能就在附近,马上就到,我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在山上停留了,继续往前走吧。”
现在的确不是交朋友的时候,南山沉默地同意了,架起流云,脚踩实地,又重新跃向空中。南山按照流云指示踩向枝头方向,可是却意料之外的一脚踩空了,两人往下坠去。
下坠的片刻,南山想到这一跤摔得全怪这叶流云指挥不当,所以理所当然地在空中一个翻身,从架着流云变成趴在他身上。
这样等到落地的时候,流云就成了南山的软垫。
幸好刚才一跃飞得并不高,两人摔得不重。一着地,南山就发现面前正对着刚才那只小白虎,它圆溜溜的眼睛直盯着飞上摔下的两人。
南山顿感丢人,“唉!你怎么…”南山正准备火力全开地质问流云怎么指路不准,让两人摔了个狗吃屎,但地面突然的摇晃打断了她的话。
“这不是幻觉,真的在晃。”当南山反应过来——地震了,她一下子跳起身来。
流云反应更快,他迅速抱起地上看着俩人的小白虎,冲南山简短道“往山下跑,快!”
立刻他意识到南山看不清,他一只手环住小白虎,然后腾出右手拉住南山的左手,往山下冲去。
被流云拽了两步,南山才跟上节奏。稀薄的月光透过层层枝丫,吝啬地照在山间,她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一丈见方内。这本是极没有安全感的,但被拉住的左手让她没有产生一点害怕与惊恐,就像刚才在空中按照流云的指挥飞跃一样,全心地相信流云,他会给出方向。
地震越发剧烈,地面近乎狂暴的摇晃使得两人几乎无法站立,更不用说往山下跑。更可怕的是,耳边不时传来树木倒下的巨响,有一棵几乎贴着南山的背后倒下,巨大树木倒下时带起的风拍在了南山的背上,仿佛死亡的召唤。
流云忽然停住,他将小白虎塞到了南山的怀里,然后面对面双手紧紧抱住了南山。
“不要怕,相信我。”南山只听到这一句,就被流云扑倒,两人倒在地上,连同怀中的小白虎,朝山下滚去。
滚出一段后,两人撞在了一棵树上,终于停住了,等到一阵翻滚的眩晕感褪去,南山忽然发现地不晃了,怀中的小白虎从两人身上跳开,南山也从流云的怀里爬起来,不确信地摸了摸地上,“地震停了吗?”
流云坐起身来,轻轻咳了两声,缓解刚才撞在树上背后的痛意道:“不是地震,应该是山顶的什么机关被启动了,只有山顶附近的地面有摇晃,整座山并没有震。”
“你没事吧?”南山听到流云咳嗽,又转向流云的方向,手摸到了他的背后,想要给他顺顺气,又突然感觉这样好像怪怪的,索性连着在流云背后拍了好几下。
流云吃痛,又轻咳了一阵子,好笑地说,“你不拍我还死不了”。
“我这不是不习惯你这么娇弱嘛。”南山收回手,讪讪地说。
“啊!岁岁、西风师兄,他们不会有事吧!”南山忽然想到,惊呼出声。
“西风能夜视,这震动不会影响他们下山。”
南山懊恼地撇撇嘴,心道:“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我为什么没想起来学夜视,都怪师父这老子头净偷懒”,她又无声地叹口气,接着想:“好吧好吧,我也不是什么有前瞻的。我承认自从上了天梦山,是有些懈怠了。”
这边南山正在心里自我批评,那边西风带着岁岁也找到了他们,只见西风岁岁二人果然毫发无损的。
与他们两人相比,南山和流云则颇有些狼狈,流云从陷入自我反省的南山头上摘下几根草片,随即开始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
西风放下岁岁,走近流云的方向,看到流云身旁正蹲着一只小白虎,西风似乎一下将山上的种种异相的前后关联串起来了。